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声声质问在宇文乾脑海回荡,宇文乾双手骨节泛白,抓的宋初身子发疼,她好像享受这种疼痛,看到男人面上的怒意,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他们,不过是为了配合彼此在演一场相爱的戏罢了。
宋初早已不是曾经的宋初,那颗爱着一人就足够的心早就在喝下那碗药的时候死了。
手臂上的白衣晕染开朵朵红梅,宇文乾受惊一般猛地松开手,脸上黑沉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宋初觉得这时候的宇文乾才是真实的,真实的有些可爱,所以她还柔声安慰,“没事儿!”
“钱有缘!”大吼一声,躲在暗处的小孩立马冲出来,熟门熟路的检查,“师傅,真的没事儿,止了血就好了。”钱有缘抬起眼睛,战战兢兢,真的只是小问题嘛,干嘛一副要死人的模样。
宋初摸摸受惊的小孩,“下去吧!”嗔了宇文乾一眼,“真的无事。”
“那还不快止血?”宇文乾盯着泛红的衣襟,咬牙切齿。
钱有缘火急火燎的拿药膏去了。
比起宇文乾的阴晴圆缺,宋初一直和风细雨,调笑道,“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你这表情倒是也不慌多让。”
宇文乾再生气也不禁恼怒起来,“胡说什么?”
这日后,两人相处的气氛好像变了,宋初倒是一如既往,宇文乾倒是像在躲着什么,只匆匆和宋初说了句,没带一个属下回了宇文。
“什么时候在我这里也吞吞吐吐的了?”宋初吃着伯夷刚刚新采回来的果子,银桃站了一刻钟了,咧着嘴巴就是不出声。
银桃眉头皱着,担心道,“小姐,主子他走了哎。”
“嗯!”黄灿灿的果子和拳头大小,酸酸甜甜,捏着素雅丝绢擦手,“把圆圆叫过来。”
“主子他好像很生气哎!”
“我怎么没有看到他生气?”宋初说完,就招呼钱有缘,“这是你伯夷哥哥弄回来的,去洗洗手吃了,一会儿再练字。”
钱有缘乖乖的接了,还不忘道谢,眨巴着眼睛瞧了银桃一眼,走了。
“小姐,主子他这就走了哎!”银桃急了,宋初云淡风轻的脸庞,透出不健康的苍白,银桃叹口气,“小姐,银桃只是觉得觉得……”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初直至身外,充耳不闻,银桃停下声,宋初斜了她一眼,淡淡吩咐,“既无事,便去把朴妹妹接过来吧!”
银桃舒了口气,高声一吼,阮晓突然出现。俩人收拾妥当,兀自去了。
没了德全,银桃找到了新的小伙伴,一路磨磨唧唧,谈天论地,担心的心脏好像都要爆炸开来。
阮晓都担心银桃是否嗓子磨出了火气,好半天,银桃发现无人负荷,偏头不解。
“主子和夫人的事儿,我们做属下的哪有置喙的地方。”阮晓轻轻一句,迈着步子走到了银桃前头。
抬眼,阳光刺眼,银桃头上冒出了汗水,果然还是没长记性么?想到小姐刚刚无视自己的模样,银桃打了个寒颤。
银桃阮晓两人接人回来之时已近黄昏,天边的晚霞如画卷铺展在空中,艳丽的红色好像火把燃烧。踏着地面的热气渐渐近了。
门扉轻叩,吱呀一声打开,门内身着白衣的女子偏转脑袋,露出一个清淡美丽的笑来,身未动,声先至,“妹妹可来了,路上可还平安?”
抬脚踏进,裙摆在空中荡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绣着的蝴蝶好像都在飞舞,女子面容姣好,略施粉黛,肤如凝脂,脸颊露出淡淡的粉,“都好都好,”指着边上丫头,“瞧,妹妹拖家带口,就是什么物什都没带,姐姐可不要笑话。”
两人相对走去,不到两步就靠近了,宋初拉着朴湛琪的手,嗔道,“还要带什么?难道怕姐姐我这里少了你的床铺被子?”扫到后面灵樱几人身上的东西,“灵樱,去看看屋子里还需添置什么?”指了指银桃,示意带人过去。
朴湛琪连忙道,“姐姐,不用那么麻烦啦!”
“不麻烦,这处虽然偏了些,地方却大,肯定不会如北蒙那般,”宋初转换了话题,拉着朴湛琪到花架边,“妹妹可来了,这下子我也有个伴了,瞧这山茶,就是没有妹妹养的好。”
朴湛琪眉梢眼角都带笑,恍惚问起,“怎么不见先生?”
