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很复杂,虽说是众长老手下的一干人把关,但是其实各式各类的人很多。冲宫中至宝秘籍来的。占得是大数;冲着宫主之位的,是少数中的大数;而还有一种,是冲她自个来的。
而其余因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找到自己手下的手下的手下……要过宫门做杂役的,要从“痴情司”入门的也有,要按理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也有,不过人太少,也难以成功。
而这其中的一个为自己的人,就不清楚是不是为着自己本家的事来的。
江湖上很早就有流传,那新晋的玄冥迦冥宫主,就是金陵慕家的种,毕竟那慕家的种可不是随随便的一人物,又在那一劫难中没留下个尸首。
碰巧有人在迦冥武林夺魁时见过一面,跟以前的慕清言也是有些渊源的。那这谣传,或许就慢慢变作了事实。
所以赤莲一度觉得自己机智地选择了面具,除了留有一手神秘感,便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
这从“痴情司”入手的男儿郎,就是各有千秋百般的人了,有似雪衣的柔弱得任人摆弄的这般人,也有一口气不喘地运好七十二式的百炼手的人。而那其中的人,可就是有些来路不明的人了。
虽然雪衣何时入宫的时间,各类大事的记载得清清楚楚,可哪怕如此,也更是不能轻信了那其中的人。万一有人混进来,将原本的人,给杀了换上长相相似的人去顶替了也是未可知的。
越是有耐心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那一类人。
他们会伺机等候,先一点一点击溃对方的最后底线,最后收网,不仅仅是收住了人,也是收了最后仅存的一颗心。
大约百年前,便是有那么个自以为的宫主给彻底毁在了一个从“痴情司”出身的女子,可叹便是功夫难有敌手的一代宫主,最后给小女子的一杯用心酿造了好多年的毒酒,一杯入了黄泉路上的愁肠。
正如不是山兽嚎叫的树林子最险最是有去无回,最让人容易丧生的,偏偏是空山。同样的是,最危险的人,也往往不是一剑平天下的人,反而是,睡在你塌间枕边心尖上的人呐。
不然,他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么待自己这般好,这个好,至少是自己看不出真假来的好?所谓痴情司里觅痴情,要是前辈子不知撞了多少次钟,伺候了多少次佛祖金身才能得来这么世上难寻的东西。
他才认识自己多久啊?
看到赤莲的脸色微微清寒,雪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有仇家一路跟踪在别处伺机埋伏着,问了一声:“哪里出了差错了吗?这般脸色,你不安生,我不安心。”
从那位万花失手在那小女子身上的宫主之后,便是进来了“痴情司”的门坎儿,能够入门来的人,准是得将祖上十八代的人都拉出来细致地问候一句再搁置回去的。
可这规矩伺候了两三代不中用的宫主之后,也安生得很,“痴情司”也就没出个什么事儿,这中些个长老就是敷衍了事了。
而丁长老,便是这群敷衍了事中的最为敷衍的那一个。就算是去问了丁长老有关他的事儿,也压根就是白问一般,还很有可能给他一句“宫主小孩子家家的年轻气盛,何不如再去多选些来?”给顶回去。
所以她也就不想去做些无端地羞辱自己的事儿了,油无端给自己惹上一身的祸事。。
“没事儿,就是突然间不舒服,可能是邪功所致使的,不碍事的,我先歇歇。”
说罢便坐下来,背对着装作是在看那断桥横堤,那桃红柳绿,却是半点都入不了眼去。
雪衣那句话没来得问得蹊跷,若是无意所言,便也就罢了。可……若是他想从这里面去打听什么呢,从迦冥是慕家最后留的一脉骨血来追究自己的家世的话,安的,又是什么心,做的又是什么打算呢?
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愿意还去追究此事,霎时间,迷惘起来。
仇家的事儿至今毫无头绪,上一辈子的人皆亡尽了,也是没有个人可以拿自己一问。要是去问“丹书阁”的阁主的话,靠着那一颗精明脑袋,随意一推究,就能知晓得自己的身份。
再者丹书阁主知潭可不就是与自己一般大的人,知道的十多年前的事儿,又有多少?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几岁舔糖葫芦吃串串的年纪而已。
而宫里长老,那几年宫里也是乱,外有前代宫主浮尘死得凄惨给送回了玄冥宫,内有红玉没由来得爱搞事,放任得宫里的乱贼到处作乱,所以关乎慕家和莫家这两凄凄惨惨戚戚的两大家族灭门惨案,这边知道的似乎也不多。
这最近的事儿也是一个蹊跷难说得很呐,不知何时何日非要蹦跶出来个“尺舒”来不知是解气还是好玩,非要跟自己这个玄冥宫主过不去,又有那一个功夫极高却是无人知晓的怪物出来,还非要给自己扔一空白纸团来耍耍,可真是最近看自己闲得慌,故意出个谜语来逗自己玩的?
吩咐了天涯去追查着,天涯果真是自己最得力的大护法啊。下雨的那一日晚间,就一封鹰信给了消息:前往杭州,即刻启程,否则追查不及。
那边天涯的事儿,依着他那功夫,指不定会给毁在那个人手上,到时候追查及不及,便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自己在明,天涯在暗,为的便是能有个法子给那人引出来,天涯好在背后方便行事。
“别这么不爱惜着自己的身子,不是说不练了吗,怎么又在弄了?沈医师不是说了这功夫害人,你怎么谁的劝都不听,他不是多年的挚友吗?”
见赤莲没理,一开始觉得她是生气了,但是往前坐过去一截,却发现她根本就是没有在听,这心里的火气便是有些闹了上来。
“我的话不听便也是罢了,沈望舒的劝不管也是作罢,那为了你还要管照慕清欢这事儿上,你还是要留着一条命的吧?”
朦胧间听着他的语气像是加重了,赤莲才从这么多琐事中抽出身来,看着雪衣的脸,分外觉得不真实。
他是不是,就是那为着自己背后的家族而来的人呢?是不是这么些天来的真情好意,全是假的?都是故意做出的一副好戏来引自己入戏的?
这世间最凄惨的悲剧怕也不过是,看戏的人,入了这一场戏吧。
本来只不过是顶不过丁长老的压力才去选人的,可是越到后来呢……越是给自己套紧了呀。
她怔怔地伸出手,抵在雪衣的脸侧旁,轻声问:“雪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明所以,气还没给消透尽,就被这一句话,弄寒了心,对上她的浅浅眼珠,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我若说是宫主你,会不会太失礼了?”
赤莲一震,把手拿回来,脑袋别过去,望向别处,“太贪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