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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群芳吐意

黄沙漫漫、旷野无垠,昊星独自骑着骏马不停奔驰,忽然见到地平线处何丽丝和画儿并辔驰来,画儿大老远就呼喊道:「仙司!妳可有瞧见教主尊影?」

昊星赶过去会合,问道:「发生什么事?」

何丽丝皱眉道:「我们得到消息,南疆一场大战,魇魅界主复出,神鼓族长慕苍音身亡,风岛主真的入魔了!」昊星震愕道:「风岛主入魔?怎会这样?」

何丽丝又道:「据说那妖邪十分可怕,在中州侠士退离南疆后,短短十数日间,便收伏了南疆十八峒族,又准备向外扩张,影军发出许多暗号通知教主,但都收不到响应,我以为教主应该与妳一起,所以让画儿带我来找妳。」

昊星沉吟道:「教主有些事担搁,稍后便会回来,我们先回巫祆从长计议,快走吧!」说着一扯缰绳呼啸而去。

三姝急赶两天路程,直到深夜才找了间荒野客栈歇息,昊星独自要了间客房,又将马背上一个十分巨长的毛毡包袱直接扛入内室。

戈壁大漠中,旅人多是将家当行囊驮在牲口上,只有贵重的东西才会随身携带,客栈掌柜瞧她一个清瘦女子要扛这么大的行李,热心的想要帮忙,昊星却婉言拒绝,掌柜看她气度尊贵冷傲,想是有来头的人物,也不敢多口相问。

何丽丝甚觉得奇怪,便吩咐掌柜备上几坛大漠烈酒,又约画儿一同去找昊星,她敲了房门问道:「仙司就寝了嚒?」

昊星冷声道:「一路奔波,我也累了,不知圣火有何指教?」

何丽丝提着几坛酒推门入内,身后跟了娇灵灵的画儿,二人未等招呼,径自寻了位子坐下。何丽丝一开酒坛,呛辣的酒香随即奔放出来。

昊星闻了酒香,立刻精神大振、眉飞色舞地赞道:「想不到这破旧地方竟能酿出好酒!」倒是画儿微皱了小巧鼻子,并不适应那辛辣气味。

何丽丝为三人都斟满了酒碗,举起道:「我特地来向仙司道谢!」昊星微然一愕,何丽丝一口气喝尽道:「我先干为敬,敬仙司那日在祭坛上为我向教主求情!」

昊星也豪爽的一口气干了整酒碗,微笑道:「圣火不必客气,相信换了是妳,也会为我仗义执言!」

何丽丝摇头道:「当时玄焱忽然复生,我以为是死路一条,我受辱生死事小,若是因此害了巫祆,那才是大事!若非妳教我悬崖勒马,红衫军今日早不复存,我每每中夜深思,都对妳万分感激!」她喝尽第二碗酒,又道:「我早就应该向妳道谢,只是妳我向来对立,我实在说不出口,今夜要借酒壮胆才说得出心里话,妳莫要推辞!」说着又干了第三碗酒。

昊星知道她直爽傲气,能说出这一番话已是前嫌尽释,不由得心花怒放,也连干两碗酒,道:「圣火当真言重了,妳今日前来,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推拒?妳喝多少,我便也喝多少!」

巫祆唯二的女圣使,一坚毅、一聪灵,从来谁也不服气谁,此刻竟能坦诚对饮,实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两个女子为这难得的时刻都十分高兴,妳一碗、我一碗喝得胸怀大畅。

这酒气浓烈、后劲更强,画儿才尝了丁点,就已经陶陶然,只能一小口一小口陪着,两个大漠女子却是豪情不让须眉,灌酒如水,看得画儿暗暗咋舌。

过了一会儿,三人醺然薄醉,芳心放纵,说话也渐渐再无顾忌,昊星忽然一拍何丽丝的秀肩,大声道:「圣火,我真羡慕妳,妳总是爽爽快快随自己的心意!而我呢……呵!从前我只当毁誉由人心,人家背后怎么说,我也不在乎,可是那混蛋……竟敢当面指责我的不是!」她万般苦闷地喝下一大口酒。

却说孤焰昏睡了三日,被女子喧闹声吵得苏醒过来,赫然发觉自己竟被绳索捆绑个结实,又蒙在黑暗之中,幸而余毒已清,也能提气,那蒙头套身的黑毛毡尚是普通,倒是捆身的绳索十分坚韧,竟又是西漠的「旱沙枯蚕丝」,他正想提气挣断绳索时,却传来女子的询问声音:「谁敢当面指责仙司?」

孤焰发现居然是昊星、何丽丝和画儿在一边大声喝酒,自己却十分狼狈地伏卧在旁,他知道这肯定是昊星的杰作,这女子总恨不能杀了自己,想不到真落进她手里。他故意放慢气息假装仍在昏睡,暗暗观察动静,心中奇怪:「画儿说的不错,谁敢当面辱骂这女子,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不是自己武功高强,早就死在她手里几十回了。