“哎,现在生意不好做,宇文境内出了点儿事儿。”宋初语气没半分变化,脸上笑容不变,又说,“妹妹瞧,这山茶花啊都被你给比下去了。”
这面两个女人一见如故,说起话来都忘了时间,天上美景为伴,地上亲人作陪,真真一大乐事。
灵樱看着比平时笑得灿烂的小姐,对宋初更加感激。
屋子是宋初特意给朴湛琪主仆留的,一应家具俱全,连贵重的珐琅瓷器都不吝啬做摆设,灵樱一边收拾一边心里赞叹,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不像如此富贵。
晚膳用得简单,宋初见朴湛琪吃的少,担心的问是否不合胃口。朴湛琪摇摇头,说了几句好听话,又惹得宋初笑开了。
白天阳光炽烈,夜里郊外却凉爽的很。晚膳用得晚,宋初约着一起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一片幽静的很,郊外的农家较多,偏偏这里出去周围一片开阔,除了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几盏灯光,都以为与世隔绝了。
晚风带着田间散发的丝丝热气,还有尽头处生命的气息,清凉又不袭人。朴湛琪站定步子,等着风吹打在自己身上,贯穿着她的人体穴位,周身通泰。
衣襟飒飒作响,自然汇成交响,“姐姐,你真是好福气。”
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天性中的征战让他们好斗冲锋,为名为利。如今正逢乱世,即使地位低下,有本事也能在这乱世中创出个英雄的名声。女人,所追求的不过是个好丈夫、好家庭。无论你富贵贫穷、高贵低贱,最后也不过成为一个男人的所有物。
朴湛琪眼神闪着光,宋初好像看出了那无数羡慕的火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宋初也不知朝何人述说她的心忧。
迎着风走来,一席白衣撞破在夜幕中,浅笑,“何谓好福气?”
朴湛琪略一低头,不假思索,“先生疼您、敬您,家中仆人忠心、外面事业有成,孩子乖巧听话,”朴湛琪忽然眼睛瞪大,语气中夹着三分羡慕,三分惆怅、四分委屈,“更重要的是,先生只有您一个, 且真心爱你。”
宋初忽的笑了,如三月清风,和煦温柔,“妹妹怎知?”天幕中月色渐浓,可以微微看清对方的表情。
朴湛琪上前走了一步,“姐姐可曾听说女人有个特殊的能力。”
宋初做洗耳恭听状。
朴湛琪嘴角咧开,好像欣喜自己知道宋初不知道的事情,她探过身子,“女子可以感受到男人是否真心爱自己,除非她想自欺欺人。”
宋初一愣,忽的笑开,“妹妹哪里听说的,这我倒是闻所未闻。”
朴湛琪轻掩唇鼻,眼神泛着亮光,“自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宋初抬手捏了一回对方的脸颊,倒是比以前有肉多了,入手的肌肤冰如玉骨,柔滑如宇文最费心思的丝绸。
朴湛琪嘻嘻笑着躲开,“妹妹虽然未见先生几回,可每每遇到,先生的目光总是流连在姐姐身上呢。”抑扬顿挫,巧舌生花,把羡慕的语气说活了。
“就你知道,”宋初睨了朴湛琪一眼,“正经事不做,倒是关心起这些有的没的。”
朴湛琪没事人一般还在笑,听到宋初接下来的话倒是笑不出来了。
“妹妹倒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你也十七八,”宋初执起朴湛琪的双手,放入掌心轻抚,关心的看着朴湛琪,“殿下那里,妹妹可有什么打算?若真是无心,还是早些撇清关系,姐姐可听说那位的王妃不是个吃素的。”
朴湛琪父母俱亡,除了儿时几个陌生又熟悉的玩伴,加上不离不弃的灵樱,真真没有说话的人。在宋初关切的语气,真挚的问候下,那些隐藏在心里的话好像破了土一般,想要宣泄的淋漓尽致。
几次欲言又止后,眼神闪躲,脸颊发红,语焉不详道,“妹妹知道,可是……可是渊哥哥已经娶妻……我……我……”
看这模样,有戏。宋初紧了紧手里的手,好像在传递温暖和信念,笑了,“傻姑娘,你渊哥哥的身份三妻四妾也不为过,虽然是委屈你了,可知道你渊哥哥疼你还怕什么?”瞧着对方红到脖颈处的羞赧,宋初轻声笑出声,“这啊,最主要的是看你的心意,还有你渊哥哥的心意。”似是无意,宋初调笑了句,“到时候啊,不怕你不成王妃,说不定还得请你多照顾姐姐我呢。”
朴湛琪蓦然抬头,眼里光华流转。
都说女人多了,易出争端,朴湛琪和宋初均是琴棋书画略通一二之人,几日相处下来,距离倒是更近,每日赏花论画,踏风散步,悠闲的仿若活在世外。
若不是银桃每日在那儿打趣,朴湛琪真的觉得自己无忧无虑了。
“哎,朴姑娘还真是让人羡慕,果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个二个的都往你府里跑呢。可惜久久未寻到佳人,都快害相思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