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办事他虽然极为不情愿,但却是每次都让人放心得很。
小竹屋虽然小,但是清净,幽,雅。屋后是一笼翠竹,门前有一小池子开得正好的莲花,艳红的花瓣,正舒舒展放。
慕清欢在那边牵着马等着,不敢上来催促,只能呆呆地看着,张着嘴没出声地怨了几声。
主屋里有两个小仆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前候着,很是安静,屋内收拾得很雅致,倒是能见着沈望舒找地方,寻人的用心之处。
“清欢,我想你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统共不过几件衣裳,那就算了,已经在里头给你备上了。”
“我要长住在这儿了?”清欢有些不开心,全摆在脸上,也没把想要问的话忍住,对着雪衣怀就歉意笑笑,扯着她的衣袖就往另一边扯,“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真是想要把我养在外头,是要像养情人那样?你这么,能干?”
赤莲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会有这种猜想的,但是,她首先居然很是感动,因为清欢竟然头一个想的,不是会给自己甩一巴掌过来。回想起初次见面,他就因为自己说的那话,实实打来了一个不手软的巴掌的呢。
“不是,就是宫里危险得很,你武功不济,万一出事,我脱不了干系。当然,还有雪衣,你替我看着些,宫里头有内鬼的事儿,你应当是知道些风声的,我怕他将来拿雪衣来威胁我。本宫养了你这么几个月,是时候报答了啊。看着办吧,我知道慕清欢是要立志做打趴我的那个大大侠,怎么着还是该得有一些大侠范度的对吧?”
她摸清楚他的脾性,用话激他,他是最受不得的,果真立马就急了:“大大侠范度,不懂了吧?放心,小爷我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会给你看着。不对,你去哪儿啊?”
“入滇,危险得很。我不是去玩,你要是把人给我保护好了,等我回来之后,我有好玩的,有好吃的,肯定都给大大侠你备一份如何?这个交易怎么样?”
慕清欢心里合计了一下,低头看着她志在必得的脸,奸笑一下,“成交!”击掌为誓,挤眉弄眼,小狐狸般地一笑,很是好看。
“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信我,小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几个月,就没有出过差错的。”他信志满满,士气高高的。
她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话,“因为你行走的这几个月,全在宫内。”
也不与他多说话,清欢是个不怎么多深想的孩子,很单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答应,便是真答应了。
“你同他说什么了,笑得那么高兴?”雪衣看着她过来,噙着笑,满脸慈祥和蔼意。这笑容很是眼熟,因为她看清欢时,就是拿着这种宽厚的笑给他的。在雪衣眼里,自己俨然不过像是个清欢那般的孩子么?有趣儿了,这个男人。
“因为我承诺让他与一个美人同住,天天霸占他,不用给我留面子地霸占。”
这个美人么,雪衣也就笑笑,顺便一只大手就打上她的嘴儿。
“衣衣啊,我只能让你在这儿委屈了,这儿不是宫里,倒不用管那么多琐杂事了,好好在这里玩儿,就当是帮我教教清欢那个见识浅薄,话儿总是粗俗的人,佛说的,教人一书,胜造七级浮屠啊,功德无量呢。”
“佛何时说过这话?”雪衣也是毫不留情把她编的话给拆穿了。
赤莲脸面上笑笑,心里暗自腹诽着他这个看上去温柔,实则是个老狐狸的人。
同他不痛不痒地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就总该是会把话说绝,留后路,是每一个玄冥宫主就须得学会的本事。
“我这么一去,倒不知道何时会回来了,你记得要想我啊,不想的话,也没关系,真的。”看他不信的表情,又多加了几个,“真的,我不会生气,真的,你家宫主,也就是本宫我,从不会说假话的。”
“是么?”雪衣看着她,脑子里已经是想了许多东西了,分外高深地给她笑着,搂在怀里,紧了紧手臂,右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顶,轻轻抚摸着,仍旧是在笑着。
清欢看着扎心,进去了屋里。
“我会允许你想一年的,如果,”赤莲抬起头来看他,收了笑意,认真说道:“如果我一年后没回来,会有人来接你回宫的,届时,丁长老会自作打算。”
雪衣惊愕住,“一年?这么久?”
“对,一年!一年过了,便不要等了,一年之后便是再也等不回来了。我不愿意看着你这么痴情,虽然我明眼没见着你有多痴情,但是,我想了想,还是不愿意让人再等的,等你回了宫,那时候长老应该已经是肃清了内鬼,你回去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雪衣没吭声,仍旧笑着。
“不过,有我的凭信,才能信,不要随随意意就跟人跑了啊,要是你非要拿着这一次的机会去跟谁私奔的话,我肯定要……我反正在滇区,也就当做不知道了吧。”
他知道她想说的是,已经死在了滇区。
“你在外头小心些,不全是你自己的人,多留个心眼才好。还有啊,我要是真想找个女儿家私奔,也不见得谁又的人都跟你一样能够有那个体格私奔对吧?我这辈子会一起私奔的人,只有你。”话儿说得让赤莲动容了一会子,也就动容了一会子,就听得他说:“也估计只有你有那么健壮的体格了呀。”
再后头的打算,两年功夫,差不多等他缓过来,也等丁长老将继位宫主安排送上了宫主之位,才给他灌一帖子药,送回杭州去,这些,就不能与他说了。
“我的打算你且听一听,免得你担心,以后书信往来肯定是不便的了,你知道至少放个心。顶多三天,我便要在晋城去同清舒汇合,尔后一同入滇,后头入滇之后,就得看着情况再行事了。”
“嗯。”他点点头,“要带哪些人?”
“天涯罂粟,望舒也是必备的,因为白隐修不愿意入滇去,只能带着望舒了,还有些你便不认识了,都是宫里的一等杀手的。”
他再点点头,“尽管你会怨我,但我还是要说,小心一点沈望舒,多防范一些,总对于你有好处的。”
雪衣不是故意要找碴的,她也能看得出来,特别明显的是为了她自己好,便也没多给望舒那东西辩解,“我谁都都会防的,这下子可是放心了?不然我如何活得到如今?”
察觉这带着些敷衍的回答,雪衣也没多在意,勉强一笑:“成,你厉害。”说完还像是忍俊不禁笑了笑,低了头,将嘴凑在她耳朵旁,轻声含气音问道:“何时启程回去?”
赤莲这辈子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人含着气音地在自己耳边说话,就像给一直小奶猫挠得心里痒痒的,却又不能做别的,心焦,带着心乱,一团乱麻拧在心里头,说不清楚。
“你想我什么时候启程?”
“永远不要启程。”
“胡闹。”虽然他说的,确实是自己一颗小心肝里唯一想做的事。
“明日走,可好?”
虽然是想留下来,然则……看着雪衣又是泛起了他一贯的勾魂笑,就被阴司三魂已经勾走了两魂了,迷迷糊糊就给他绕晕了,轻飘飘一句好,就随着留下下来。
然则,哪有那么多然则,行乐行乐,当下行乐。世道太苦,哪有永远瞻前顾后的理儿,得找个时候放下所有的不安定事,好好行一场风月之路,不负年少青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