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着满腔怒气,笑了一笑,道:“你若是真想要本宫死,大可一碗鹤顶红,一条白绫子,一坨金子,要不痛快些,若真要让本宫的敌人来,还请正大光明了来,本宫何曾惧过,少在本宫后头做这些妖蛾子事儿。人能不要脸,起码江湖道义,应是要守的,你说呢,清舒楼主?”
清舒那张丑脸笑了笑,愈发丑得令人看不下了,“莲宫主说得自己多有江湖道义,与您讲道义二字,您不配!胡半眼虽然嘴巴不干净了,但是你这么就下了死令就要了他一只眼睛,这就是莲宫主你所谓的道义么?啧啧,不愧是玄冥宫出来的人。”
这一下,赤莲便已然是冷笑加身了,“当初若不是本宫动手,换做了别人,要的就是他的命。本宫要的眼,也是光明正大一刀一剑要来的,倒不像是楼主心眼子如此不堪,背后下手,一道迷药,一道害本宫的药,楼主是开药坊的吗?”
冷言薄凉话,瞧谁更加不要脸面地一个个地对下去。
一来一往,谁也不得半点好处,只是她,越发不待见清舒那一张丑脸了。
“莲宫主实在是嘴舌伶俐,巧舌如簧,我一个大粗人的,如何比得上啊,哎呀。”
唔,语风有些许不对呀,这为何到后头变作了夸了。
“楼主不遑多让。”她顺着他的话,便围之,打上了太极。
她的肩膀一直垂着,里头也像是给长虫往骨头里面挤动的钻骨疼,咬紧了牙关堵着一丝忍疼之音,同时清舒也是闭着嘴,一时间整个“尺舒楼”只剩下风铃在风儿里面作响,叮——铃——像是招魂之音一般,磨人耳,钝人心。
他不说话,这边全身各处疼着,她也没心思与他一起耗下去,一直直盯不讳,妄图把他看烦了赶紧滚。
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让她直盯不讳地盯着,盯着便只能盯着,半点都没有不耐烦那点眼神。
良久,他才道:“你知道么,我不想让你死的,动用了些下三滥招式把你带过来,实属无奈之举。莲宫主身边的人,只能一个个引走,才能接近莲宫主。兵者,诡道也。这办事,自然也得用些诡道。”
赤莲暗度,所以望舒说他带着面具因为是不要脸,还果真就猜对了。
“我只想要你的宫主之位,要你的玄冥。”
这就便有意味了,挑高了音调子,“哦?”她这倒是好奇了,难不成清舒不欲与自己为敌,目的,却是自己背后的玄冥?“要本宫这个位子?你也是沽名钓誉之徒。”
“尺舒若是要名誉,凭着一堆南刀北剑偷天燕子的名声,何种名利得不来?”
她挑眉,瞧他别向一边的脸,“一统这个江湖,从此邪教当道?”
“不是,玄冥是正是邪暂且不论,要真想邪教当道,不需得着同上玄冥一起。”
清舒语字之间,尽是对玄冥不屑之意,这让赤莲有些恨意。
“那你空口便想要本宫这个位子,是为了何事?”
清舒许久,轻声道:“私事,要借玄冥之力。”
“玄冥不管私事,或许你不知道,对于玄冥来说,一个宫主,只是宫里大难时的挡剑牌坊。你就算要了这个位子,并无用。”
清舒转过头来,说道:“这,莲宫主便无需多虑,只要我三日之后,见到那个东西,莲宫主便一切安好。”
那个东西,便是象征宫主之位的信物。他说罢起身,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一个青玉瓷瓶子。
“属下人犯了大忌,我会给宫主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这点小东西,莲宫主且当做一个道歉之物。”清舒不多废话,说完即转身而走,一跃窗台,一跳而下
终于没人了,赤莲才敢放下了心好好地给这一身的伤来一个释放,沉沉低吼了几声,才敢把痛苦的表情摆上脸面,才能不被人发现身为玄冥宫主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也能给一个二流刀客打得浑身是淤伤。
右边胳膊动不得,只能固定地垂在肩旁动不得。左手浅浅翻动这白底穿绣黑纹饰的衣裳,能见得到些许地方透着血色。
“嘶——”她吸了一口凉气,这挑开袖角时撕扯到伤处,疼得皮肉痉挛。
“清舒现在还不至于要我死,这药膏应该没问题吧。”
话虽如此一说,但是终究还是没敢放下心用。不了解的人,终究是要自己的戒备之心比天大的,自己都给迷晕了还给他继续灌了药,才让那胡半眼有机可乘,白白得来些皮肉伤。
走到窗边,楼下依旧有人在底端守着的,他终究是不敢放心的。那别处的院落里面映瞒灯火,四面皆有窗,四面也皆有人守着,清舒居然有闲心丢了四个人来守着自己。
四下里,檐角风铃随夜风微响,每一面对着四方,天地四方之神,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又以这楼为中心,这楼是尺舒至高地,能够见到尺舒各处,楼主清舒十有八九是在这的。
另一个好处便是,关押像玄冥宫主这样的人,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都必须过了任何一个院落,过四方神之一才能到这里。
“原来如此,玄冥若是要光明正大地来要人,不免要打一打了。若是偷偷摸摸地来带人走,也免不得要同一方人打一打了,清舒这个算盘一早就打得挺响的。”
一个人影从楼下出去,驾着一匹黑马出去,守行的人跪下行了个礼。只看个脑袋不能晓得是谁,但是有这个本事让那个守的人行礼,怕整个“尺舒楼”也只能有清舒了。
墨黑的披风一甩而落马背上,英姿而驾马出行。
若不是知道清舒长得普通,甚至能说丑,这么看着那黑马尥蹄,定会以为鲜衣怒马,美玉少年的。
“这么晚了,这还有什么事需得着一楼之主出去办的?”心生好奇,但是永远不会知道答案的。
关上窗户,还是想想自己两天后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了,无论怎么个情形,终究是所以兵刃剑器齐齐插上血肉之躯的场景,越发觉得心凉。
罢了,也不指望真有人来回偷偷摸摸地来救人了,还徒劳了谁来走这么一趟,白白丢了性命。
要想各位长老真正想起似乎丢了个宫主来找“尺舒楼”要人的话,估计自己的尸体都干了。
不过胸膈中阻挠着经脉运行便只是阻挠着而已,并不是真不能一举冲破了这个阻隔,经脉逆行不过逆行它的去,走火入魔也走了它的去,到后头打不过鱼死网破,好过无端地让玄冥丢在了自己手上,赔了性命还毁了玄冥,这么窝囊的事儿,还不是自己血管爆破死了算了。
这是最后走的一条路,逼不得已罢了。
“啊呀,这全身疼的,娘欸,衣衣欸,好想你啊,好疼啊……”
无人之时,才敢将自己的懦弱袒露在这个江湖里头。真性情地瘪了瘪嘴,一股心酸劲儿就冲了上来。拿手指戳了戳那右边肩膀,叫了出来,“手废了。”又是哼哼唧唧几声。
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当背后有了依靠的人,就不不自主的变成另一个模样,很软弱,也很脆弱,但是在外吃的苦却从来只会自己去咽下,再大的伤痛在他们面前,都只会一笑了之。
谁都不知道一个强大的人,在独自一人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虚伪的强大,终究有撕碎的场合,只是没人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