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东西的时候,又让我捏了一把汗。谭滔虽然口头上说自己节俭,但在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却是相当的讲究。除了牙膏、牙刷、香皂、洗衣粉、洗衣皂之类的,还有漱口的杯子、喝水的杯子、洗脸的毛巾、洗澡的毛巾等等,凡是有可能用得着的,他都统统地给买了下来。无奈我这个邀约人、“成功人”、“有钱人”,“慷慨”地支付着那皱巴巴的钞票。
叶秀花也买了点东西。念在她的辛苦付出的份上,我也帮她给付了款。
至于我自己,说起来也怪寒酸的。我记得家里的那根毛巾,都破损得不成样子了,还深深地印着几道铁锈印,我也舍不得换。我觉得,旧的新的反正都是用,能省一块钱就尽量省上一块钱。就像主任们说的那样,我们必须拿着有限的资金,去创造无限的财富。
我们买过了东西,又到别的地方转了几圈儿,消磨了不少时间。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当天的串寝也正好结束。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回到家。谭滔见人越来越多,还不停地问着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故意地转移了话题,让他跟大伙儿打牌。朋友们也很热情地拉着他玩。谭滔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安安静静地坐着打牌。我坐在谭滔身旁,一边看着他打牌,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我刚坐上一会儿,叶秀花就给我使个眼色,把我叫了出去。
我还以为有什么新的计划,她却突然换了副表情,对我数落道:“你笨呀?你要搞清楚,你叫他过来是来帮助他的,用得着这么热情吗?难道你没有发现,他老是摆出一副臭架子,总想骑到你的头上?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可就亏死了。”
我作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表示愿意改掉这种做法。
提到叶秀花这个人,有时候也挺让人费解的。就比如现在,她刚刚数落我两句,就把我的手机给借走了,然后将自己关在女寝里面,或是嘻嘻哈哈地通着话,或是气势汹汹地吵着架。只要她打电话,我心里面就会怦怦直跳,担心谭滔会因此而起疑心。不过,这小子打牌的时候还挺投入的,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终于,又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学着晓莲的作法,给肖老师倒水、给谭滔倒水、给叶秀花倒水,打饭添饭的时候亦如是也。饭后,我洗了一会儿碗,正想去歇息一会儿,谭滔就闹着要去上网,说想看那个什么球赛,我怎么拦也拦不住。
这个时候,颇有霸气的女强人肖红肖大主任站了出来,在谭滔的肩上使劲一拍,说道:“兄弟,你会打台球吗?”
“会点儿,但不是很厉害!”谭滔有点儿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肖红露出那吓人的笑声,很“豪爽”地说,“我可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咱们这就打台球去,庆仔花妹两位跟上。咱们一起朝着‘黑8’前进!”谭滔来不及发表意见,就被肖红推了出去。我和叶秀花紧紧跟上。
我本以为黑8”是个黑网吧,等到了目的地我才弄明白,原来“黑8”是个台球吧。
一路之上,谭滔执意要往网吧跑,肖红就像是哄小孩儿那样,通过软硬兼施的办法,把他弄到了台球吧。台球吧的设备并不怎么好,价格居然高达每小时6元。为了压住谭滔的性子,肖红使出了浑身解数,做着极为夸张的动作,和谭滔PK了起来。
打了会儿台球之后,谭滔又唠叨着要往网吧跑。为了防止他进网吧,我们几个又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连推带拉把他给弄回家。我心想,现在才刚刚开始,哄住他都如此困难,不知以后还会闹出多少乱子。我真的无法想象。
或许,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把他邀约过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课堂风波
◎9月9日 星期三 晴
由于特殊原因,今天的制度课被提前了,7:30就开了课。我们显然已经错过。
午饭过后,我和叶秀花便带着谭滔出了门,到定州城转悠了起来。在谭滔拼了命的要求下,我们终究还是去网吧坐了一会儿。
下午两点多钟,肖老师给叶秀花发来消息,说今天下午3:30有堂制度课,需要我们带着新朋友去课堂听课!
我们回到寝室,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就来到了听课的地方。
那是个外网络课堂,在一个名叫“李宁二楼”的地方,看上去非常的偏僻。我还是第一次去那里。让人感到郁闷的是,叶秀花完全没有把握好时间,下午3:10就来到了课堂。当时,里面正在搞介绍,拍巴掌乱吼的好不热闹,连我都有些瞠目结舌。叶秀花把谭滔推到了前面第三排,自己坐在谭滔的后面。我坐在谭滔的斜对角。
我环视了一下这间课堂,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屋子的空间倒不小,比我们的课堂还要大,黑板却只有我们课堂的三分之二,上面写着“老乡聚会”四个大字。凳子是那种长板凳,上面稀稀落落地坐着50来号人。光线也非常的暗淡。
谭滔很不情愿地坐了会儿,便转过头来问我:“这是哪里?看上去好邪门儿。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离开吧!”
我心想,虽然这家课堂不怎么好,既然已经进来了,便由不得他了。于是,我装作一副很抱歉的样子,低声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先坐会儿吧!这时候走多不好意思。”
谭滔估计是有些害怕了,居然离开自己的位子,跑到我的旁边坐着,不厌其烦地说要离开这儿,说得我头都大了。
我有些厌烦了,干脆就懒得理会他了。
后来,他又捧着肚子,作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说:“我要拉屎!”
