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清欢一个德行了?这一番话,可不就是欲盖弥彰了?矫情,不想我去就直说,本宫不是个听不明白话的人。”她眼媚儿一翻,与他一眨眼。
雪衣一手弹上她的额头,一个脑瓜响,“要脸不要?”
“不要!”此话一出,雪衣朝天白望一眼,大手掌往她脑袋上一点,“你呀,能不能……唉,算了,不指望你能有个好德行了。”
她将脑门上停歇的手握住,看着他一双勾魂眼,蛮横一身土匪气,霸道地一句,“遇上了,你觉得还能有脱手的那一天?哼,想得美。不然你还能怎么着呢?”
“还能怎么着,浑浑噩噩地跟着你过了呗,毕竟这老祖宗说了,自己当初造下的孽,自己就得把孽去收揽下。唉,当初就是自己造孽呀。”雪衣一手将他捞在怀里,收了收手。
赤莲背过身去,背对着人,很是不屑,谁叫你当初要造孽地抬头呢,但心里,却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心满意足。
她亭立站在船板上,看着风过长河,吹曳堤边河柳。船后留下一条宽宽的水痕,却陡然间发现,与自己这边同行的,还有一条大船。
这是从‘奉都’过来的船,多半经过支流往他处去了,而过这一条的,经往杭州的,也不过这有两艘,赶巧的,还凑上了同一个时辰。
赤莲没有多留意另一艘大船只,双手手肘搭在木栏上,两手掌托着脸,小小的脸就只剩下两眼一鼻子露在外头。
身后的雪衣一直没有说话,她也便没有故意搭话去,安静地颇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儿。
忽然间,距离此船远十丈的那船突然快了,本是稍许在斜后方的,渐渐加快了速度,越前了去。有点奇怪,赤莲便凝神听音,那边静悄悄的,不像是一艘商船,连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有着与自己这边一样的商船的标志,便一定是做一样用途的。
没人?这不可能。
难不成是给一些有钱出来显摆的人拿来出去踏青玩的吧。
她正埋头看江想着,雪衣在后面轻轻一戳肩膀,凑上近来,在耳边轻轻一句:“那船上的人,你看,是谁?”
背贴这近在一厘毫间,赤莲倒先是没空管那船上的什么人,脑子扭不转,扭头回去傻气一声道:“啊?”却正巧碰上在耳边轻语的一张嘴儿,更是没了那一个脑子的空去管什么对面的船,直愣愣地盯着雪衣的双眼,却盯成了对眼。
“哎呀。”雪衣有些气急败坏,大手把她脑袋往前面拧过去,“你看那人,那背影,是不是特别熟悉得很?你仔细看看,有些远了,我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你好好瞧,别是来了什么危险的人。”
“哦。”
刚巧在她闭目之后埋头想那艘船的暴发商户正如何显摆,那么自己要不要现在越江过去讨一天一夜的清净时,那支开窗透气的人,就恰恰巧了,露了半面侧影,留给了雪衣瞧见了。
奈何江上雾大,昨日的大雨,加上太阳刚出来,很是模模糊糊,见不分明。
对面船窗里头,有一个男人,顶着一张青花瓷般的衣衫装着作不尽得风雅,推开窗户,还搭着手看风景。江风一吹,还捂着手咳嗽两声。
“清舒啊清舒,”赤莲悠悠感叹一声,“原来你是个爆发有钱人啊,本宫都没敢花大价钱去弄那么大的船去显摆。看来,清舒要是有钱的话,我还是跟他做朋友不打架好了,指不定以后还能捡个好事儿玩玩呢。”
跟着一大群人同坐客船的话,怕容易给过了浊气更是惹得病重,他本来就给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重了些。所以这么显摆一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清舒来了?他不是跟着‘尺舒’的人回去了吗?给伤得那么很,还有闲心去游山水呢,也真是嫌命大。”雪衣远瞧见已经远去的船房支起的窗边那一淡雅的人,有些觉得这些江湖人啊,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怪癖。这清舒爱显排场,这自家宫主偏是一副永远不嫌事大,永远高高挂起作壁上观的看戏样。
“他命是真大,你可知道,我那一剑,肯定是伤到了点上的,你也许听不见他咳嗽的声音,中气不足得很,要是不好生养着,谁知道后面会成为什么样子呢?不知道白老儿那医术去救治人的话,可以弄做个什么样子,要真是现在不好好惜着那一条命,我估摸着啊,白老儿都救不回来的呢。”赤莲咂咂嘴,给这嫌命大的清舒在心里拍拍小巴掌,眼神却盯紧了那边的人。
江风又是一阵,清晨的风,还是有些料峭的。赤莲打了个喷嚏,抖了个寒噤,揉揉鼻子,抬头看时,那边多出了一人,一双纤纤骨手,就给清舒披上了上等的绒布料子。
“那双手……”赤莲努力回忆着,“会是谁呢?”
这就特别奇怪了,她向来对人的脸都不会有多大的印象,如何会对一双手觉得熟悉呢?
“是谁呢,是谁呢……”赤莲喃言阵阵,再抬头看见的是,那半张清舒的脸,对着里头细细腻腻地笑着,那模样,远了,加上雾气,朦胧得连自己也看不清了。
女人声音,轻轻传到耳底里,“楼主怎么就不知道照顾着自己呢,多大个人了,真是。”
“让你操心了。”清舒淡淡的声音飘着,犹是中气差,不足得很。
赤莲突然想起来了,这声调,有点熟悉啊。清舒这调调可真是学得咱玄冥“痴情司”的小倌们真是一样一样的呢。
那一双纤纤素手,较之常人,食中二指要长上一指节,那是天生的偷儿料。
——偷天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