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怀疑是什么别的不干净的东西在背后有那么一棒子跟着那敲了上去。”
她想来不怎么信鬼神之说的,听着就直觉得是知潭他师父瞎诓人的,毕竟是做这一门嘴皮子的功夫的活儿,不拿出些鬼神之说,还是真的很难能把本事说住了诓人。
“这当时能得到的消息说是那尸体的脖子上,碗大的血淋淋的伤口摆在那儿的,流出的血水啊,都是黑惨惨的,故此先师有那么个猜测。”
这么一说来,她倒是想起了雪家主子主母的尸骨上能够清晰地从颈椎骨上看到那一些些的齿痕的。
“这不干净的东西,会是个什么玩意?狼这类凶残玩意儿?”
“不是。”赤莲再一次觉得知潭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瞄了她一眼,那眼神,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出来那其中的一言难尽。
“因着我这腿不方便,也便是没有远赴那昔日的两家大宅子去探访探访,这虽然时年已是所隔甚久了,但是若是真要去追究,也应许是能究得出来的。宫主若是想要细查,何不自己亲自去走一趟?”
赤莲吹了吹落下的晚时节的桃花瓣,装作并没有在听。说起来,那莫家本家老宅子,也永远是自己心里的一个坎儿的,虽说眼一闭马一骑就过去了,可是这没有闭眼没有踩上马镫的决心,这一个坎儿如何去跨过?也只能装作没听话,不接这下一句。
“赤莲宫主,可还有别的东西可问?这下一个问题,可就不白白送了哦。”翘翘的一个尾音,她突然觉得知潭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人以群分,自己其实还不是跟沈望舒的一号人,这难得头一次见到个人不是特别有戒心的,兴许是因为觉得他天生有疾,难免就会觉得他对自己的威胁是没有的,可是,按着这“丹书阁”,这知潭那图钱为利的性子,估计把自己的一些事都给说与其他有心人的。正比如,那个最近老是让自己不安心的人,究竟是何处知道自己的行踪和在雪衣跟自己的关系究竟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把他带到杭州去,再是一步步落到他想要自己去的地步的。
先前就觉得自己跟雪衣的关系,只瞧着那短须两日的“奉都”之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那这宫里有别的人的小奸作,肯定也是有个源头的。
“这拿打后把根结了的问题,知潭,你对本宫所知,究竟是有多少?”
两人在旁边,听着这陡转的一个声调,这转乎换到了她自己身上,一时间竟没了个主意。这局面霎时僵了一僵,庭院里寂寂然无声,桃花艳色瓣落尽,赤莲抬手接下了一瓣花色落手上,也并不急着去等他那一个答案,反正,这又是不急。
最后还是沈望舒出来打了个圆场,哈哈地傻笑了一番:“你这话儿说得,说得自个多值得给人喜欢,除了那不开眼的雪衣,还真以为谁都想知道你一样,果真最近是给宠的,分不清这东西南北了。”
“少打岔!我问的不是你!你是卖消息的,既然我能像你去打听别人的事,那别人也是可以打听我的事儿不是?本宫知道你这么有原则的人当然是会说的,只是本宫却不知道的是,你知道本宫的事到底有多少,今日这一个高兴,又让着你见着了这真人,也不知道你将来会是给人说个别的什么话,你说呢,知潭。”摇摇晃晃地沾了酒杯儿,半是抬着眼看了那依旧春风沐雨地那般笑着,似乎在看一个傻子。她很是妄图他能知道自己是在要他一个保证。
没得来知潭的答案,却是沈望舒拿了根手指戳着自个的脸,修得圆润的指甲指着脸蛋,还依约有些疼。“嘛呢?”
“你这今日这一身衬着这你后方的一树粉白桃花,还是越来俊俏了呢。”沈望舒交叉着手肘地抱在小臂处,人长得像那么一回事,可这笑容,怎么越发觉得像是他在风月楼里看一个个花姑娘的模样呢?
“若是你拿这么潇潇洒洒的样子,搁着这半醒未睡的眼去瞧你家雪公子,再配上这个景致,我保准你三天下不来床。以前觉得你就是个闷瓜子蛋蛋儿,没想到这近来却是开了窍,嗯,不枉我这么多年带你逛窑子啊。”
这就是沈望舒的多年的套路之言了,每当他要给瞒一件事,便是扯着荤话去牵扯远了去。这便也是一个多年来的默契罢,每当他这么说时,往往接得下一句话,便是越扯越远了。可是这以前是他要瞒有关于他自家的事儿,自己知道与不知道,似乎没那个什么差。可今日不同,这是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不再与他胡扯了。抬手将酒杯儿凑他面前一晃,浅浅小酌,渺渺一声:“调教的好。”
“却不知这个调教,是哪个给调教的。”他也不含糊。
“我的男人呗,还能你啊?”瞎扯已到头,转过眼去看知潭,依旧沐春情览画意,绵绵笑着,唔,还挺沉得住,还是说,他真没明白自个说的那个不甚难懂的小意思?提醒他一番,“知潭阁主?”
“既然宫主你如是一说,我还能怎么办。这不说今个的这一张面具背后的脸,毕竟我一个人说了,总不至于给你招来一堆相公?说了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可言,招致来的,更多便是杀身之祸,这桩生意做得不划算,生意人自然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还是这血本无归的亏。”
“嗯,那以前的事,有打算给本宫来个什么说法?”
知潭歉意一笑,打了个懒懒的手势做恭歉,“这知潭只不过一个俗人,这这么大个地方也需要去养活,在下惭愧,把能知道的,都给卖了。”
嗯,实诚!
“卖了?”一拍手一跺脚,杯儿一下搁到石桌上,高声呼道:“卖得好!”
知潭惊吓了些许一下,不好再拿那看傻子的表情去看她,只能去低眼看桌上那凉透的小绿菜。望舒担忧了些许一下,不忍心,还是用自己的手去摸摸赤莲的脑袋,“三日不见,应当刮目相看了,你什么时候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