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给弄懵在河里,晃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雪衣。
她一双浅色眼瞳看着跟前湿衣贴着身子的人,没挪眼睛直怔怔地看着,一边慌乱又难看地爬上了船,趴在船边看着他。
雪衣回眼看着她,有点不明白这宫主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常人来说应该已经开始害臊得随意搭话“今天天气还不错啊”。
可是这个傻得可爱的宫主却还是傻兮兮地一脸懵懂看着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昨日霸道,今日糊涂得可爱,她还真是每天都能带来个新鲜感觉。
他忽然觉得她大概是至今需要自己用一生去深究的一本无尽的书,每一天都有个不同的她,人生还那么长,他觉得很幸运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慢慢去在她这本书上写下一笔一划。
雪衣一愣,原来自己这是在遇见她之后才会有感到幸运。
留在以前的苦难,他像是早就忘记了一样。
所幸他这辈子,幸运这时间还很长,幸亏在苦尽之后能够遇上,幸亏还能够让他找到认认真真活下去的理由,还能有一辈子去爱一个人。
看着傻气的她,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唯有这个人,可以让自己感谢这世上,有自己来过。
雪衣慢慢凑近,双手贴在赤莲脸上,手指腹轻轻在她的脸上划着,食指尖轻缓地沿着赤莲的额顶、眉心,鼻梁、唇珠、嘴尖、下巴窝触碰着。
他轻柔的眼神温柔地看着近在眼前,仅仅一线之隔的人儿,两人湿发绾在一起,滴下水珠一起滑落在湿透的衣衫上,浸入内里,进入心里。
“啊!”赤莲忽然大叫往后倒去。
“我忘了件事,”
雪衣眯着眼,抬起右眉,看着不懂一丝风情的人,有些好气又好笑,苦笑问她:“忘了什么呀?”
赤莲的表情就像是被抓住了偷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假意理直气壮一般:“咱们该吃夜饭了!”
雪衣瞥了一眼那故意的女人,她这是在装羞。
方才还感谢这个人的出现呢,现在他只觉得这人好气得紧。
笑着回她:“那想吃什么呀?”
“不知道。”
赤莲一脸正经地摇着头。他看着真想给这人打她一个屁股,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活活闭上嘴,安静地看着自己就够了。
他特别无奈地只能回话:“那咱们就将船划回去了吧,虽然这时辰里夜饭还有一段时间,虽然你说这话的意味着实是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回去了吧。”
他不客气地戳破这句话,赤莲觉得有些太不得心了。
赤莲站起身来,马上返回来摆出玄冥宫主的架势,半俯着身体揽住他的腰身往上一提,捞回船上,毕竟是自己给拖下水的,自然自己给捞起来。
转身又去摇橹划桨沿着来时路迹回去,和风一吹,她忽然寒噤一声,挠挠鼻子朝天望一下疑惑说:“这是哪个没脸的狗东西在骂我啊,不想活了!”
而这不想活的狗东西正是舫船里的沈望舒。
沈望舒正拿着从番邦买过来的小玩意儿被称为“望远宝鉴”举在眼前,将这边的事儿看得个一清二楚,不住咂咂嘴,还腆着脸不想活地说着:“这个瓜娃儿啊,你说说躲个什么劲儿啊,我怎么教的啊?”
骂她:“笨,真的是要笨死!”
身后解着残局的知潭正坐在燃香的桌旁看了站在窗边的沈望舒一眼,问他:“你这么关心你家宫主,别是还真当一个大魔头是皇宫里的娇滴滴的小公主吧。”
又问:“你可不会是喜欢她吧?”
“太熟了,当然不会。”
沈望舒取下“望远宝鉴”回头看知潭,“你为何会这么问?”
“没个为何,只是觉得你待她,太好了些,要不是知道你家跟她家没有什么指腹为婚的事儿,我还以为她是你未过门的小媳妇呢。”
“我待她好也是因为我欠她的,我沈望舒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欠人的,”
沈望舒远远望着那如同一粒棋子的舟子,继续说道:“不过要是没有那一档子事儿糟透了心,我沈家也还攀不上她莫家,谈个锤子的指腹为婚。”
“倒是迦冥宫主似乎好多年前,还是跟她有些婚侣关系的。”
“少跟我谈什么你不喜欢欠人的事儿,”知潭啐了他一下,“既然如此一说,那你把在望京欠我的钱两都给我还清了再来谈这两个字,臭不要脸得很。”
说得知潭就想将棋篓子里的黑白子全扔他一张白嫩的脸上。
“你无非就是不想承认你把她作了心里最好的朋友,你就适合做个钻裤裆的懦夫。“
’小舒啊,不是当长兄的我劝你,在这个江湖,千万别将什么事给憋在嘴里,要说就说,指不定下一刻你就脑袋给狗叼走了,这江湖中这样的事儿还真多的。“
“就我手中的消息来说事儿吧,武当的那白眉长老不是说给过了病又年纪大了嘛,要静养着,实际啊,是那个老神尼回来讨一份情债,把那年轻时万花无论多美就要摘的老头子给杀了。“
’这事儿不太光明,估计要过几天才要宣布他病重死了。你看看,这白眉长老在武林里还算是个谁见着都要称呼一句大前辈的人,该死还是要死。人生无常的很,你可千万耽搁不得。。。。。。”
沈望舒立即转身上前坐下,一把把话头截住:“那神尼是不是白眉的旧情人啊,来咱们说说,听上去还有趣的很,说说,说说!”知潭看了他一眼,“小舒,这都不是重点——”
“别磨叽,说!”
知潭没忍下去这天杀的沈望舒,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砸向他的脸,摸着自己椅子上的机关往后一退,自己推着轮子出了这个房间。
“欸知潭,不要我推啊,小心梯子啊。”
“你闭嘴!”
沈望舒看着那犟得跟驴子的知交好友好笑的很,看着离了房间只剩下一丝从外面打到房间而余下的影子的知潭,他最后还是跟在身后推着人出房间。
开着窗户外边,一只小舟子远远而至,船上的人望着这河面风色,都在展开眉眼的笑着。
“衣啊,你听说过关于‘摩诃河’的传说吗?就是那个花蕊夫人的事儿。”神智已经恢复常人的赤莲看着这“摩诃河”畔突发情由问雪衣。
“嗯,怎么了?”
“你说咱们如今也在了这么一条名叫摩诃的小河,那咱们不就成了花蕊夫人跟蜀主孟昶了吗,有趣啊——”
话头一下子被他截掉:“不会的!”
赤莲立即回头看着这实在是不如意的人,这人真不会让人称心呐,她当初选个这么不会说话的人?真的是自己做不完的孽呢。
“为什么这么说啊,还有你真的不是看的野史?我特别怀疑你的书是小黑市上搞来的歪货呢。”
“我哪儿能买歪货去?”雪衣一脸无可奈何她的样子。
“你想想他们最后都太惨了,后蜀在亡国后被逼而死,花蕊夫人含恨做了新妃,这样的结果可好?”
“我不愿意见着咱们有那个结局,那你是哪里觉得咱们会是这样的后果呢?”
他含忧的面容下有着一句未完的话——这肯定又是某本戏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