只听昊星拿着酒碗大力一碰桌子,气愤道:「那混蛋可恶透顶!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可千算计、万算计,总拿他没法子!我……是遇上命里的魔星!」说到后来,不禁又喝了一大口酒。

孤焰心念一动:「莫非她说的是我?」暗想自己并不曾真的恶言相向,为何她如此气愤,却不知姑娘家心里生了情意,便觉得他每一句责备、每一个冷漠眼神都沉重得难以承受。

何丽丝毕竟是女子,听出昊星口里骂得厉害,其实是酒后吐意,最后一句更是情意款款,不觉勾起了心中憾事,忍不住也喝一大口酒,叹道:「妳怎么也比我好,我在中州遇了个文人公子,谁知他早有了婚约……他答应来访西漠,竟言而无信,一声不响的失踪了!」

画儿不知何丽丝心仪之人正是孤焰,也沉醉往日,伤心道:「妳们都不比我凄惨,公子向来对画儿极好,不知为何却翻脸无情地赶了我走!」

昊星从前因着巫祆民情男尊女卑,一向厌恶男子,就大声骂道:「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妳们都给忘了吧!天下男子多没良心,最好都断净六根出家当和尚!」忽又摇头叹道:「不!和尚也不好,一点都不好……尤其小和尚最最不好!」

画儿小酌一口,幽幽地道:「天下男子也有好的,宋家哥哥对我一片真心,在鬼船上舍命护我,我好生感激,但……妳若仰望过大山,又怎会低头去看丘陵?我虽自知配不上公子,却忍不住将别人和他相比……」那「宋哥哥」就是无间岛的宋燕,对清灵秀美的画儿一见钟情,鬼船同生共死后曾暗地表白,可他武功低微、其貌不扬又年轻识浅,如何能与孤焰相比?自是无法打动佳人芳心。

何丽丝道:「不错,他虽是文人,却能计杀数百邪魂,而且答应帮助巫祆斥退魔军,的确胜过许多英雄豪杰!」

昊星讪笑道:「这么大本事的人哪儿去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肯定被魔军吓得躲起来了,小和尚就厉害得多!」她娇颜红晕,沉醉道:「他一人独挑魔营,打得灵王毫无招架之力,又三言两语逼得魔主退兵!咱们再不用担心魔军进攻西漠,小和尚摆平这事了!」

何丽丝听到魔主退兵并不惊讶,只当昊星酒后胡言,画儿却不服气道:「打得人满地找牙算什么威风?要说对付魔界,没人比得上公子!这世上只有公子能教魔军乖乖听话!公子教他们往西,他们一个个不敢往东!公子教他们点头,他们一个个不敢摇头!」

这番话几乎要泄露孤焰身份,听得他差点跳出来阻止,幸好昊星与何丽丝都以为画儿喝醉酒又不服输,才言语夸大,并没有当真。

何丽丝压根想不到昊星的心上人竟是万恶玄焱,想巫祆和法普金乘比邻而立,应该是里头的年轻僧者,嘲笑道:「本事大又如何?谛佛圣尊本事也极大,难道妳会倾心那个老秃僧?月公子可是满腹经纶、风采翩翩,小和尚再好,也就是个小秃僧!」

昊星想圆缺虽没落发,确然其貌不扬,不能相与比较,就转了口道:「要说风采翩翩,谁也比不上那个紫衫幻影!可是男子外貌太好,就容易风流招惹、负心薄幸!圣火,妳莫要教人甜言蜜语给骗了!」

何丽丝想起与孤焰夜游深湖的情景,原本因醉酒而晕红的娇容,更红艳欲滴,她难得腼腆的柔声说道:「妳错啦!他才不说三道四,他嘴儿不甜,」想起深湖之吻,不禁醉眼盈盈、俏脸绯红,微笑道:「只亲人时才甜……」

昊星见何丽丝羞赧中微有一丝得意,忍不住骂道:「这文人公子定了婚事,还四处招惹?最后干脆脚底抹油溜了,当真不是东西!妳还当他是宝贝?」

孤焰一时愕然,努力回想,才明白何丽丝说的是两人藏于深湖、以口过渡真气之事,暗叹自己一番好心却被骂成登徒子,实在无辜,忽又警觉到如果三人言语榫头扣得妥当,会不会被识破身份?但此刻绝不宜现身,他正想该如何悄悄溜走时,接下来三姝对话却令他几乎要冲身出去。

画儿骄傲道:「亲个嘴儿有什么?小画儿十岁起服侍公子,日行夜宿、半步不离,他浑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碰过?」

