一路而来,皇城的守卫较之于从前,是严格了许多。
走进大殿,袁怀秀早已是等候多时:“将军,别来无恙?”
“江某安然无恙,恐怕让怀秀你失望了。”
站立一边的太监走了出来呵斥道:“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袁怀秀面色阴沉:“下去。”
“皇上,这——”
“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想是皇帝心情不佳,太监也不敢忤逆,只得诺诺地行了礼:“是,奴才这就退下。”
“你这皇帝当得可是称心如意?”
袁怀秀转动着手中的扳指,通透的翡翠,价值连城:“若是能够得将军作为臂膀,我这帝位自然当得更是顺心,但若是将军不识大体非要作乱,我亦不是舍你不得。”
“哦?”江之彦随意一笑,“江某如今就在此处,手无寸铁,要杀要剐还不就是你的一句话!”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将军能够明白这道理,我自然也不会不通人情非杀将军不可,反而会重赏将军,封官晋爵。”
“请恕江某不识抬举,江某此生只愿意受刘家的封赏。”
袁怀秀拍案而起,眼里闪着狠毒:“你在找死?”
“有什么人愿意找死,况且这缤纷世界我也还没有看够。但自古一女不嫁二夫,一仆不事二主,我江某既已忠心于刘家,便断然不敢再投于你的门下。”
“好一个感人肺腑的忠臣良将。”袁怀秀大笑一番,又戛然而止,“那朕便成全你的这一番忠心!”
“你可想清楚了!”
“朕有什么可想不清楚的,挡我者死!”
“如今我是救国的功臣,深受黎民爱戴,你若是真的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只怕你这帝位也就坐到了尽头。”江之彦毫无畏惧,在殿下说得理直气壮。
“刘家已再无继承这皇位之人,除了我,还能有谁来坐这个位子?”
“大公主刘——璃——”
“刘璃?”袁怀秀念着这个已经许久不曾再提及的名字,看着在殿下站得笔挺的江之彦。
“正是刘璃。”
袁怀秀不禁嗤笑,满不在乎:“大公主早已远嫁到匈奴,如何还能够来继承这皇位!”
“大公主是先皇的亲生女儿,身体里流的是刘家皇室的血,况且如今大公主已随臣回到了中原,如果你杀了我,这不仁不义杀害有功忠臣的骂名就不得不背,到时被拉下皇位,大公主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江之彦字字铿锵,说得义正词严,袁怀秀不禁皱眉沉思。
江之彦是救国的功臣,若自己真的将他斩杀,便必定会背负这不仁不义的骂名,自己这皇位本就坐得并不安稳,那些支持刘家的官员已经是令自己大为头疼,若是真的就此横生变数,说不定真的会……袁怀秀脸上挂了笑说道:“将军说笑,你是功臣,朕自当论功封赏,怎么会无辜斩杀呢。”
“如此甚好,那还请让江某见一见自己的夫人。”
“将军刚刚进宫,朕自当与你把酒言欢,来。”袁怀秀并不理会江之彦的话,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
“杜若在哪里?我要带她回去。”
袁怀秀的面色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朝地上掷去:“今日我好心要与你把酒言欢,你却破坏这和乐氛围,究竟是何居心?”
“江某要见的是自己的夫人,能有何居心?”
“江之彦,今日我就与你挑明了说,杜若,我要了!”
“是吗?”江之彦脸上的笑容再是挂不住,“杜若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看你是喝醉了吧。”
“你明媒正娶的是匈奴的公主乌雅,而非江南杜家的杜若!”
“究竟是何人,你我各自心知肚明!不怕坦言,江某今日进宫就为将夫人带回,不惜性命!”
“我千辛万苦得到这帝位,若是连心爱之人都得不到,又要来何用!”
“你要行夺妻这等违背礼义之事?”江之彦握紧了双手,也是语气不善。
“我今日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我堂堂七尺男儿必定要护我妻子周全,至于我的性命,你要是有本事,只管拿去便是!”
“来人!”袁怀秀从座上愤起而立,“给朕将他拿下!”
“住手!”
