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拍着手出来,“哟,姑娘可还是个行家呢。”
“不敢,只是见多了兵器里头有什么,一掂量便可以猜个大概,什么地方什么玩意儿,也知道一二。记住,长两尺三寸,剑柄处设个挂小配件的地方,别弄成一贯那模样,看着糟心。剑身定是要薄,不是拿你试试那厚剑可是钝。”
雪衣听着话,看着老板的脸色变了些,于是在背后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要好好说话。对着老板歉意一笑,“我这妹子,头次出来,想来在家里被我给宠惯了,还请多见谅。”
“少来,这东西我看重的很,出不得差错的。除开炼了泸湛刀的名匠欧冶后人之外,也找不出什么能看得上眼的了。听闻这是钱塘的最为有名的兵器铺子,瞧着近些年的江湖名士的刀啊剑啊,是有半数出自你手。可是这剑吧,人手拿一把,便也就贱了。江湖人士用刀,拿得也必定是自己最为顺手的成名之刀,好在兵器排行榜上有些个好名声,轻易不换。所以这正经的生意也就少了,你看你们墙上挂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赤莲横指着食指,点开他看,“钱呢,倒不算问题。只是这大价钱若是得不来称心的东西,我不拿你试刀,难不成还拿我自己试刀不成?在刀剑相向时,一刀慢了些许,便是要人命的事。你敢给我怠慢一些?”赤莲拿着五十两银票搁在板桌上,四处瞧瞧。
老板也知道这人虽然是有张漂亮的脸,但看上去实在是不好招惹,穿着的衣裳来看,非福承一方,便是贵家子弟,惹不起。那通身的跋扈气派,看样子就是从什么江湖上横着走的家庭里出来的,不敢惹。
连忙收钱,拱手,“欸,小掌柜的记住了。这位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暂且没有。”赤莲想了想,问掌柜,“东西做好了,替我送个地方去。可有纸笔,我去题几个字,他见了就知道是谁了?”
入书房,将宽袖揽在一起,就着砚台,沾墨题字:生辰贺礼,四个字儿一笔写下,却不知道后面该写些什么。提着笔默默地想着,一要四字压上前面的四字显得方正,二要让慕清欢这傻子一见了就知道是自己写的。
为了这下一个四字,赤莲榨干了脑子啊,拧着眉尖叹气,唉。
掌柜的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又不敢得罪这尊大神,只得陪在边上笑意惨惨地继续生无可恋去。
雪衣也看出来了这人是词穷了,走近身去,准备给个字儿,看看合适不合适。正看着前四字,原来是有人要做个寿星了,却不知是谁能得自家宫主上心得很。
雪衣还没想出来,就见着赤莲一挑左眉,小手就那么一提,一写,狼毫笔尾沾着的墨汁就那么一点……
——爱要不要!
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是要弄哪样啊,这贺礼像话吗,别人不得给你一甩手就扔回来,小心谋杀啊你。”
赤莲一斜眼看他,“什么呀,这才是我的心意。他啊,是有个逆反心理的小孩儿,你越不让他做哪样,他才偏要去的,这样他才会收的。”慕清欢这人,还真是有这么个毛病呢。
一听这形容,不怎么多想便能知道是谁了。他也没多说话了,她说的是托着前代宫主的情照顾着慕清欢,那便是这么了,再多想,也便是自己傻里傻气的了。
临走了之前,赤莲走出几步,又转来,想想不妥,又走,还是转过去到铺子……来来回回,雪衣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话,要做什么,一走一打转儿的是要干什么。”
“我想着给搭上自己的一件小物什,但是毕竟用了好久,不舍得,又怕他蠢,不认得是我送的。恼火得很,我给还是不给?”
雪衣斩钉截铁地说:“不给!犹豫了,便说明你是不愿意给的。你要真是想给,就会直接给他的,你明白吗?什么事儿,都是一早就在心里注定了结局的,你有所顾虑,就是你的结局与你本心相逆的,就安心别再想着这些事儿了,洗洗睡吧。”
听闻这么一句话,赤莲才明白,他所说的,却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原来所谓的优柔寡断,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自己却还是有这么个毛病呢。
赤莲从身上掏出个用上了很久的一个已经脱漆了的小木簪子,那还是自己小时候看到青楼的姑娘家带着钗子簪子啊还看,回去偷偷摸摸地比划着弄的,除了迦冥给自己收拾到过一次,又把自己当做了怀春小女调笑了一回之外,还真没有人再见过。自己活生生的魔头怎么会做这么个小女儿家家的事儿呢。
“喏,给你。”支起手,把小小的涂朱并蒂莲木簪放到他面前,“给你的,有些旧了,我觉得给你还不错,收着,别给本宫弄丢了,小心本宫让你一辈子不下床。”
他摸了摸赤莲的脑袋,抿嘴笑笑,大手覆上那小木簪子,却并未拿过去,反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说:“我很欢喜。”
“那便好,你欢喜了,本宫的日子就好过了。”
“可是,你别以为你那么做就能给我糊弄过去什么叫一辈子不下床的事儿。来,小宫主娃娃,我先给你试试两三天不下床的事儿,再来谈谈一辈子的事可好?”
笑意从刚才的含情脉脉,陡尔换作了一副风月场所的花魁摸样的艳样,沉音摆弄着不识时务的赤莲。
“嗯……我还有事,我还要去一趟西湖,回见你呐。”立马就要往边上跑,也便是立马给抓住,“还跑,跑什么跑啊,有什么事儿说不下去的,每次逃避有什么用你说?”
“你怎么可能抓得住我,不合理啊。”依着她自己的功夫,别说是一点功夫都无的人,就算是‘偷天燕子’这类轻功在江湖数一数二的人,也指不定抓得住自己的。
“我如何不知道你下一步是要做个什么,看你那一点小眼神,那一点小动作,我还不早些在你边上做好了准备。”雪衣把人拉近身过来,在大街上也是没个羞的拉近了人,把人带进怀里,声音沉沉道:“我真的很欢喜,莲。”
赤莲莫名其妙闻声一震,脑子里,突然间就电闪雷鸣,把脑海里的万马千军,化作了绵绵的一团浆糊糊。双手不让自己管了一般,自己往上,环住了他的背,轻轻抓住了他湖蓝衫的衣裳,把脑袋轻轻,往他胸膛上一撞。
那同样是不受脑子管的嘴,也莫名其妙地踏破了千军万马,让得雪衣一阵雷劈。
——你叫我啥?你有别的女人了?还是有别的男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