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睡得十分的沉,猿臂的力道却一点儿也不浅,我正在犹豫是否就此作罢,想来国主醉梦中,也计较不到这些的,想罢,我够着腰,将锦被一一的为国主盖上,唯有国主猿臂压着的一角,动弹不得,致使国主另一侧的肩颈处都敞在空气中,待我再转过神时,发现国主的猿臂似乎松动了些,我有些欣喜,遂去拉锦被,竟然动了一些,想来我再用几分力,必然就出来了,遂的又是一用力,不曾想国主恍然抽去猿臂,我的整个身子失控,向后跌去,我压着嗓子惊呼,突然一只手轻巧的握住我的手踝,将我向前用力一带,国主睁眼,我整个身子直挺挺的扑向床榻,重重的跌落在床榻上,国主身子也不避忌,任由我扑向他,好在隔了一层锦被,不至于太尴尬 。
惊呼之后,我与国主脸近在咫尺,国主睁着眼睛十分淡定的聚焦在我脸上,喷薄而出的气流带着淡淡的酒香,萦绕在我的鼻尖,我惊恐万分,促狭的软红一簇簇掠过我的脸颊,竟然一时不知所措,待我狼狈的将要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国主竟然舒展左臂将我环顾着,令我不能动弹。
我寻思挣扎实在不妥,尴尬至极,只能别过脸不敢看国主的眼睛,极度恐惧,他是一国主国,凉国一切皆是他的,何况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一个来自蜀国的宫女,若想借着酒劲……我不敢往下想,额际溢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光亮下闪着熠熠的光辉,正在惊惧不安时,国主烦闷的声音飘过来,“你是想自荐枕席吗?”
我羞愧的几乎想遁地,待我再慌张的爬起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国主早已松开环顾我的手臂。
“王颐殿前失仪,请国主责罚!”我唯有匍匐在在,避去这些尴尬。
过了许久,仍不见国主回话,再向床榻上偷看时,国主已经翻身向里,呼吸均匀起伏,已经安稳入睡了。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只是惊魂未定,心里悸动不安,回想方才,若是国主动了邪念,我是拒还是妥协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在危机已经过去了,只是惴惴不安,手心早已湿濡一片。我又想到以后今日这样的情况不定还会有,到时候该如何应对,感叹:我还能管好以后,不如先顾好眼前吧!
我为国主掖好锦被,放下床幔,又熄了个两根蜡烛,我便和衣在外间安置了,说来也巧,今儿国主饮了些酒,一个囫囵觉也睡的安稳。
“梨园”的兴起,蜀调的风靡,最是凉国达官贵族,皇室宗亲消遣寻乐的场所,凉国的都城郡业风吹草动的任何异常,都是“梨园”最热闹的谈资。然而“梨园”的李崔公又是个极会做生意的人,曲子有单腔北调之分,人也分三六九等,“梨园”的堂子里唱的是打十番的戏,装扮小娘子、书生、丫鬟各色迥异,唱着咿咿呀呀的曲子,虽没有多入神,那唱腔婀娜,也能让你尽兴,偶尔也会有惊世骇俗的蜀调,全凭运气,若你只是个闲散的富贵子弟,相信这儿是不错的选择。若你对蜀调有执着的追求,楼上的雅间里,地道纯正的蜀调相信能让你大饱眼福,这还是其一,据说“梨园”雅间的姑娘不仅个个生的绝色,蜀调唱得绝妙,还专会伺候人,非富贵显赫之人还入不了姑娘的眼呢。至于李崔公,更是想见一面何其难啊,听说有人一掷千金也未曾得到李崔公的亲自接见,李崔公唯一接见过的人就是当今国主的弟弟齐王殿下,还听说齐王殿下对蜀调甚是痴迷……
但是今日却是例外,李璇接见了除齐王殿下之外的人,兵部尚书肖云之子,肖虎夫妇。
雅间里“哭坟”的戏正唱着,李崔公与肖虎夫妇对饮。
这一出“哭坟”是李崔公的师傅元静师太的弥留之作,李崔公新普乐曲子,情节也做了更改,那俩梨园子弟,优伶将“哭坟”的哀怨凄凉演绎的丝丝入扣,特别是最后一场,魂归故里,婉转惆怅的蜀调陪着女子的魂魄丝丝绕绕,看者无不动情落泪……肖虎的妻子梅月更是泪眼婆娑,几度哽咽,泣不成声。
肖虎被梅月的情绪牵动,见妻子如此难过,还不是思念故国的缘故,也解劝不住。
李崔公端坐一旁,也无不落泪道:“远离故土,听乡音,岂不要落泪伤心的!”