杜若听闻宫女议论江之彦今日会进宫,心中担心便匆匆赶来,一来见到的就是这一番场景,疾步上前将江之彦护在身后:“谁若敢动他,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杜若!”江之彦见到杜若欣喜若狂,拉过她细细端详,“这些日子,你可好?”
“我没事,只是紫琳——”思及亡女紫琳,杜若忍不住眼泪话语抽噎。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江之彦替杜若拭去眼泪,轻轻揽在怀里,“对不起,在你最伤心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我枉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见着二人这般浓情蜜意,袁怀秀只觉得像是有一根针在扎着自己的心:“都愣着干什么?给朕上去把江之彦拿下!”
“谁敢!”杜若出声呵斥,“怀秀,你今日若敢动之彦分毫,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若是之彦今日出了什么好歹,我必不会苟活于世!”
“你要护他?”
“自然!”
袁怀秀心中各种滋味不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要我放江之彦也并非不可,但是杜若你必须留在宫里,此生与江之彦死生不复相见,不然就算是斗得一个两败俱伤我也在所不惜!”
听到袁怀秀这般不知羞耻的要求,江之彦控制不住自己大声与他对峙:“我不会让你得逞!”
“那今日就血溅这大殿!来人,上!”
“不可!”
杜若将江之彦紧紧护在身后:“怀秀,你果真要做得如此绝情吗?”
“我要这帝位,便是为了你,如今大不了舍了这皇帝不做,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你妄想!”江之彦再是忍不住,袁怀秀觊觎他的妻子,做出这一系列无耻无义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抽出身上的短刀,将杜若护在身后:“今日就算赔上江某的性命,也定不让吾妻再在宫里受辱!”
“之彦不要!”杜若拖住江之彦,又朝着袁怀秀说道:“我答应你留在宫里,但是你必须放之彦走,不得伤害他一分一毫。”
“杜若!”江之彦厉声制止,杜若置若罔闻。
“好!”袁怀秀连声应下,“只要你留下,我必定不会动他一分一毫。”
“我不会答应!”江之彦抓住杜若的肩膀对着自己,“杜若,你不可以留下,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你难道不信我吗?”
“只有你活着才可以保护我,如果都不能将命保住,之彦,你拿魂魄来保护我吗?”
“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你留在宫里受这种屈辱啊!”
“我不要你死!之彦,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已经受够了生离死别,若是连你都出了什么意外,我要怎么活下去?”杜若伸出手拂过江之彦的脸庞,这么久不见,他瘦了,也黑了,但他还是他,自己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答应我,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才能够期盼下一次的重逢,才有机会能够相守一生。
“我不答应!”
“之彦!”
“你要我答应拿妻子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是懦夫?若是我都无法护住自己的妻子,那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上!”
见江之彦执拗不肯答应,杜若情急之下,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杜若你干什么?”江之彦猝不及防,想要去夺过匕首,杜若却将刀刃刺进了皮肤,已经开始有血渗了出来。江之彦害怕杜若会再伤害自己,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焦急地让杜若放下匕首。
“你走,快点走!”杜若泪流满面,闭着眼睛一个劲地让江之彦离开。
“你将匕首放下!”
“我让你快点走,如果你性命不保,那我就立刻自尽来陪你!”
江之彦只感心痛异常,话音颤抖:“你这是在——逼——我!”
我会在宫里等你,等你来救我,但是现在,之彦,请你快点离开,这宫里已经被怀秀埋下了重重陷阱,你若是硬来,必定性命不保,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了,求求你离开。
“你走!”杜若手上已经全是鲜血,她已经有了一种失血的眩晕,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我不——”
江之彦步步迟疑,不愿离开。杜若便抬起匕首,作势就要向自己身上刺去。
“不要!”
江之彦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几乎是咬着牙齿将话说了出来:“我走!你将匕首放下,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走!”
杜若,等着我,我不会让你被困太久的,很快,我很快就来救你!
看着江之彦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杜若终于支撑不住,只听到匕首哐的一声落在地上,众人望去,瞧见杜若已是昏厥在地。
“杜若!”袁怀秀冲了下去,将她抱在怀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