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夜鸣反复的呤着这句诗,他真后悔,没能这些天去拜访大将军,不然也不会犯下此等祸事,官才当几天,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贬。他的清高,他的抱负,都毁在了这民间传诵的诗上。以他的理解,云起这个人才是水国未来最有权利的人,可能会代替太平王,可他偏偏就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师爷垂头丧气的站在知府身边,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完了,本以为能够借知府的名头扬名立万,在南部有所收获,至少也可能大赚一笔,现在什么都没了,就连那锭金子也被收了回去。他万万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殿将军,竟然到了府衙,而自己,还伸手向他索要好处。
让夜鸣想不到的是,那个毁了他一生的将军,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又回到了府衙,不但没有责备他,反而让他把上下官员叫齐,要重新梳理,重新选拔任命。
足足两个时辰,南府的人才全部回到府衙,其中有几人醉熏熏的,满腹牢骚。
各府的要员,都是史部与礼部层层选拔而任命的,只有极少数是地方举荐或是知府提点,都拿朝廷俸禄。
见镇殿将军和兵部尚书坐在堂上,边上还站着侍卫统领,官员们吓得没了魂,水国新法正在实施,弄不好就丢了脑袋。
夜鸣跪在堂下,师爷跪在旁边,一干人等按照官职大小前后跪着。
一一盘问后,云起不由得干笑了几声,说:“朝廷如此信任尔等,尔等竟然如此辜负朝廷,当这里是什么,唱戏的戏台,还是关牛的牛栏,看看尔等成何体统,那个守卫,上前来。”
守卫颤抖着跪行上前,不敢说话。
云起说:“朝廷请你做事,让你守府门,你却把朝廷的脸当成你的地盘了,收起了买路钱,老百姓要是没钱,是不是都不让他们进门,这府衙为什么会有,那不是为你开的,是为老百姓开的,我不怪你,因为你的眼里没有百姓,更没有朝廷,走吧,老实的做个百姓,别再想那种欺负百姓的事了。”
“多谢将军开恩,小的知错了,小的一定做个好百姓。”守卫磕头谢恩。
喝了口茶,云起看着知府边上的师爷,不由得心中起火,却又面带微笑的说:“师爷,上前来说话。”
师爷已经晕过一次,听将军命令,不知道是腿跪麻了,还是太紧张,一时间竟然挪不动双脚。
云起对闯浪说:“看来,师爷是习惯了别人伺候,统领大人去帮帮他。”
“是。”闯浪走下台阶,像拎小鸡一样,把师爷拎上案台,扔在了边上,师爷颤抖着,急忙爬起来,跪着说:“将军饶命,小人知错了,请将军看在我还有八十老母的份上,饶小的不死,小的定为将军做牛做马。”
闯浪瞪着眼凶狠的说:“就你,也配给将军做牛马。”
云起说:“统领说得对,你不配给我当牛马,你甚至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瞧瞧你,当上了师爷,多了不起,光宗耀祖了,便开始欺负老百姓了,守卫不守规矩,那是他没见过世面,你能当上师爷,那定是下过功夫的,怎么也忘记了做人的根本,不过,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知府如此,你定然也好不了哪里去,府上的人,多半是你的人吧?”
