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外向东八十里,就是‘尺舒楼’的老巢,那****见到了许多人,都是隐藏在‘尺舒楼’少有出面的人,我追过去那个跟踪的人就带着‘尺舒楼’的味道。”
“所以现在要去尺舒楼吗?”雪衣还是没忍住地问了一句,慕清欢搁后头只能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人怎么这么蠢,给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还要贴上去,这么不长心。
天涯取下自己的武器,觑了雪衣一眼,“你不去,去了也没用,反而碍手碍脚的。”
雪衣怅然点点头,知道这个明理儿,道:“我知道,还请天涯护法一定将宫主带回来。”
“嗯,我的责任。”天涯点了头,不再看俩,抬腿便要出门。
“师父,我跟着去吧,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那么多人的,我好歹能帮个手的。”
天涯站在门口想了一下,“你也没什么用的,你来可以,到了‘尺舒楼’我是绝对不会管你,是伤是死,全与我无关。”
“嗯,徒儿明白。”
“我去牵马,宫门回合。”说完便一展本事跳上院墙去往马厩处。
“你放心,我师父这就去了,我一定跟着把人带回来的,估计要见点血了,你先去白隐修那儿把跌打药准备好,我去了啊。”一通不知道为何说出来的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说到后面自己这舌头都有些混了,赶紧就打住,“我师父说了要在宫门处汇合的,我先走了啊。”
没等回答就立即急冲冲地跑出去往宫门奔去,天涯已经翻身上马,见着人来,等也没等就走了。
“啊呀,你怎么骑千里了,它不踢死你啊。”慕清欢说着就踏马镫上去,追赶上去。
“宫主若是真给抓走了,至今没逃出来有两个可能,一是她自愿留在那儿查究东西,二是她最近功夫有异常或是给下了药所以逃不出来,我们得在夜里先探探路再说,若是她自愿的,咱们就回来,若是没能逃出来,咱们得拼了命救人出来,可能会死在那里,你想好了先。”天涯说得异常珍重,脸色沉顿。
慕清欢一愣,没想过这些,但是这是第一次天涯对他说这么多字儿,情况只能比他说得更糟糕的,但还是毅然点点头,随之一起。
抵达尺舒境内的时候,天际的夕阳在那头红着脸,像是在耻笑一样。
天涯站在远离“尺舒楼”一里开外的一棵大槐树上,又到处查看了尺舒站岗放哨的情况之后,与慕清欢汇合在那一颗老槐树下,看着天还是微微亮堂着,便又多加思索之后,把心里的一番话说了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入夜之后,你就没有回头路了,我查了这一带,站岗放哨的人几乎是没有的,但是里头有着什么人也最好不要去猜测。平常人是不敢去尺舒撒野的,这个行当有点本事的也知道尺舒一旦去了,能不能出来全看个人本事的。这个人本事呢,你现在还没有那个本事闯入‘尺舒楼’的,现在你做个决定,入,还是不入。”
天涯的语气太过于郑重,慕清欢有些没见过,惊错了半晌,道:“我孑然一身的,又没有别的人别的事拖累,要是还真就这么到阎王爷那里祸害去了,也算是值了,毕竟吧,她的命还是比我划得算的对吧。”
天涯也是头次好奇多问了别的,“为什么会这么想?”
“师父说你不通人情也还真是不通,她是你们当家的宫主,她要是出事了,想想都会有多少人因为她死了会遭到什么祸患。武林大会那段时间我也看清楚了些,外人不懂玄冥,只能看到表象里的宫主,一宫之主怎么样就是江湖里对玄冥的看法,所以她才会就算既不愿意去那种场合也得去亮亮相表示一下她活得好好的,不怕死的尽管上的损色儿样子。”
“她要是死了,那所谓的正派人士便是会来个齐齐讨伐。我书读的虽然不多,但是也知道将来被讨伐的厉害的。师父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便不说什么了,像宫里的‘痴情司’的小姐姐们,浣衣司这些不过是普通人的小婢娥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我记得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怀璧其罪的,我书读的少,我觉得就是这个理儿对吧?“
“我不知道。”天涯很实诚地听完了慕清欢的长论,说了这么一句。“我书读的更少。”
“也是哈。”慕清欢讪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一个人就是无牵无挂的,这世道若是少了一个还没出江湖就已经被淹没在江湖中心的人,谁也不会知道,便不会做下什么孽,与世无伤,所以用我一命去换一命,怎么来说你们都不见得亏。还有我本来也欠她的,这样还了,指不定百年以后在下头见着了还能继续去坑她的钱对吧?说不定还能见到地下的爹娘呢,这个买卖做得不算亏不算亏。”
纵是天涯再怎么铁心,也还是会觉得心里头难受,没说什么,一巴掌扇到慕清欢后脑勺,“屁话多,我先进去探一下,你听到我的消息再骑着千里进来。”
“这么大阵仗啊,生怕不知道我们是夜闯的人啊?”不得不说啊,自己这个师父啊,永远不走别人走的路啊。
“我有我的打算,你只需记着我说的就够了。”
“可是千里认主,不让我骑怎么办?”
天涯再是一巴掌落到他的后脑勺上:“屁话多。”
“待会在里头,我尽量保命,你记住了。”
这话的味儿落在耳朵里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慕清欢看了看天际的夕阳已经渐渐没入天地一线之间,赶紧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这意思是要把你自己的命丢在里头?”
“在你眼里觉着,我的命比起你俩的来说,似乎不过了了,可事实就是这样,你们俩好好活着是我的责任,就算是死在里头,也是我应该有的下场,其余别的,未曾多想过,就是这样而已。”
慕清欢不解,“为什么呀?”
天涯远远看了看已经开始点起了灯的尺舒那座至高楼,没有任何表情,说道:“命。”
“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呐?”慕清欢越说越小声,看着前头紧盯着“尺舒楼”一举一动的天涯,说不下去,天涯师父就是这样认定了死理儿,就一定不会改的人了,他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了。
一贯是得不到天涯的回答,烈烈的风撕扯着槐树的枝叶,打着不做腔调,不成曲音的悲歌,那是天地之间唯一有的声音,那是夜风带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的到来,那是挣扎了许久却早已臣服了的命。
天涯的那一个“命”字反反复复在慕清欢的脑袋里面盘旋,找不到出路,栖息在脑子里面落了个死结,再也出不来了。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觉得命这一个字儿,竟然是这么的可怕。
“平日里你不听我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这一次你必须得听。”
尔后天涯伸手拂了风向,闭眼感受了一下,蓦然睁眼,“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