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十二年十月月三十日·老鸦山
梅卜凡带着七名门徒行到山半腰的时候停止了前行,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露出犹豫的神情。大弟子催马上前,问道:“师父,怎么停下来了?”
梅卜凡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什么?”
梅卜凡皱紧眉头道:“上山前看到的那只乌鸦让我心神不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绕过老鸦山,我们走官道去京城。”
二弟子嘟囔道:“可那要花费我们十天的时间,从山里走只用三天。”
大弟子点头,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师父。禅门已经没灭门,他们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咱们。咱们辛辛苦苦的从江城赶到京都为了什么?不就是避一时之灾么!”
梅卜凡心中的懊悔顿生,当年若不是听了蛊窟的怂恿,跟着另外几大门派去灭了魔教,他也不会落得有家难归、亡命天涯的生活!如今禅门被灭、蛊窟消弭于江湖、另外三派陆续收到了赤发子发的阎王柬,都选择了退隐江湖不再出世!他剑门也要就此垮台么?
梅卜凡将眼一瞪,怒道:“随我下山!”
说着一拨马头,率先走了回头路——官道总比深山老林安全些。
几名弟子极不情愿的跟着师父走了,一行人踩着上山的脚印下山,心里都不是滋味,气氛更是压抑阴沉。突然之间,走在最后的弟子突然晃了一晃,就要往地上栽,可有一个人从上方的峭壁上跳了下来。那人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坐在那弟子的马上,把那弟子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然后抓住缰绳,跟在队伍后面。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马儿也只有他落下的瞬间感觉不适,随后继续前行。没有人发现他。
紧接着是倒是第二个、倒数第三个、第四个……直到那大弟子也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杀死,梅卜凡才觉得背后有一股阴风来袭!
他没敢回头,因为不敢去接受现实!然而有个人从山下骑着一匹枣红马,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梅卜凡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仔细打量来人:来人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黑发黑瞳,相貌英俊,穿一身青色绒袍,腰中别着红色匕首。他带着笑,朝梅卜凡拱手道:“久仰梅堂主大名,失敬失敬。小生陆云庭,在此拜见梅堂主!”
梅卜凡有些没反应过来,陆云庭?他是谁?可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有一个软软的身子贴了上来,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小女陆婉婷,给梅堂主请安咯!”
梅卜凡心头一紧,他这才明白面前的这少年,正是寂歌!而生后……则是魔教教主的女儿。
寂歌收回了笑容,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冷之气,声音瞬间变得和这天气一样寒冷:“梅堂主,小生有话要问你,可否方便?”
梅卜凡勒紧缰绳,他身后的七匹马纷纷提马上前,将他包围在中间。梅卜凡见此,也彻底死了心——他无路可选!
“你想问什么?”
寂歌催马,走到梅卜凡身侧,与梅卜凡脸贴脸的问:“关于《无字天书》,你知道多少?”
梅卜凡茫然,那是什么?他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寂歌没有说什么,死死的盯着梅卜凡的眼睛,他在观察梅卜凡的话有几分真诚。梅卜凡又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寂歌依旧没有说什么,陆婉婷突然道:“那么尊仙门的九部玄塔呢?”
“那座塔闻名天下,不是么?它里面藏着上万本书,不仅仅是武林绝学的秘籍,还有历史、文化等等众多信息的记录。而且塔里总会有一位隐士记录这武林秘史。”梅卜凡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明明只是两个孩子,可那种威慑力,他此生未曾见过。
“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些。”寂歌道,“你有没有进去过?”
“没有。”
寂歌的脸突然变得青黄,声音更加尖锐,就像是恶鬼附体一样:“那你知不知道三十年前谁住在塔里,记载武林秘史!?”
“那是连尊仙门内门弟子都不可能知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梅卜凡被吓坏了。
寂歌的脸又恢复了原状,他将视线移开了,梅卜凡来没来的及放松。脖子上的血就喷流了出来。
陆婉婷将他的尸体推开了,热呼呼的红色液体流了出来,染到了马蹄。马儿吐了两口鼻息,从尸体旁挪开了脚步。陆婉婷跟周围的七人打招呼:“大家幸苦了,解散!”
七人什么都没有说,顺着山路跑下了山;寂歌催马与陆婉婷一同上山。一只乌鸦怪叫着落在寂歌的肩膀上,用坚硬的鸟喙去啄寂歌的头。寂歌不耐烦的拍打鸟,道:“别闹,小呆!”
乌鸦似乎听懂了寂歌的话,果然安静了,歪着小脑袋,打量寂歌与陆婉婷。陆婉婷一言不发,只顾催马赶路,脸颊被冻得红红的,有着一股少女独有的风韵。寂歌侧目看了许久,但终究没有开口。
五年间,他与陆婉婷联手在追查有关《无字天书》的消息,那里面的内容攸关陆家的存亡和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一年前得到消息:当年铲灭魔教的六大门派中有掌握《无字天书》的消息的人。可目前开来:禅门、剑堂被灭,蛊窟销声匿迹,另外三派杳无音讯,也就是说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们白忙了五年。
“我不甘心。”陆婉婷声音沙哑的说,“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这五年的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如留在修罗身边做个老实巴交的徒弟!”
寂歌朝乌鸦嘀咕了两句,然后放飞,这才对陆婉婷道:“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想办法解决燃眉之急。白路飞传来的消息说,已经有二弟的消息了,叫我们赶过去。小呆的影子不会只被我们看到,如今各大门派看我们看的紧。我们得先回一趟京城,叫上修罗再去与他们会合。剩下的时间并不多,如果被人查出我们的目的,你那个弟弟会比任何人都危险!”
陆婉婷奇怪的问:“白路飞靠不住么?他身边的人足够多了。”
“知道什么叫策反么?”寂歌冷哼,“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