我知道他在耍花招,于是就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让他先忍上一忍,说很快就过去了。见此计不成,他又用脚踢我的鞋子,还说要一起逃跑。看到他那个心神不定的样子,我猜想等下一定会有麻烦事儿。
讲制度课的是一个广西女孩儿。那女孩儿的普通话很不标准,经常是说了上句忘下句,着实让人捏了一把汗。谭滔本来就三心二意的,见讲师自己都紧张兮兮的,便更加心不在焉了。没过一会儿,他又捂起了肚子,装模作样地叫道:“我要拉屎,我真的要拉屎,实在是受不了啦!”
很多人都回过头来看他。他自知这样有些伤风化,只好停止了呼叫,七歪八扭地坐在椅子上,这里盯盯,那里瞧瞧,或是低着头打打瞌睡,或是哼哼小曲儿、讲讲小话,偶尔也看看黑板,然后又迅速地转移视线。见别人拍起了巴掌,他也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巴掌,接着继续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总之,也就四个字:坐立不安!
今天的课堂也很不安静。不知道是哪个电工吃饱了没事儿干,竟拿着电钻在隔壁的墙壁上钻个不停,搅得大家都心神不宁。这种嘈杂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讲师的思绪被彻底打乱了,经常是忘词忘句。更让人惊讶的是,那讲师居然还偷工减料,把放羊娃和拆字谜的部分给省略掉了。那可是其中最为经典的部分啊!
最后,当那个夸张的“富”字出现时,我们便把谭滔带了出去。
谭滔先是一副笑脸,等我们走出巷子、来到大马路上的时候,谭滔便突然间脸色一变,拉了拉我的衣袖,说有话要对我讲。我没有理他,他便抢走我的手机,说要看点什么东西。我心想短信已被清空,也就任由他去折腾。他搜寻了一遍之后,又把手机归还给了我,大声地说道:“我真的很怀疑!”
他怀疑什么,其实咱们都心知肚明。谭滔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便把我拉到了街道的另一头,自欺欺人地躲开叶秀花的视线,向我问道:“告诉我,那个肖老师是做什么的?你就这么信任他吗?”
我笑了笑,装着一脸天真的样子,回答道:“肖老师都六十岁的人了,你觉得他还能做什么?人家可是知名教授!”
我边说,边摆脱掉谭滔的追问,朝着叶秀花靠近。
谭滔又一把将我拉了过去,说道:“你笨死啊?你听到那些吓人的声音,难道就一点也不害怕?我现在告诉你,肖老师这个人十分可疑,你尽量离他远点!”
在我的心目中,肖老师可是最受尊敬的人。见他如此置疑,我便愤怒地反驳道:“你不要随便下结论好不好?怎么说肖老师也是我们的老乡!再说了,人家可是知名教授、德高望重之人,哪方面伤害到你了?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一边走,一边暗中较劲儿,拉拉扯扯地来到了宿舍门前。
宿舍外的铁门被打开后,叶秀花就在前面先行进入。我正准备跟着进去的,谭滔却拼命地把我拉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你是猪啊?这明明就是传销!传销有多恐怖,你知道不知道?”
见他把话给挑明了,我干脆就奉陪到底:“仅仅凭着上面的内容,你就断定这是传销吗?你见过真正的传销吗?就算是传销,去望上两眼又如何?难道还吃了你不成?何必这么冲动呢?再说了,肖老师可是个教授,又不缺什么,他会去做传销么?”
我这么一说,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对我大加指责起来。我也据理力争,跟他闹了起来。我摆平不了他,他也说服不了我,最后闹了个两不欢。
最后,他摇了摇头对我说:“你真是蠢得没救了。该提醒的我都提醒过了,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逃掉吧!毕竟咱俩也是同学一场,我不忍心你就这么错下去。反正我得想办法离开,我还想多活一段日子,你好自为之……”
见我们半天不进门,叶秀花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招呼我们进去休息。
我正准备进门,谭滔居然无视叶秀花的请求,硬是把我给拉了出来。叶秀花控制不住场面,只好把黄姨请了出来。黄姨嬉皮笑脸地用方言说道:“哎呀,滔滔回来了,快点进屋撒!快快快……”
谭滔深知再倔下去也没意思了,只好悻悻然进了门儿。
为了不让谭滔胡思乱想,大家又把他叫过去打牌,当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其实,从他说的那些话里面分析,他大概只是对肖老师有着城府。对于咱们这些来来往往的朋友,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顾虑。
陪他打牌的是三位兄弟,我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高大魁梧的帅哥赵远,云南大理人;面容白皙的兄弟向勇,湖南龙山人;长相酷似谭滔的陈景问,广西桂平人。
特别是那个陈景问,给我的印象相当深刻,据说也是个大学生。虽然他的相貌酷似谭滔,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却不知比谭滔好上多少倍。陈景问很少说话,确切地说是不愿说闲话,事实上他比谁都会说话。
漫长的夜行
我们随便打了会儿牌,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由于只加两餐饭,今晚又得改吃面条了。在黄姨的吆喝下,大家争先恐后地跑到厨房去拿食物和餐具,唯恐自己空手而归。我的专职就是给领导、新朋友和带朋友倒水。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肖老师却突然玩起了失踪。
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谭滔嗍了几口便放下了碗,坐在一旁愣愣地发着呆。饭后,谭滔悄悄地对我说:“阿庆,咱们出去走走。有些话我必须得跟你讲清楚。”
他的意思我明白,说来说去,不就是课堂里的那些破事儿?如果我依着他的性子去折腾的话,情况一定会变得很难处理。然而,容不得我去思考,他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强行将我推了出去。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他的请求,并假称手机落在了桌子上,跑进去向叶秀花禀报,然后又跑了出去。
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一刻,肖红和叶秀花赶了出来。没等我们走出铁门,肖红便大声嚷道:“两位帅哥,你们在搞什么飞机啊?”接着,她又眉飞色舞地说,“传说,那边的那边有个中山公园,公园的夜景十分了得。今天晚上,我就带着你们俩过去转转。还有花妹子,快快跟上来,咱们看夜景去!出发!”
