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水溶的意思是李氏竟然知情,又听闻这毒原是要来害自己的,心中不免疑虑,因此问道:“她往日里对我倒好,不知道何故竟来害我?我只想着莫不是有人要来害妙玉姐姐。”
水溶只摇头道:“依我的看法,那毒原是冲着你来的。忠顺老王爷整日里强取豪夺,不知从各处搜刮了多少稀罕的东西来,便是他自己,恐怕也早就不知道那套东西来自何处了。况且若是要害妙玉姑娘,偏经过这么多人手,不免太过麻烦了。”
黛玉原以为这毒是针对妙玉的,如今想了一下,倒也觉得水溶说的有道理,只继续问道:“我只瞧着忠顺王妃人甚是和气,对我又亲热,倒不像是来害了我的。”
水溶见黛玉如此说,只忍不住摇头,劝道:“你总是这样,叫我怎么不担心你?若她是不知情的,如何又亲自送了过来,只打发个人给你便是了。既然她亲来了,想必是要看看你的反应的。”
黛玉听了,兀自不信,只道:“这原也是你的猜测罢了。”
水溶见黛玉不信,深知她虽然平日里性子有些执拗,但终归不愿将人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他知道黛玉心思纯良,难免会吃些亏,因此总是担心黛玉。如今知道黛玉千头万绪,也不想让她多增烦恼,只想着私下里查明真相便是了。当晚只拿了话来劝慰黛玉,又答应黛玉会时时派人留意妙玉,一有什么动静便来告诉她。
过了许久,黛玉慢慢好了起来,这才觉得有些困了。水溶直到黛玉睡下了才出了屋子,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水溶正没主意,突然想起萧逸来。原来这些日子水溶同萧逸相处,深知他同忠顺王府的其他人不同,是个正直的人,又眼见萧逸对黛玉不同寻常,心知忠顺王府里只有他是个可信的人,便想到要他帮忙一起查明事实。
次日一早,水溶便去寻了萧逸,将妙玉中毒的事情缓缓地说给他听。萧逸原见水溶神色严肃,心知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听水溶说了之后,倒也又惊又怒,只道:“我知道有些人在外面威风霸道,这也罢了,如今竟作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若是我查到了,定然饶不了他。”
水溶见萧逸这样,倒也放心起来,心想他定会帮自己查明的,他心中已经疑心王妃李氏,虽然不方便说出口,但是他因挂念黛玉安危,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于是便对萧逸说道:“那东西原是你的王妃送来的。你若是有心,便查查她。”
萧逸听说这事竟然和李氏有关,当下便慎重起来,本觉得李氏素来贤良,应该不会作出这等事情,只是突然又想到那日李氏来请示去送东西给黛玉,原是有些神色恍惚的,心中也不免踟蹰起来,只觉得她甚是可疑。当下便不回答。
水溶见萧逸如此,便知道萧逸定是想起了什么,他笃定萧逸必定是会为了黛玉尽力,因此如今见萧逸不说话,倒也不再去问。
萧逸辞了水溶,便回书房细细思量。虽然他娶李氏不过为了拉拢骠骑大将军府,但是自从成婚以来,夫妻二人一向是相敬如宾,夫唱妇随,从来没有红过脸。在他心中,李氏贤良淑德,又善解人意,着实不像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是事关重大,还是要小心为上,当下便又派人细细打听,瞧李氏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状。
过了一日,萧逸听人回报,说是李氏近日并无异常,只是每日同老王爷新近的侍妾探春一起说话作伴。萧逸想起来探春原是贾府中的人,自小便是同黛玉同吃同住,想来应该是极亲厚的,倒也没有多想。
他正要将此事丢在一边,突然间又想起一事来,不由得暗自拍了拍头,心道:“我竟是糊涂了。她们一处长大,原是亲密无间的。想当日父亲要妙玉入府,她便找了许多人来,硬是将妙玉救了出去,等到探春进府,偏又不见她有什么动静。林姑娘素日里是极看重姐妹之情的,如今竟绝情至此,想是她们之间有难解的恩怨。”
他心中对探春既已有了疑惑,便又想到李氏,只觉得她同探春常在一处,想必是知道些情况的,因此当下便打定主意,去寻了李氏,要去试探她一番。
李氏见萧逸一脸凝重,心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问道:“王爷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了便是。若是我帮得上忙的,自然会为王爷分忧。”
萧逸便假作忧虑,道:“刚北静王爷来报,说道南安王府有人命在旦夕。你若是得了空,不妨去探一探,也是咱们府里的心意。”
李氏听萧逸这么说,只道是黛玉病入膏肓,心中便是一喜,顺口便回道:“这个是自然的。我若是得了空,定要去拜访才是。”
萧逸又说道:“你若去了,也莫要多说。我恍惚听得是有人中了毒,这事毕竟不太体面,他们必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一边说着,一边却又观察李氏的神色,只觉得她神色如常,倒是没有一丝惊讶。萧逸心中便生疑,李氏想必是知情的,心中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失望。
李氏不知道萧逸已经看透了她,却还兀自装假,只道:“这是如何说起?林姑娘这样的人品,我见了只心疼不过来,又有什么人竟如此狠心,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萧逸听了李氏这么说,心下便怒不可遏,心道:“我原只是说道有人中了毒,还没有说出是谁来,她便已经知道了。如今若说不关她的事情,倒是不可能的。不知道那贾探春是不是也同这件事情相关。只是她既以为是林姑娘出了事,我便这样说下去,也好多知道些详情。”
他虽然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但是面上不免有些淡淡的,只回道:“林姑娘如今这样,南安王府已经乱成一团糟了。眼下他们虽说没有什么眉目,但是言谈之中却有些吞吞吐吐,想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同我直说。”他心想,若再唬她几句,只怕李氏慌乱之下,就会说出什么来,因此便这样试探李氏。
果不其然,李氏听到萧逸这样说,心中便想:“听王爷的话,他自是没有怀疑我的。我原在他面前就是温婉贤惠的,他当然如此。只是这样说来,只怕南安王府已经查到茶具那里。若是疑心到我这里,他们自是不会将实话告诉了王爷的。这可要如何是好。”李氏正手足无措,突然间又想到:“那东西原也不是我准备的,我又何必担了这个罪名?干脆此时把探春说了出来,先叫王爷心中有数,日后自然疑不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