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烟雨蒙蒙中的栖霞山,一片诗意的朦胧。较之平时,更加美的深邃,美的醉人。暮色已至,因为是细雨绵绵的,这个黄昏没有了那似血的残阳,没有了那斜阳尽染下的一片泛红的幽草,只有那一片枫叶在朦胧中泛着晶莹的红光,渐渐的也就湮没在一片暮色之中。
栖霞寺,夜色来临了,太孙妃立在门口似是在想着什么,紫萱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然后走到太孙妃身边,并没有说话。
燕王府
朱棣正坐在厅堂里喝茶,道衍带来一个消息:“王爷,宫里的眼线刚才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朱棣放下茶杯问:“哦,是吗,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偷听道了皇上和李公公的谈话,皇上说太孙皇妃身上有留下的诏书,以备日后皇太孙登基之用。”
朱棣起身问道:“什么?诏书?”
“对,诏书。”朱棣道:“大师,我们去书房,你把诏书的事儿好好儿给本王说一下。”然后两人就起身去了书房,密谈自己的夺位大计。
东宫,房间里静静地燃烧着一盏烛火,冷依寒坐在桌旁看着那一点微弱的烛光,思绪回荡,难以平静。此时的冷依寒已经恢复了过去的记忆,他知道自己是冷依寒,一个从公历两千年后回到明朝的学生。他回到了明朝,而且还被赋予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身份,他和还是储君的朱允炆成了情谊深厚的好友,这在那个时代,他们的身份可以说是非常尊贵的。然而,冷依寒也深深的知道,朱允炆在登基四年之后,便因靖难之役兵败而在皇宫里自焚,这本是一段历史,可偏偏自己又回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和朱允炆成为了好友,另外自己的同学梁心洁竟也回到了明朝,还成了朱允炆的妹妹——静仙公主,所以他不希望历史在他面前重演,可是他又该怎么办呢?他虽然清楚的知道这一段历史,可是仅凭他一人之力真的可以改变历史吗?历史中并没有关于他自己的记载,他不知道在这个自己本不该出现的年代里,将会演绎一场什么样的故事?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冷依寒望着那一盏烛火,心里暗暗想到:我居然回到了明朝,这是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年代,既然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儿,为什么还要让我再记起来呢?我知道这一段历史,知道会有一个自己不希望看到的结局,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希望历史在自己面前重演,可我真的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吗?自己的出现本就是个意外,历史还会像史料记载的那样发展吗?想了一会儿,依寒走到书桌旁,准备好笔墨纸砚,然后写了些什么。
千落的房内,同样又一盏烛光亮着,千落静静地坐着,眼里浸满了泪水。她既愧疚,又悔恨地悲泣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工具,为什么?依寒公子、太孙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此时传来了敲门声,是依寒,依寒问:“千落姑娘,你还没睡吧,我可以进来吗?”千落一听是依寒,便急忙擦了又一下自己的眼泪,尽量调整了一下自己悲痛的情绪后说:“哦,是依寒公子啊,快进来吧。”
冷依寒走进屋内,手里拿着一封信,虽然千落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但冷依寒进屋后看到她那双眼睛,便已知道她刚才哭过了。
“千落姑娘,你……”
千落尽力掩盖自己的悲伤情绪:“哦,我没事儿,依寒公子,你这么晚了来有什么事儿吗?”
冷依寒把手里的信递给千落,道:“千落姑娘,这信封里装着我写的一些想让你办的事儿。”
千落接过后不解地问:“什么事儿,依寒公子你告诉我就行了,为什么要装在信封里呢?”
冷依寒解释道:“是这样的,这里边的内容你先不要看,等皇太孙登基之时,如果我不在宫里,你就拆开看,如果我在,这信也就没什么用了。”
听冷依寒这么一说,千落更觉奇怪,而且感觉依寒好像要永远离开自己似的,于是有些担心的问:“依寒公子,你是怎么了,什么你要不在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冷依寒字知道千落有些担心自己,便笑了笑说:“哦,没什么,我是说万一那天我没在宫里,有什么事儿在宫外呢。”
千落知道一定是冷依寒预感到了什么事儿,可是他又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的,她望着他:“依寒公子,就让我和你们一块儿到宫外去吧,我……”冷依寒知道千落还在为以前的事儿自责,于是安慰道:“千落姑娘,别再想以前的事儿了,你是一个好人,你就留下吧。”
“可是,我……”
“千落姑娘,别再为以前的事儿自责了,留下,好吗?”