她明明说的是「他浑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碰过」,并不是「我浑身上下哪一处他没碰过」,这二字之差,天差地远,但昊星与何丽丝头脑昏茫,哪里还辨得清楚?都瞪大了眼睛,惊道:「妳只是个小娃儿,他却连小女娃都不放过?」

何丽丝知道画儿的公子就是自己意中人,气愤拍桌道:「妳是说他要了妳,却始乱终弃赶妳出门?」

孤焰只听得心惊胆跳,怕小ㄚ头酒后胡言,偏偏不能现身辩解,否则只会越描越黑,若被抓着围剿质问,可就糟糕至极。

其实两人相处守礼、情若兄妹,可画儿于这时是绝不能拆自己的台,免得被比了下去,只强着头皮、支支唔唔道:「总之……总之……是这样的……」

昊星骂道:「我早说男子多是妖魔祸害!」忽瞥见两女笑意盈然的瞧着自己,彷佛在说小和尚身有戒律,妳如何相比?那是无可奈何了吧!她不肯认输,玉首微昂道:「小和尚他……他……」想到二人数度相拥,甚至在毡帐里裸身相贴,极为亲近,但这话即使在酒醉时也说不出口,见两女神色越发得意,她一时着急,冲口道:「他……他脱了衣衫抱着人家……那小和尚早就不守清规戒律啦!」

孤焰恨不能钻个地洞遁逃,又盼她们快快醉倒,偏偏三姝意犹未尽,几杯黄汤下肚,妳一言、我一语地夸起心上人,又贬损对方意中人,但捧也好、骂也罢,说来说去居然都是同一人,而这人却就在旁边张耳听着!

孤焰全没想到自己极少沾惹情事,竟会遭众女子非议,实满心尴尬又无奈:「无论我真实身份是谁,我终究是个僧者,妳们在背后滔滔谈论一个修行者的……是非,不嫌过分了点嚒?」他只得努力屏住全身气息,生怕弄出半点声响就被揪了出去。

何丽丝讪笑道:「想不到咱们高高在上的大仙司就这么栽在风流小贼秃手里?」

画儿也嘻嘻笑道:「公子可就不一样,他相貌极好,却半点也不风流!」

昊星啐道:「他肯定是病痨鬼或兔儿爷,没半点男子威风,才只会欺侮妳这个未经世面的小姑娘!」

画儿不服气道:「谁说的?公子文武采武功样样厉害,前日里还指点我一字马刺剑!」

孤焰暗吃一惊,已知不妙,果然昊星急拉了画儿手臂,问道:「妳说什么?妳前日明明在巫祆,妳家公子怎能教妳武功?」

画儿喝得醉茫茫,只喃喃道:「公子不肯认我……可我知道他还是关心我的……」

原来孤焰当日指点武功时,虽刻意保持距离且假装冷淡,但两人朝夕相处数年,画儿又精通易容,自然对心上人的各项声调、语气、细微举动都铭镌在心,她虽不敢肯定,此时此刻,却宁可相信教主就是孤焰。

昊星忽拍桌叫道:「小和尚!你这风流快活的小淫僧,谁都招惹,还快不出来把话说清楚?」何丽丝和画儿愕然道:「小和尚就在这儿?」

孤焰听昊星终于要扯出自己,更额冒冷汗、吓一大跳,想此时怎能出去?难道还能与她们争辩自己全然无心,还是默默地任凭三姝宰剐?此刻实比周旋群雄还难应付。

昊星却又喃喃说道:「你不说也罢!我也不想听,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个……还有……」想小和尚一心坦护那个魔界妖女,不禁又喝了一大碗酒,忿然道:「这酒好酸!我可是堂堂大仙司,这黑店竟敢拿酸酒诓咱们!」

何丽丝干尽一碗酒,苦涩道:「不,我说这酒是苦的!」

画儿哽咽道:「我说是又酸又苦才对……我……我倒宁愿公子风流多情些,肯分一点心思给人家,偏偏……」她忍不住伏桌痛哭:「偏偏他只专心一意爱着小姐!画儿有什么不好?公子,你为何这么狠心?」

昊星轻抚画儿的秀发,叹道:「我以为风流多情不可取,原来专心一意也害人不浅。」

画儿放声大哭,引得二个豪气女子都心有慽慽,何丽丝虽不擅诗赋,但那首「听雨」萦绕芳心不知多少回,她不惯人前流泪,此刻郁结难舒,不禁怅然吟道:「少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每吟一句,喝一大口酒,每一诗句都是真情吐意,每一口酒尽是流过心底的相思苦涩:「我连见他一面都是困难,又能求什么?我只盼得着他平平安安的消息……」急酒伤身,她忽然咚一声就伏桌而睡。

画儿哭得累了也径自睡去,只余昊星独自拿着酒碗,昏茫茫说道:「好姊妹!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其实……小和尚心里也有个小妖女,从来也不把我放心上,可是我就舍不得杀他……」

