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霓红裳是要做什么啊?摆明了是咱们白长老做一张盾牌使啊。”
赤莲有些生气,这白隐修什么时候还是个情种了,拉着一个妓女的手还就不放了?
“何出此言?霓红裳不过是不愿意连累师父老人家他,不摆明了师父是心心念念地要带回去人吗?由着她去吧,难不成你还真要着她来?你不是不待见她呀。”
沈望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赤莲也全归咎与他是不想要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娃做自己的师娘,明明白白地差了辈儿,也是说得通他为何是如此不闻不问的态度了。
“白长老不是个年纪轻轻的人了,他做什么事多是有理的,但是我怕就怕在他这么多年一个人寂寞了,突然就想去疯一把了。虽然本宫依着人情,觉得给他找个媳妇去续弦也不错,但是,他前半辈子就是给伤着了,这要是下半辈子也给伤了,是不是对他,有点太辛苦了……”
赤莲见自己关心这老头子过头了,转个方向道:“虽然这老东西是尤为对本宫不怎么的,毕竟是在本宫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救过我,现在关心一下算是还人情了。”
“少犟,你爱管就管,不爱管就静观我师父要做什么,别在这敷衍瞎扯一顿,听着别扭的得很。”赤莲噤声,沈望舒跟着自己这么几年,还真是把自己看得透彻。
听得这么一说,她也就收了功力,不去管事儿了,那是白隐修自己选择的路,外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多说一个都是错的。
自己当初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也早就是没有留任何余地的,这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的命啊。
正在唏嘘一阵,霓红裳给送了出来,还朝着这雅座的女宫主盈盈一笑,但赤莲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不曾想白隐修还瞪上她自己一眼呢!自己是狗拿耗子,哼!
愤懑难当,差点没把一盏茶泼上去那白衣老家伙。
心里头不痛快,赤莲牵着雪衣就回了房间。
“你说霓红裳又是要出来,又是不愿意跟着赎身的人走是什么意思啊?白老头他还瞪我,我是招他惹他了。”
“做那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还真是有那个闲心呢?”雪衣双手压在她肩膀上,把人按坐在床上,慈爱地摸她的头顶,“你就是从不长个脑袋,该担心的事不去多留心着。”
“什么事啊?”
“你就这么给沈望舒糊弄过去了?他说那是在青楼里弄出来的那花柳病什么的,你还真信了?”雪衣背着光,黑黝黝的眼珠里,看着有些凝重,一抹深疑之色,想当看不见也是难得很。
赤莲道:“沈望舒瞒着我的事很多,我也不想去一一去查出来,就像,你可知道他身上的很淡的一溜胭脂残味,你知道我在哪里闻到过吗?”
雪衣疑惑:“他不是一身草药的清苦味儿在身上吗?哪里来的胭脂味,难不成他还偷偷在房间里抹胭脂?他不是个爱涂抹胭脂粉儿的人,那至少可以说明,他跟姑娘亲密触碰了,所以那这个姑娘,就是他瞒的部分。”
“这闻味儿的本事,也自然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成的,好在小时候白隐修教我过。他身上那股胭脂残留的味道特别得很,除了常用的红蓝花来着色,还添有苏木,三燕脂花,特别的是,里面还有一个淡淡的味儿,我闻不出来,那种淡香是经久不散的。这个味儿,还是上一次在‘武林大会’上的。”
赤莲抬头紧紧盯着雪衣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吐出,“小燕子!”
“偷天燕子?”
一个“小燕子”出口,雪衣睁大眼睛惊讶之余,担心更多。“那‘偷天燕子’可是清舒的人,那两人看上去有着是有私情的模样,沈望舒还跟着她亲热?”
“所以也不得不说,望舒这孩子啊,还真是嫌活腻了呢。你瞧这望舒连通敌的事都不给我说,还指望他能说什么事儿?”
赤莲躺下去,没当一回事,“望舒逢场作戏的女人家似乎不少,那些不长脑子的女人还都死心塌地,这小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算是清舒的人,却是将心归顺给了望舒了。”
“那……”雪衣把她拉起来,坐在跟前不过半尺的地方,觉得一些地方似乎不对经,但是又不能查明白,认认真真地问:“这清舒和沈望舒,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不会不会,先不说望舒是哪里来的本事去找那么些个人,那些跟玄冥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犯不着这么随便就听了话就傻兮兮地跟咱们作对。再来,他们同时出现在咱们跟前过的,他难不成还能分两个?”
