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送了若秋回家后，程志斌便开始经常打电话约她，无论她有没有空，他总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这倒让若秋很为难，因为如果没有他说过那番话，本来他们就是很和谐的好同学。如今十几年没联系，他却突然发现若秋是他所喜欢的类型，这的确很让她尴尬。
所以周五快下班时，程志斌又来约她，她只好找了个借口问他：“介不介意我叫上小亚？我正好有事情要找她。”
程志斌当然表示没问题，他这种在生意场上混的人，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他只笑着问要不要开车去接她们，这一点，若秋还是很欣赏他的大气，虽然她并不喜欢让不相干的男人接。
小亚接到她的求救电话，在电话里就哈哈笑开了，这让若秋很尴尬：“叫你帮我想个好的方法你不愿意，那你只好来陪我熬时间了。”
小亚还是笑，等到笑够了，才开口说：“行吧，我换件衣服，然后你告诉我去哪儿找你。不能太迟啊，我家小宝睡觉要找我的。”
若秋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骂了一句：“奶妈，知道了。这正好当借口，吃完饭没话说了，你就说你得回去带娃了，然后我们就散伙。”
小亚又让她逗笑了，觉得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实在太可乐了。
程志斌还是开了车过来接她，正好小亚也过来，两个人一起搭他的车倒是比打车方便些。程志斌是那种场面上十分会做人的男子，他早已经订下了一间私房菜的小包厢，里面茶水一应俱全，还尊重女士的意见摆了两瓶果汁。
小亚看着程志斌熟门熟路地进到包厢，然后交待服务员小妹将之前点好的菜端上桌来。她若有所悟地看了若秋一眼，后者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里的网络小说。
暗中摇了摇头，她笑着对程志斌说：“今天又让你破费了，我正好有些事情来找她，结果她说你在约吃饭呢。”
程志斌笑得滴水不漏：“哪的话，平时要请你这个大美女都没机会，这送上门的机会多难得。”
。小亚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的：“志斌，这么些年不见，你真是变化好大啊。怎么样，现在是自己住还是和父母一起？”
“自己住，给父母买了套小公寓，就在我住的地方不远，这样方便照顾他们。”他也挺干脆，将家里情况都说出来了。
“那吃饭自己做？”小亚好奇。
若秋从电子小说里抬起头，颇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毛，这个小亚，问得也太多了。
程志斌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依然笑呵呵地：“偶尔吧，我其实挺烦做饭的，常常还是到父母那里蹭饭。”
小亚点点头，这就对了，正常的单身男人的状态。
她毕竟不是老人家，问再多也还是围着经济和人品，至于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她也懒得再了解。对于志斌目前的情况，她觉得与若秋还是比较般配的，不过，毕竟亲疏有别，她的私心里仅仅只是将他当成了若秋的备胎。
若秋完全不在状态，她忽然觉得叫上小亚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小亚自从当了妈以后，开始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变得俗气了。
好在志斌点的菜很合她胃口，都是比较精致和私房菜，对于女性而言不会太油腻，菜品又很具美感。所以小亚和志斌说些什么她也就忽略了，美食当前，不吃多浪费。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时间差不多了，小亚开始看手表：“九点了，我得回去，我家小宝还等我呢。”她是个从不拖泥带水的人，说走就站起来要走，搞得志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别急吧，果汁再喝一杯。我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小亚很现实，想了一下点头：“也好，有车送我何必自己打车。”
但是她也不让志斌多拖时间，一口喝光杯里剩下的果汁，然后笑嘻嘻地站着等程志斌。
若秋也站起来：“志斌，小亚不能迟回家，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不然今天就到这儿吧。”她今天没怎么说话，光顾着吃了，所以也觉得吃饱了不适合再这么一直坐着。
程志斌也知道她们两个人归心似箭了，他倒是一个很会为别人着想的男人，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是。他开车先送了小亚回家，然后又将若秋送了回去。
路上若秋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叫小亚一起不是他的本意，但他一点也没表现出不快，反而很热情地邀请小亚找时间再一起聚会。
他的坦荡让若秋觉得更为难，明明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是自己就是没办法接受。这不是别人的原因，而全是自己的因素。