“好的,我们走吧!”叶秀花迎合道。
在肖红的全力解救下,我总算舒了一口气。
为了不让谭滔找我说事儿,肖红故意把我和谭滔分开,跟他七七八八说着话。谭滔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便放慢了脚步,拉着我说要跟我讲事情。肖红见状,又忽地一下把我拉了过去,悄悄地跟我说:“如果他问你问题,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注意,千万不要跟他谈行业里面的东西。”
肖红刚一嘱咐完毕,谭滔便一把将我拉住,把我拉退了好几步,对我说:“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跟你说话你还不愿意?毫无疑问,先前听的那个就是传销。如果你现在不及时离开的话,到时候会死得很惨的。”
“没事儿,是你想太多了。咱们姑且先待上几天,整顿好了再去北京,行不?”我一边应答着谭滔,一边又拉开着距离,用表情祈求肖红帮忙。
接着,肖红便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我拉上前去,并回转头对谭滔大声叫道:“你这是咋啦?怎么抢我的宝贝?这可是我的私有财产。”肖红边说,边挽住了我的胳膊,大步地往前走,弄得我怪不自然。
我正在琢磨肖红要演哪出戏。这时候,叶秀花便在后面凑合道:“我说谭滔啊,你就不要跟人家抢了。小谢已经是人家的男朋友了。”
听到叶秀花的那几句话,我委实有些哭笑不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肖红和我年龄相仿这是事实,但我们完全就是两路人。她长得倒不是特难看,但那恐怖的身材、恐怖的笑声,以及恐怖的性格,可就让我大捏了一大把汗。我心想,如果自己真有这样的女朋友,那可是生不如死啊!再说了,人家可是大主任,顶头上的领导,我岂敢有丝毫的不敬?
肖红紧紧地搂着我的胳膊,与其说是“温柔”,倒不如用一场“惨剧”来形容。晓莲都没有对我这么亲密过呢!问苍天大地,哥我痛不欲生啊!作为大主任的肖红,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没办法,为了工作的需要,我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当她提到“牺牲”二字,我可有着相当的共鸣。
我们一边装模作样地玩“谈情说爱”,一边暗中议论着新朋友的问题,就跟搞特工似的。我很无奈地对肖红说:“下午听课的时候,他就怀疑到了那事儿,不停地跟我较着劲儿,又是说又是骂又是跳的,我都快被他给折磨出精神病了。”
“没事的,刚来的时候都会这样子,你尽量少说话就是了,不要轻易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最好找理由避开话题。如果他非要刨根问到底,你就自己编些理由,或真或假地跟他讲,说话要有底气,不要让对方质疑。注意,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千万不要大意。”
谭滔又开始向我靠近。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肖红肖大主任,突然间又变得“开朗”了起来,指着前方挂有霓虹灯的房子,拉大嗓门喊道:“庆仔,你看看那栋房子,好漂亮啊!到时候等咱们赚了大钱,也买栋像模像样的房子,一定要比这个装扮得好看。”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觉得一阵恶心,差点儿就晕了过去。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又盼望着谭滔过来“营救”。谭滔跟上来之后,便一把拉住我,笑着问道:“她是你的女朋友?这是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
听他这么一问,我可就彻底地郁闷上了。这哪跟哪的事儿啊?首先,这是假扮的,所以我不能轻易地肯定;然后,谎言已经生了效,所以我更不能否认。于是,我只好通过否认的语言方式,作出肯定的选择,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们不是-男-男女朋友,我们只是-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拉-拉拉手而已。”我边说,边冒出了一身冷汗。
功夫不负有心人,肖红的这一招确实很管用。谭滔大笑了两声,总算转移了话题,说道:“没关系的,你也不小了,找老婆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怎么找她那样的女朋友?你也太有‘眼光’了吧!”
我知道谭滔说的是反话。反正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子了,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很“平静”地说道:“有些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恰恰是真实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她真是你的女朋友?”谭滔的嘴张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