雪衣道:“可是,你没有发现这阵子的沈望舒,有些奇怪?”
赤莲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那是你以前没见过他奇怪的样子,他可是大半夜的来我的主屋来把我抓起来去抓蛐蛐的人,主要他还还是叫我去后山埋宫主们的地方抓蛐蛐。那里说不定就有咱的祖师爷呢,那要是起尸了,我俩一个都跑不了的。”
“这样么?”
雪衣也不再多言,没有证据,也就没有指证的理由,多说也只能见得自家宫主对沈望舒是有多信任,两人的感情是有多好,多说无益。
“宫主可跟沈医师的关系真好呢,还半夜抓蛐蛐去。”
这一下子连称呼都变了,“生气了?那时候我也还不认识你,再说我磨不过他,不去跟着他就一直不让我睡觉,我也半点法子没有啊。”
“宫主为何是这么信赖沈医师呢?能给我说说听吗?”雪衣指到的是点子上头,这才是关键症结所在。
“不知道,或许还真是一种缘分吧。说了你可不要不高兴,我当初冷漠得是非要做个正经宫主的傻样,这望舒就跟我玩这玩那,讲些有趣的新奇事,还在很早的一场****里头,就是那些下面的人不服我非要要霍乱的时候,望舒帮我顶了一剑,幸好是白老儿手艺活儿好,不然那一张江湖九美的脸可就是毁了。”
说道那个时候,就不免啧啧赞叹着望舒可,“长得好看的人,在乎最多的,可不就是那一脸了?他功夫也不见得多好,还给白白砍了一刀,要不是这个事儿,我早就弄死他了,省得成天成夜地给我叨叨,不时的还拐着山路条条弯地骂我。”
雪衣道:“嗯。是你多年挚友,我也不好说什么。”
赤莲想着,觉着奇怪,问他:“那你且先告诉我,为何你这么不待见望舒这傻人?”
“他太精明了,看上去像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实际上对任何事的知道程度太深,还有那一点一点的分析头头是道的,我怕你给他利用了。我万事,皆是以你好为先的,一丝一毫都出差错不得。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你可知道?而你坐在这个位子上,整个江湖少说不下万人想要你的命,你又太把这些不当回事了,生怕得你别哪一天出了什么差错,那时候还不后悔死没给你提防着?”
“嗯,你为我好呢,我也知道的,你可知道我知道?”
雪衣精明地一笑:“你猜我可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呃……”赤莲将手藏在衣袖里,数了数他说了几个知道来着?
“别数了,”雪衣把她藏着的手拿出来,两手轻轻捂住,“你知道什么呀知道,他是你多年的挚友呢,我能防的,也只能这样了。”
“你要不要去杭州?”赤莲突然问他。雪衣一愣,答不上话了,只是捂着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赤莲乘着,继续追问道:“望舒难能可贵地说得对了一次,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回去看看吧,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雪衣一向很冷静地冷眼看事情,什么都能给他抓出来些许病根,可惜,关乎他自己的,他就从来没有主见,没有了冷静。
他现下脑子里是一片混乱,所以才真的是有“不知道”的三个字。
“那我就拿主意了,这个时候风景不错,赶在暮春去流浪,就我们两个,以前都是自己巴巴地天南地北地跑,在路上还没有个伴,就当是出去踏青了。到时候要不要再回去寻,你就再拿主意吧。”
沉寂半晌,雪衣眼神恍惚地点头,答了个好。
看着雪衣这人一谈到自己的旧事就死气沉沉的模样,赤莲于是干脆就把话引开:“听闻‘藏音山庄’是在杭州的,又听闻山庄庄主是九美之一的吧,又听闻杭州是出醉人的花,醉人的景,醉人的人的地方的吧,那我可就非得去一趟,看看能捡回来些什么,毕竟有个奸商的好友,本宫也就不能丢了他的份儿,不能出来一趟什么好处都不带回去的吧?你说对吧。”
雪衣知晓得她的深意,敛了哀容,道:“那这么个好友,以污言秽行教坏纯真的宫主,是得下拔舌地狱呢,还是无间地狱呢?”
“甄俊倒是可以十八层都来走一个,毕竟,有钱,任性,这么好的待遇,不是人人有的呢。”
雨下了大半天,黄昏时出了橘子般的红太阳,朦朦映在窗纸上,显得温暖。
夜里晚风吹拂,送过来一阵阵三月晚桃花香,一夜甜睡,无梦。
次日清晨,备行,出往,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