梅月无语凝噎,擦拭着眼泪。
李崔公又道:“听闻梅姐姐离开故土已有八年了,如今锦缎加身,水陆全席,又有肖公子这等才子怜惜,真是让人羡慕!”
梅月试了试眼角,哽咽道:“凉国再好,也会客居,怎及得上生我养我的故土,我这一身怕是难回蜀国了,见到蜀国的亲人了!”说着呜咽痛哭起来,夫君肖虎看着妻子日日思恋故土,不得欢颜,今日筹备重金为的就是让妻子再见到故人,重闻乡音,还是劳动了父亲大人兵部尚书的面子,请了齐王引荐,才能见着“梨园”的李崔公,不曾见故人还好,一见更见伤心,不闻乡音还好,特别还是这支“哭坟”,更是伤心落泪。
肖虎在一旁安慰道:“今日难得见着故人,怎么话还没说就先落泪了么,你不是有许多话要与李崔公说吗!”
肖虎虽然其貌不扬,为人倒还坦诚,特别是对爱妻疼爱有加,结婚五年不曾取过外室,只此一件事,便有许多人难以做到,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梅月又试了试眼泪,眼睛红的桃儿似的,面上略施薄粉,更显得娇柔无力,妩媚动人,就连身为女人的李璇的感叹,蜀国出美女绝对是有实力证明的。试问从古到今有多少盖世英雄为红颜折腰,甘愿放弃高官厚禄的。李璇甚至想,若是凉国的国主也是这般,倒是省了许多功夫,可惜凉国的国主是个不为美色所动的人。
梅月强止悲伤,挤出一个笑容,“让李崔公见笑了!”
李璇也道:“思念故土,人之常情,你我同为蜀国人,我便更能体会到梅姐姐心境,其实我与姐姐何尝不是同命相连,日后若姐姐得空,还请多多走动,“梨园”随时欢迎姐姐的到来。”
梅月一听李璇此话,果然眉开眼笑,“果真吗?”
李璇含笑道:“自然当真!”说着李璇拿眼瞟了肖虎一眼,只见肖虎面色不虞,若有所思。接着道:“肖公子这是不放心吗,怕我害了梅姐姐吗!”
有此今日一见,也是与父亲大人谈妥了条件的,梅月思念故土,衣带渐宽,身子羸弱,结婚五年无所无,肖虎是不在意的,可是作为家中的独苗,父亲肖云颇有微词,同意了偷偷的置一门外室,诞下肖家的血脉,连绵后代。见妻子每日郁郁寡欢,几番考虑,权宜之后,才同意的。
肖虎看着爱妻的模样,心似碎了般,也笑道:“哪里的话,月儿能与李崔宫亲近,以解月儿相思之苦,真是求之不得之事呢!”
李璇嫣然一笑,一切尽收眼底。轻轻的握着梅月的手,问梅月家乡在哪里,家里可还有什么人等等,不问还好,只一开口,梅月早就泪眼婆娑,抽泣个不停。
肖虎也解劝不住,李璇作悲切状,好生安慰一番,渐渐的梅月止住哭泣,又令优伶唱了一段“金玉满堂”的蜀调,李璇陪着一同观看点评,梅月心里十分的受用。
离开时梅月依依不舍,李璇抹着眼泪道:“今儿与姐姐相见,便觉得十分的投缘,望姐姐得空常来‘梨园’看顾妹妹,妹妹这一生也不枉了!”
梅月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肖虎,肖虎目光晦涩,几经变化后终是点点头,梅月满心的欢喜,李璇一直送出外堂,才踅身而回。
李璇回到绣房,临窗而依,俯视熙熙攘攘的街道,肖府的青呢油帐的马车正徐徐而去,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忽而听到丫头们的脚踏声,应声道:“齐王殿下!”
李璇敛容,果然瞧见齐王稳步绣房,面色不悲不喜,径直在圈椅上落座。
李璇盈盈而拜,“齐王殿下!”
丫头捧上茶与果品,李璇笑道:“齐王殿下来的好快!”
齐王啜一口茶,开门见山道:“人我带来了,之后的事情就看李崔公的本事了!”
李璇盈盈笑道:“多谢齐王殿下,难得还有梅月这等赤诚之人,才不至让我等寒心啊!”
齐王看也不看李璇,语气生冷道;“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李璇道:“齐王殿下教诲,李璇自然铭记于心!”说着从袖澜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奉给齐王,齐王也不看李璇,单手接在手中拆开信封看了,只看得齐王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眉眼间抹过一丝狠厉,嘴里喃喃道:“胆敢如此,胆敢如此!”
李璇低头不语,把玩着手中的描金的茶盅了,她与齐王殿下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