孤焰听她们气息粗重,显然真喝昏了头,想隔日醒来应该不会记得说了什么,现在最好赶快离去,正要起身,昊星忽然出声唤道:「小和尚!你究竟是谁?」

孤焰心口一跳,想是否该回答,昊星却颠颠倒倒走了过来,费力地打开捆缚卷被,拿出坦罗灵片以利缘刮着他脸颊,轻轻地划过来、划过去,幽幽说道:「你可知道这张脸教我瞧了……心里多不舒服!你想不到……我曾用这一张灵片……嗤一声……就割断他的喉!」

孤焰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她杀了玄焱,昊星又拿着灵片在他脸上轻轻地划着,低声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冒充他?从前他多么在乎我……可是你顶着他的脸,却瞧也不瞧我一眼,倘若我就这么割下去……你说,我会瞧见什么?」

孤焰想再顾不得尴尬,须出手制止才是,叮一声,灵片却已掉落,昊星滑腻的指尖轻抚着他沉闭的眼,柔声道:「可是我不敢,」她哂然一笑,颇是自嘲:「呵呵!我连圣子都敢暗杀……可我这胆大妄为的仙司竟也有害怕的时候,你说可不可笑?我怕瞧见你像西焱漠邪人那副丑模样,更怕……更怕你生得像紫衫幻影……会将我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孤焰心口又是一跳,知道她说的是龙朋和自己。

昊星索性俯首在他双眼轻轻一吻,又在他耳畔幽然叹道:「其实有什么分别呢?我的心早就不是自己的……我日里恨着你、夜里念着你,想你在蛇腹里抱着我、在毡帐里亲近我,恨你三番两次欺辱我,又冷漠地弃我不顾……我心里……日日夜夜全是你的影子……」

孤焰从不知这个外表倔傲,处处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女子,内心竟蕴藏如此刻骨缠绵的情思,不觉怔然怅惘,低回不已,只听她又凄然道:「可是你为了小妖女连命都不要,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看你为了她那么痛苦,就心如刀割,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苦、我就有多苦……你说,呵!我是不是很凄惨?小和尚,你明明六根不净,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你究竟是我命里的魔星还是救星?我这一生,到头来……终是被你害了……」她越说声音越低,终于伏在孤焰身上昏昏睡去。

孤焰听着三位率性真情的女子毫无矫饰、回肠荡气地倾诉情衷,脑海中闪现一幕幕与她们邂逅的情景,心中波涛久久无法止息,最后终慢慢化为一缕叹息:「我今生无以回报,若真有轮回来世,但愿妳们别再与我相遇,莫受这牵缠痴累之苦……」

这三位女子各有美丽,倘若他愿意从中择一,都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可心中念念不忘的,偏偏是那个早已遗忘自己的人。

他见昊星拽着自己衣衫极紧,便小心翼翼掰开她指尖,缓缓起身离去,临别之际,合上房门,望着三人苦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一方,心中万般感慨却又无能为力:「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更苦……我既盼她们放下,为何自己仍不清醒?」

剎那间,他恍然明白一件事,「执着」乃是魔者的天性,今生他是脱不出这苦窖了!

不管再怎么修心淡定、悟道空门,甚至虚梦之人早已选择退出这场宿命,执着的魔者却仍坚持不可得的痴念:「我从前被迫为僧,心底总不乐意,神僧于是答应只要我除灭魇主就可还俗,但如今融冰之祸已解,魔界子民有了安居之所,待我完成除魇承诺、救回父君,一切就已完结……」想一旦上到清水无崖,将是揭露身份与风小刀决裂的时候,这个耿直正义的二弟怎容得下自己的欺骗?心中更是怅然:「天地之大,人魔两界竟无我栖身之隅……」

他不得不承认五失的确明见万里,这一刻,他终于真的像这位神僧一样,看清了自己的前路,纵然有万般不愿意,却是必然得走的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到头来万般皆空,云深竹隐竟是我最好的归宿……」

月明星稀,北风啸啸,孤焰一人骑上快马夜奔云深竹隐,赶路之间,得知魇主复出后,已快速收服南疆十八峒族,又不断向外扩张,中州表面安然,其实正被悄悄地蚕食鲸吞,许多帮派一古脑儿的投诚,情况与日俱危,然而最可怕的是与魇军交战之人,心志会受到魇主影响而变成傀儡,加入魇魅一方,短短时间内,魇军已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壮盛。

灭魂得到消息,知道圆缺当日所言不差,赶紧将十万大军调回天燎原,以防魇魅突袭,另外又调拨五千鹰军前往云深竹隐抢夺不灭火种。但令孤焰最忧心的,却是龙朋传来消息说风小刀入魔,被困在法普金乘的阵法之中,武林同道已相约围杀,正浩浩荡荡的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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