将小亚送走后，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若秋索性将头转向窗外装成看风景。志斌毕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没有年轻小伙子的青涩，他显然很懂得如果化解尴尬。除了打开车载音乐外，他还不时不经意地问若秋几句关于工作上的问题。
直到尴尬的气氛渐渐散去，他才突然说了一句：“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可别让我觉得你将我当成初识的朋友，咱们有话啥说啥，就和当年你喊我程小哥一样，行不行？”
若秋讪讪地笑：“当然，我们一直就是老朋友，这关系改不了。”
程志斌呵呵笑了起来：“不是改不了，我希望再进一步。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愿，我也不能强迫别人吧。放心吧，我一直是当年那个程小哥。”
若秋让他的调侃口气说得失笑，心中倒是因此放松了不少。
回到家中，发现舅舅舅妈已经回来，已经洗漱好了，正在厅里看电视。见若秋回来，二老也只笑眯眯地问她：“出去约会啦？我们回来一会儿了，想着你应该快回来了，就没打电话给你。”
若秋脸微微红了一下，继而没精打彩地回答：“就是和小亚约会去了，她家宝宝睡前要找她，所以我们就早点结束了。”
舅舅只是笑笑，倒没说什么。舅妈却似乎有些失望：“只是和小亚一起啊？我们出去这十多天，你有认识些新的朋友吗？”
若秋无奈地摇头：“有个认识一面就没联系的，同事介绍的，一个中年离异的小老板。”
舅妈叹息：“那听起来就一般，没联系就没联系了吧。上次给你的那个电话，你主动跟人联系了吗？”
若秋一听这句话又开始头疼，明明知道以她的个性，不太可能去干这种主动约男人的事。这个男人也真奇怪，就算条件再好，这种态度也够矫情的。
她不情愿地冲舅妈做了个鬼脸：“什么香饽饽？这种人就算再优秀，品格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么矫情，谁喜欢谁上赶着去吧，咱何必这么掉价呢？”
结果就舅妈白了她一眼，拉着她坐下来苦口婆心：“人家没说不来约你，人家是说这阵子事情多，如果忘记了就很抱歉了。让你主动是我说的，你想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有好货色谁还在意谁先主动啊？你们年轻人不是很喜欢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吗？只要是优秀的男人，女方主动一点怕什么，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怕不能讨回面子吗？”
她不得不承认，舅妈说的是有道理，但是问题就在于，她根本就开不了口去约人家。
所以磨了半天，她还是以最近没空来应付舅妈。趁舅妈正和舅舅说着明天要拿些外面买的手信回娘家的事，她顺利地溜回自己房间。
如常打开电脑去听音乐，小亚又发来微信：“终于搞定小宝了。你回到家了吧？路上志斌和你说些什么了没？”
她正登陆《夜空下》，于是边停留在页面上，边给小亚回微信：“回了，他也没说什么，就只表示让我别有压力。其实我也不是有压力，就是觉得不跟人家说清楚不道德，怪尴尬的。”
小亚很快回了过来：“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你又没骗他感情。你别这么单纯了好吗？现在的情况是你也没有更好更稳定的交往对象，那么急着打发人干啥，他比你精多少啊？你总得学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不待若秋想好怎么回答她，她又发来一句：“反正我就和你点到这里，你也别觉得愧疚，他心里明镜似的，人家是社会上混的，比你明白一百倍。先说这些啦，我也陪娃一起睡了。”
若秋让说得怔怔的，关了微信发了一阵呆。直到屏幕上一直闪着的私信提醒才让她略略回过神来，原来又有新的私信未读。
还是那个“失落灯火”发来的私信，他也很奇怪，宁愿这样私信来私去的交谈，从没问过她的其他联系方式。而且他几乎每晚必上，就算偶尔若秋没上网，第二天也会接到他昨天发的私信。她不是很明白，现在除了学生，哪里还有成年人这么无聊，将时间全泡在网上的？哪个人下了班不是嫌时间不够用，节目都安排不过来啊？
他从不问她现实中的一切，包括年龄，长相，工作。他只是喜欢问她对于某个贴子，某一首歌的评论，或是问她对当前某件新闻的看法。偶尔他也会在论坛发些很随性的贴子，不着边际地说几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
还好他问的问题不涉及她的现实，对于他的分寸拿捏她还是很欣赏的。所以，只要不是太心烦或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她一般都会回几条私信。不是每条必回，这是因为她自己也颇为随性，有时候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或者一时间没有回答的心情，她就当成自己已经暂时离网，也不用解释，这样的陌生关系反而让她觉得放松。
而现在，他的私信告诉她：“今天北京空气不好，所以远远看灯很是朦胧，有些象是打了马赛克。明天就离开北京了，还是想念自己的城市，和那座城市里的人。”
很感性！她心里想。随手发了一个笑脸给他：“习惯了一座城，就会习惯这里的一切。并且将这种习惯变成思念。”
回复得很随性，但心中却有种淡淡的难过，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会有属于自己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