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这辈子,总算是见识到了虎落平阳,龙游浅水是一个何种知觉在身了,遭狗欺,被虾米调戏逗弄的滋味,很是让人火大。
她一夜都是在迷迷糊糊地睡,睡入半梦之时,给稍微一动,哪怕是轻轻地碰到了脱了的胳膊,就立马给疼醒,哀叹一阵之后,紧接着又在麻木的疼痛中昏昏沉沉而入梦。
复而疼醒,如此往复。
天,就在一沉一醒复而疼中,明晃晃地,给亮了。
又是反复磨心性的一天
又是生生死死水深火热的一天。
又是跟清舒磨嘴皮子不能歇气的一天。
又是要提防着清舒“一不小心”放了过来什么人,来招呼她这个身为那玄冥宫主的人。赤莲忽然间想起清舒给她设下的坎儿中,那个“快手婆婆”说,因为那一个女人叫做赤莲,她就是错了。
身为一宫之主,这本身就是一个错的身份,所以这便是注定要招惹过来一堆所谓仁人志士替天行道的狂徒敌辈的一天。
赤莲细细在脑海里面思量着,已是做好了完全之策,笃定是不喝桌上的茶,不吃送来的饭菜,还不能保住小命,便将自己头上束着的发簪,紧紧攥在手里,尖利的簪尖,不弱于利剑。
又将那半截断了的凳腿藏在自己这边,这下子才能有反击利器。
都怪她这个人吧,这平日里也没有个削苹果的习惯,这下子出来玩,也没带个削苹果的“天鬼刃”,这下就恰似一只被瓮中捉鳖的鳖,手虽有缚鸡之力,但是没有点刀剑在手,以空手与别人搏战,怎么看,都是自己亏得不得了,一不小心,恐怕又是几道伤口就落在了身上。
“当初就培养一个削苹果的好习惯啊。”赤莲自道一句。
不过奇怪的很,今天整个“尺舒楼”倒是安分得很,四方院落安静异常,就连楼下守的人也是安分得很,不论她在上头怎么盯,看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个人抬头向上面关押的人来望一望,更是不见有什么人像昨夜的胡半眼来行个凶的。
难道是清舒,去处理了什么人么?
而清舒只来过一次,不过走得却很快,哪怕来,也只不过是简简单单问了一句:“考虑好了没有?”
赤莲道:“没有。”
“还有一天,好自为之。”尺舒楼主一甩手,就再也不过问地走出了房间,踏着木板下去了。
赤莲有些不解,为何今天这个清舒,怎么看上去,有些冷漠啊,居然没有多威胁,也没有利诱,这么来亲亲切切地“问候”一声,就像是走过场一样地离开了,就像是行一个固定礼节罢了。
这么敷衍了事地对待一个玄冥当家的,确实是有些忒不把玄冥放在了眼缝里呀,是不是太敷衍了?这个画面有些让人有些回不过脑子来,怎么突然间还就不闻不问了呢,还难不成是要放弃了?
不过不问也好,赤莲深知自己还没有多准备些稀罕词儿,去与清舒口搏一次,与他撑一次口搏,便得耗费许久心力,不问,也便省了一顿心力。
然则明日既是最后期限了,她已经毫无指望着玄冥会有人来救这个说消失就消失,说失踪就绝不回来的宫主了。无论是何时,靠得住的永远自己,和自己的脑子罢了。
赤莲捂着胳膊走动过去,站临窗边居高临下,察看着整个“尺舒楼”的格局体制,以往稍微有些了解,今日才是头一次看到“尺舒楼”的整个楼。
唔,青龙主战,是那个二十多年前颇有些狂气的老头子,一张老红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是为青龙门的门主。
他率的一方青龙个个俱是杀个人不眨眼,顶多会皱个眉的一堆功夫卓然超群的人,此院绝计行不得!
若是执意一行,照着自己眼下的情景,只得是死路一条。
而玄武则是布管内务的,将玄武大神拿来布管内务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件格外扎心的事。
据《山经海记》所载:武与冥同音,所以玄武与玄冥即为一者。可笑身为北海海神,后被称为天地水神的玄冥,这么就给江湖这个大染坊胡乱叫作了一个邪教,说着些什么里头供奉着吃人头的恶鬼,这等谣传别人爱传便让他传去罢了,好说歹说的,玄冥也是一个力量滔天的大魔教,理应还不至于在“尺舒楼”这边,搞做了这么糟蹋模样。
说来格外扎心得很,这“尺舒楼”明晃晃地把玄冥给拿作来专管内务,洗衣裳刷夜壶,就是这么来羞辱的玄冥,也不知道“尺舒楼”究竟与玄冥有什么仇,非得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玄冥瞧不着的地方无止境地羞辱着玄冥。
气归气,但是这个院子,大致来说可行!
朱雀门,这朱雀鸟儿门是全楼的消息楼,拿“偷天燕子”为首,这女人功夫还行,轻功了得,那般出神入化的行动功夫,在整个江湖里,也是难找一个匹敌手。
她出道之日便已然轰动全江湖了,原因在于她偷了皇帝的龙亵裤头,第二日的皇帝醒来时一脸羞耻,外加极其愤怒万分。
可怜小皇帝手里从小没有真权,还给这么遭人羞辱了。能躲过宫里的那么多侍卫,亦是能让皇帝毫无查觉,外带着一个当夜侍寝的小嫔妃,这么就顺走了皇帝的亵裤,还算是有点本事的。
她犹然记得许久以前那一日听到望舒说这么一件传闻时,她还在一颗心子颤抖着,打算与这姑娘握手言欢,顺便叫她去偷一偷沈望舒的亵裤的。
这姑娘对于皇家内里东西莫名爱偷,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眼下要去握手言欢,恐怕是欢不了了。不知道小燕子现在究竟是否在“尺舒楼”呢。
沈望舒估计又是与小燕子上演了一出郎百般追求妾动心,郎得心之后漠然相弃的戏码的,这条路绝对走不得。鬼知道小燕子会不会把对沈望舒的爱恨痴缠交织,全然化成把把刀剑落在自己肉上。不可行!
白虎门,天涯呈上来的卷宗是这一块全是女人,暂不知道这一堆女儿家是来作何的,楼主豢养的雀儿,供以享乐的楼妓,皆是可能的。
虽然一贯是有那么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一说,但是从来都是,在女人心上扎刀子的男人,往刀子上淬毒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此乃备选之路,暂且可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