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舒看着上弦月,定着眼,勾起嘴角笑笑,刹那回了原样,继续跟偷天燕子调起了情。
而这边的人就是没情可调,调教起了马。
赤莲叹气看着那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满是叹气,对着它就是小声地唠唠叨叨起来,“哎呀,骑惯了千里,这一骑普通的马还真是。千里是千里马,是!我知道,它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对,咱不怪它,人家是千里马嘛,你好歹也别这样丢你们普通马的脸嘛,这怎么就累了呢,急着赶回去呢,这中途的没有客栈可有落脚地儿的,小心着树林子里来熊了来狼了,本宫才懒得救你呢。”
马儿显然不想听这一到晚上就唠叨起来的女人,转过头去吃草,嘴里一排排牙大嚼,根本不理。
雪衣着实是困乏得很了,这已经是三更了,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偏巧这马还这个时候没理地听了蹄子。赤莲表示,找个稍微宽敞的地方找些干柴,弄到一起聚着,找些干草引燃,以自己的血为引子,运转习周身,聚拢指尖,将一聚而发的血脉之力,一挥出去,噗嗤,点燃了。
“要是祖师爷知道我把他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一门功夫弄来了生火的话,可别这大半夜的找我谈话啊。”随意叭叭哒哒一句话之后,一声狼嚎之声透过长空,传了过来,她一下子激动了,“嘿,祖师爷,你来找我谈话了吗?”
雪衣从篝火边上的厚毛毯里支起头来,睡意朦胧的一句狠话:“我回去就把你那些话本子烧了,瞧把人看成个什么傻样儿了。睡觉!”再把手拿出来,朝她一抬手,拉起厚毛毯的一角,“过来。”
“晚上得要人守夜,你跟着我不安全,这树林子里不仅有猛兽,还有别的人,在隔着我们约莫七八里的斜北边,不知道是跟着我的人还是也恰好是落脚此地的人,我守夜,你睡吧。”拿着自己的剑勾了勾火柴里边,把火弄得旺了些,“你昨天就没怎么睡一觉的,好好睡吧,我守着,这天下第一的玄冥宫主给你守着夜,天塌下来,本宫都扛着住,别又做噩梦了啊。”
这么一席话,倒是惹的人睡意全无。“莲,你不用这么强势的,在我面前,你可以不把自己当做烂摊子一大堆的玄冥当家,你本心里就是个要人去疼去哄小女娃娃,在我面前,你不要假装自己强势,你就是那个要人心疼的小女娃的。”
真正把人看穿的,也就只有个永远待在你身后,把你背后的弱点看得清清楚楚的人了,他在你身后,把你的所有都放在了心里。
“我不是假装强势,我有那么本事去强势的,只是……”
“只是你无需在我面前强势的。”
一想,也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躲了不逃了,说好的信,就是要守着自己的承诺,真真切切地相信。于是她挪着就钻进了临时的人肉被窝去。
“被我闹得睡不着了?”
雪衣本来想客气一下说不是,但是转念一想,跟她客气太显生疏,不然以后还会继续犯毛病,不能客气,“对啊,睡不着了,说说话吧。”
“嗯,说两句掏心窝子话吧,我爱听。”
雪衣看了她一眼,决定给她教训一把,以免她以后继续在该好好点头微笑的时候放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好吧,我觉得你吧,一开始我见着这姑娘吧,就觉得……”故意不说下去,让她憋不住来问自己。
“什么呀,说呀,本宫就是个风华绝代艳华无双的人,对不对?”
“这姑娘吧,本一枝梨花该春带雨,奈何啊,满地梨花不开门。”
赤莲干巴巴地看了她一眼,翻身往旁边倒下,不想理这人。“你还一枝梨花压海棠,奈何千树万树梨花开呢,把你这海棠花给压死去了。”
雪衣拍了拍她的肩,她不理,也就让她晾上一晾,教训了一顿就够了,过了度,就得伤感情了,有什么事非要搞得伤感情呢?“不说了不说了,成吧?”
“死海棠花,本宫不跟你计较,从小就被教育着身为一代当家的,一定要大度,好在本宫从小家教好啊……”
“瞎扯淡!”
听着他特难得地还说了句粗话,赤莲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说你先前那么个神仙模样的人,怎么就给我拉下了神坛,成了这么个浊物一个呢,看来本宫的段数太高,小衣衣你是干不过我的了。”
“所谓,近朱者赤啊,也不想想,从小的家教,一到你这,唉……”无奈何地摇头,顺便给她拉了拉厚毛毯。
“得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先睡了,我明日一大清早要带你赶回去,你大可以继续睡回笼觉,我得醒着呢。这边还有别的人,睡得只能是不踏实,回去之后啊,”一想到那是跟雪家亡灭有关的事,那下一步要走的路子,雪衣不知道更好些,“啊,不管了,睡了。”
混沌落入梦境中,依稀听识得一些话儿,奈何暖在人肉被窝里,压根就没动过清醒的念头,听得一点都不分明,遥遥从远处传来的虚妄之语,那是,什么话?
他就看着这人呓语一声,估计着就没听到自个说的话,没听到也就算了吧,省得以后她老是会拿来说事,又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面相。
——“我记得第一次所见到你时,你肯定不是一枝梨花带春雨的模样,你哪里是那个性子啊,觉着你这姑娘吧,”又是不禁回想了当初那个聒噪说话嘚啵不歇气,打小就爱翻白眼子,背后骂骂白隐修的娇俏模样,哑声笑了笑,“所幸莫家养出了你这个女儿啊,所幸,迦冥救了你啊,所幸,这个世间有你,让我不再怨恨这个世界强加在我身上的苦难。”
一声安慰的叹息,所幸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