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宫主她,唉……本来她出宫,不再虚衔此一虚名时,我们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多管照着她的事了,可是,”丁长老抬着头看着赤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道:“她此出一行不过乎两年之后,就被砍成了一块一块的,堆到了玄冥宫门前,头颅被砍下来,正方中央,死死盯着门前,脸上被一道一道划成了一副画,尽是血,面目全非。”
丁长老的眼睛里,都透露着难掩饰的残忍,当时的情形,必定比长老所说的,更加让人觉得惊恐的。
“嘶”声一起,赤莲倒吸了一口凉气,夜里深冷,浮尘宫主的下场,更是让人觉得冷彻骨里去,全身惊起一个个小疙瘩,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浮尘……嗯,浮尘宫主,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想好说什么,她心焦灼得又站起来踱步,抬着右手,两排玉牙咬着屈起的手指突起处,将皮肉咬得生疼,一圈牙印,深红刻进去了骨肉上。
“隐约觉得,浮尘这一出去,就必定跟这白隐修的关系啊,还是不小的,但是毕竟那时候她不再与玄冥有关了,我也没有使手下去追查,也不容易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的,只有浮尘的尸体。又不想让在外头的红玉察觉到什么,就只有草草收尸,埋进了咱们的后山空冢里去。”
赤莲又是细细回味了丁长老口中所说的话,满额头冷汗便是陡然出现,急忙说与长老听,“不不不,长老,你想想,这其中的有一点,浮尘宫主是脸上全是血的对吧?那她就是还活着的时候被人一刀一刀地划在了脸上的。这能把浮尘宫主抓住,还能让她反抗不了地害她,手段残忍得这般,你觉得,浮尘是惹上了什么人啊?为什么不动用玄冥的力量去铲除呢?还有白隐修,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对浮尘的事说个什么话?他肯定是知道的,浮尘死了,他却没有什么表示。你就不觉得这其中,不是问题很大吗?”
“嗯,我感觉到不对劲过,但是白隐修也并没有有过其他的事。我就想着浮尘宫主只是出去耍的时候闯上了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是也完全没理儿的事儿。再派人追究的时候,也无从查起了。加诸后来也是这么多年无事相安,也更是没了查的念头。浮尘宫主的事,也就一再被搁置下去了。”
白隐修的事暂且放在一边,那浮尘的下场,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暂且当做浮尘宫主是出去耍,碰上了什么不该碰的人。但是,能这么厉害的角儿,依着长老你这么多年的见识,会是哪门哪派的呢?”
丁长老思前想后地思索了一盏茶的功夫:“依着我看来,那个时候,还真没有能治得了浮尘宫主的人。她那时的功夫,已是炼制了《血祭》三重的了,是难能找到过得了几招的人了。就算是有,也必定从未在江湖上头走动过,所以不能得知的”
“唔。”事儿不对,特别的不对,但是赤莲她却说不出不对在哪里。想了想,决定回去把事儿给雪衣说说,他能发现什么的才是,他心细。
想着楼上就是自己的天字厢房了,她也就直接出窗不走楼梯了,给长老问安:“夜里要下雨了,掖好被子,那我先走了。”
跳窗,踩着窗沿,一跃身抓住自己房间的窗户细缝,一推推不动,便敲窗,楼下丁长老急言:“关窗关窗,灌风灌风了,小东西快点回来关上再走。”
听得恼火,赤莲便一挥掌风,闭上窗门。再是接着敲敲自家那被拴上的木板窗,“我,衣衣,是我,开开窗。”
不多时,吱嘎一声,窗门打开,差点把她打下去。
“好好的怎么蹿窗子了?这摆着的门不走?以后我是不是还要往地上给你留个门了?”
因由浮尘的事儿,赤莲没有那个心情再多言,也便没有接嘴下去,只是一跃翻身进了去。抬头就看见雪衣看着自己,有些担忧,这个沉默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不安了吧?
“你可以在屋顶上也留个门的,万一我哪天就从天上下来了呢,指不定就是天上不掉烧饼,改掉宫主了呢?”
“贫嘴吧你!”雪衣拿出食指戳某人脑袋,她也就顺势抓住,骂:“反了你了,还敢弄我了?”
雪衣黏黏一笑:“我何时没弄你啊?”
赤莲刚才听着浮尘宫主的事,心情颇是不宁静,闷葫芦一个不接这一茬荤话去,只是拉过人,脱靴甩衣,去床上躺着。
雪衣见着一回来人就这样子了,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来给她搭在身前,轻声问:“这是怎么了?出去又受什么刺激了?出去还活蹦乱跳的,回来就死气沉沉的。”
“我觉得,今年的出来凑热闹,似乎凑出大事了。你看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雪衣知道她人说得不是这外边黑云压得沉沉的天,是她自己心里不踏实了。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把人往自己肩头一送,轻轻拍着安抚着。
“没事没事,别把事儿都自己扛,不还有我在嘛。天这一下雨,咱们不还是有伞的人?安安心心地,咱们过了这一场雨,就回去吧。快了。”
雪衣的声音有种南方人特有的软调子,让人觉得很是舒服,轻轻一说,更是像在哼摇篮曲子一般,加上她人今天面对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些,在这一片朦朦声中,忘了浮尘宫主的事儿要同雪衣说说的了,昏昏沉沉睡了去。
他觉得好笑,现在的这个人,是不时就爱靠着自己睡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惯出来的毛病。
她就像着那很多功夫好的人一样,这自家宫主也是个站着坐着趴着躺着都能靠着自己的肩上腿上腰上肚子上,随便一靠就睡着的一个人呐。不过,别的毛病得逼着她改了,这么个毛病,得惯,惯久了,也就成了一件习惯事儿了。
拍着自家宫主的手没停下来,只是挪了挪,换了个斜在上方看着她的姿势,细细看这睡得稍许不安生的人。轻轻用手摸摸那脸,不丑,还真不丑呢。
比起那一张金子打成的雕花面具,还是这一张脸更值自己的心。
赤莲窝在肩肘里的脸像是舒服了些,舒了舒眉眼,伸出一小截舌头舔了舔嘴皮,然后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真好!可以安安心心地睡着了,不是再想以前翻过去翻过来一惊就醒的毛病一样了。
雪衣看着看着躺得安稳的小宫主,鬼使神差地做了个当日在“摩诃河”时动作,将脑袋凑了过去,怕惊醒她,轻轻沿着她的眉心,鼻尖,唇珠间,轻轻点一下。
当日这不可爱的人被他惊懵了的,半日没有回过神来,还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大度摆手,还吹嘘着其他事。不得不说,那日的女宫主,着实不如今夜的宫主可爱呢。
现在的人,倒是像个奶娃娃一样,一嘟嘴,像是饿了要吃东西一样。
“甚好。”
既然如此,雪衣也就瞬理成了章,衷情诉上了床,挨着嘟起来的双嘴唇,碰头,靠了上去,轻轻一嘬。
好,撂下床帐,抱紧,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