师爷结巴着说:“回……回回回……回将军……话……不是……是……是……不是不是……哎呀……”
云起说:“看看你,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能当什么师爷,来人,杖责二十,赶出府,永不任用。”
杖责,原是水国最重的刑法,如今却是最轻的。
侍卫上前,架起师爷,拖到厅外的型凳上,让其趴着,挥杖而下。
“啊——”
一声惨叫,在院子里回响着。
师爷哪受得了这样的苦,挨了两三杖,便求饶起来:“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痛啊,太痛了,我的娘啊,快来救救我吧……”
众官员被师爷的惨叫声吓破了胆,特别是知府,竟然不争气的吓出了尿。
二十杖打完,师爷已经叫唤不动,被扔在一旁,像个快死的人般在低声呻吟。
接着,几名喝酒的捕快又被杖罚二十,醉酒的几人也难逃惩罚,一阵惨叫声,惹来周边的百姓,挤在门口观望。
最后轮到了知府。
“我不罚你。”云起说:“打了你,就没人做事了,你把府衙弄成这样,你得有所担当,限你三日内,把这些人丁进行筛选,三日后我再来,如有那不中用的,一人杖责你二十,你犯的错,姑且记着。”
夜鸣赶紧谢恩,脚太麻了,又拉了尿,实在有辱书生名声,却不得不说:“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下官……下官定重新整顿,定不让将军失望。”
出了府衙,一行人在一家客栈住下。西部离都城有近两百里,拥有港口,繁华的程度并不比都城差,几十家酒馆聚集在中心,各种酒楼与客栈前车水马龙。
走在大街上,云起异常感叹,水国如此繁华,民生却一天天下滑,原因何在,而今朝廷实施新法,官员不适,民众反感,新法到底能否实施。以前的百姓,对神殿有着神怪的信仰,如今却看不到一丝影子。
一队侍卫巡逻过后,云起带着大家走进了一家酒馆,门口站着两名丰盈的妇女,见有客人来,急忙迎了上来,带着客人入座。酒馆里非常的冷清,只有零星的几人,大多是外地的商人。
一名年轻女子端酒上前,说是自家酿的葡萄酒,送给客人喝,第一杯不收钱,如是第二杯,便要收钱了。
要了几斤牛肉和米酒,众人分三桌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云起喝了一口葡萄酒,味道甜美,一丝清香入鼻,确有一番风味。便感叹的说:“此酒甚是美味,都城喝不到这样好的酒。”
破浪急忙饮了一口,面色大悦,说:“果然是好酒,奇怪了,这么好的酒,为何少了客人?”
云起叫来年轻女子询问得知,附近的酒馆都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所以客人多,她们的酒馆掌柜是个单身女子,不愿意做那庸俗之事,故此没有客人,来光顾的,也都冲着掌柜酿的美酒而来。
众人对酒馆的掌柜产生了兴趣,但掌柜外出,不知何时而归。
一杯茶的功夫,那位女招待前来说:“各位客官,我家掌柜来了,她听说几位从都城来,便要去换身衣服,显得庄重一些。”
顿时,云起对这位未蒙面的掌柜心生敬意,想必她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商人。果然,一会儿,女招待便带来一位打扮清爽,面目清新的女子,约摸三十岁,面色红润,玉鼻红唇,身材苗条,如仙境里走出来的人。
行礼后,掌柜便坐了下来,给众人添酒,声如黄莺:“各位客官,小女子白云,这是我酿的葡萄酒,不知合意否?”
白云,随意飘浮,不骄不躁,不急不慢,好一个奇女子。
“姑娘的酒,是天下最好喝的酒。”云起赞美着说:“为何酒这么好喝,却没有几个客人,还望姑娘指教一二?”
白云微笑着,泛起两只小酒窝,甚是迷人,她说:“喝酒的人有好心情,不管是什么酒,都是好酒,来酒馆的人意不在酒,有再好的酒,自然也没有客人。”
“有道理。”破浪说:“只是喝酒不喝这样的酒,浪费了时光。”
白云说:“多谢客官缪赞,小女子只是喜欢酿酒,这酒只是合几位客官的心意,比不得老酒鬼的酒,名声远扬。”
言语中有些悲叹,也有些抱负。
云起附耳交待闯浪,让他把附近不当值的侍卫都请来喝酒,给这家酒馆捧个场,又吩咐明晚叫府衙的官员们都来酒馆喝酒。
不一会,酒馆来了很多人,要了很多葡萄酒,顿时热闹了起来。
从酒馆里出来后,众人又进了另一家酒馆,果然如女招待所说,里面乌烟障气,妖娆之女甚多,放荡不堪,令人作呕。然而,这样的地方却是人山人海,酒客们兴奋无比。
比起几年前宁静的街道,如今的水国,倒是多了几分冲动与激情。
这一夜,云起没有睡好,若不是来到南部,根本不知道水国已经变成这样,到处充满了贪婪和**,到处是矛盾,连朝廷的官员,也都变成了强盗,而那些安分守己的,如白云那般的女子,却过得如此的凄凉。世间有太多不平之事,作为为君分担的大臣,定要想办法改变这样的现状,让水国重回以前宁静的生活。
一人之力,又谈何容易。
次日黄昏,云起又带着众人去酒馆,却见大门紧闭,不见了白云。问了边上的人,得知昨日酒馆热闹非凡,周围的酒馆今日便来找茬,酒馆的掌柜不想若事,就关了门,不再做生意。如此歁行霸市,令云起震惊,他令侍卫们到各个酒馆打听,看谁是幕后指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