千落点了点头,心绪却难以平静。
夜深了,雨依旧在下,阴雨的夜空,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能够听到夜雨落下的声音。冷依寒带着一颗迷惘的心,打开自己房间里的窗户,心事满园地伫立在窗前,此时,朱静仙带着同样复杂的情绪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聆听着夜雨的声音。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窗前,不知过了多久,冷依寒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出去。
正在窗前发呆的朱静仙,突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原来她的房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冷依寒敲门时不小心把门给碰开了。带她回过头来看时,冷依寒已经走了进来,两人都心情复杂地望着对方,眼神夹杂着忧郁和困惑,也带有一丝默然的欣喜。两人同时向对方靠近,走到对方面前,又都停了下来,冷依寒望着朱静仙的眼睛,她就是她吗,为了确定一下,他还是问了一句:“公主,你,你是不是梁心洁?”朱静仙先是呆了一下,而后又点了点头:“嗯,你是,你是冷依寒。”冷依寒同样点了点头道:“嗯,我是冷依寒。”
朱静仙略带一丝惊讶地说:“这么说,我们,我们真的回到了明朝。”冷暖依寒心事重重的望着窗外:“嗯,我们回到了明朝,而且还被赋予了非比寻常的身份,所以,有些事儿,我们恐怕难以置身事外。”
朱静仙一时间不明白冷依寒的意思,便又问道“我们难以置身事外,什么事我们难以置身事外?”
“靖难之役。”冷依寒回过头来,语气沉重地道。
朱静仙似是明白了冷依寒的意思,稍稍想了一下:“靖难之役,你的意思是说……”
“你我都知道这段历史,我们回到了明朝,而且和未来的建文帝之间又有了一份特别的友谊,所以,这次皇位之争,我们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你是说,我们要改变这段历史,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冷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可以改写历史,因为史料上根本没有关于你我的记载,所以真的无法预料最后我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朱静仙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注视着冷依寒的眼睛:“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但结果如何,我们……”
“嗯,也只能这样了。”冷依寒轻轻点头,尽是无奈。
两人又都心事重重地看着对方,然后又都望向了窗外。
一朝伤情辞别去?何日重归未可知
世事难料,命运无常。我们都是浮生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难以摆脱命运的捉弄,我们离开了命运的棋盘,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成了弃子。世间之事,变化无常,你我都尽力争取,却终究无法挣脱命运的棋局,所以,我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错过了许多最真的美丽,也许,只是一个转身,一个回眸,也许是一次离去,无意的离去,然而,再回头时,人生的棋局却早已凌乱......
天亮了,那淅沥沥下着的夜雨终于还是停了。栖霞山上传来了栖霞寺里清晨的钟声,其音悠扬,声声都带有禅机,只是纷扰之中的世人难以领悟到。栖霞寺的方丈无我禅师在和寺里其他和尚上着早课,上着他们每日清晨的必修课。
奉天殿,早朝时间,各文武大臣和王公列侯入殿参加早朝,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视了一下店内的王爷们,然后说出了出众人意料的话:“朕已立皇长孙为储君,可是朕听闻似乎有人些对这件事儿颇有微词啊。”王公大臣们听到朱元璋的话都有些惊讶不解,徐辉祖出列道:“皇上,皇太孙聪慧过人,为人又恭悯仁孝,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他日即位,一定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的。”忠臣都附和道:“是,皇上,皇太孙恭悯仁孝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的清新,东宫屋顶上的雨水沿着屋檐滴落下来。忆起从前的冷依寒心事重重地走出房门,此时的他还是冷依寒,却又不只是冷依寒了,恢复记忆的他已然成了他和他的结合体。满怀心事的冷依寒漫无目的的在东宫里走着,看见朱静仙在荷塘边的亭子里伫立着,于是便也向荷塘走去。他走到她身旁后停下,两人同时扭头看了看对方,便又都望向了前方的荷塘。朱静仙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又意味深长地道:“雨停了,夜雨过后,是一个明媚澄澈的清晨,不知道明宫里的风雨何时会停,风雨过后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冷依寒凝视着远方,语气沉重地道:“是啊,风雨过后的七月,会有昙花凋谢,也将会有紫薇盛开,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朱静仙听到冷依寒说七月一时有点儿不解,但很快又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略带疑问地说:“七月?你是说建文四年的七月。”冷抬头望向天空:“对,建文四年的七月,风雨将尽的七月,只是这场明宫的风雨里,必将是凝结着血和泪。永乐帝和建文帝可以说是各有千秋,然而,日月却不可以同辉。”他稍稍顿了一下,又把目光转向身旁的朱静仙“加之你我现在的身份,历史的重演更是一场我们不愿看到悲剧。”朱静仙凝视着冷依寒,眼神里尽是无奈:“是啊,可是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我们真的可以改写历史,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吗?”冷依寒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地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然而结果如何却是无法预料的。”朱静仙叹了口气:“是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