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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通过简的魔法,嘉琳、丽奥娜等人得以和莱顿经常在夜晚时分会面。

迄今为止,施法者简·吕曼,自己却仅仅只上到堡顶一次。

莱顿近况不佳,他被抓进监狱之后,先后被托尼以各种名义毒打过五次,其中有一次他的后脑被击中,眼睛暂时失明了好几天。

简用她的恢复魔法不断地为他疗伤,同时也更加切齿痛恨托尼的残暴无良。

由于监堡顶的小窗所用的铁柱是加持过魔晶的,所以简不能用魔法打开窗口让莱顿逃生。魔晶在大陆上非常稀少并且价格昂贵,很难想象这里竟然会装备这样的东西。

自称力气很大的韦泰利有一次在窗口上大力施展自己的肌肉,然而他失败了。由于他忘记了魔法的存在,平衡没控制住,因此简的魔法虽然化解了大部分的重力,却仍使他重重摔到地面之上,韦泰利因此屁股疼了好久。

最让简受不了的就是丽奥娜,倒不是因为她重,而是因为她呆得最久,每次她喋喋不休地与莱顿说笑时,都会忘记是谁把她弄到上面并且费尽精神的。丽奥娜却说她一见到莱顿,立刻“充满了活力”,每次不到莱顿主动劝她下去,她绝不会停止的。

“一有机会,我们就会救你出去的!”这天晚上,丽奥娜第N次讲出了这句话。

莱顿淡淡地笑着,他仰头看着小窗外的丽奥娜,神色间充满了感激和信任,“丽奥娜……是我连累了你们。”

“这是说什么话,我愿意被你连累。”丽奥娜大发娇嗔地说道,待到话一出口,她才粉脸微红,有些不知所措。

莱顿轻轻地摇摇头,“丽奥娜,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我们差得太厉害了,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你托付终身的人。我不知道何时他们会对我下手,可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要不然也不会把我单独关在这里。”

丽奥娜眼泪汪汪地,“哦,莱顿!请你不要说这些话了好吗?我害怕会失去你,我不要看见你这样受苦。”

莱顿叹息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他很少问起自己的近况,他知道简等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援救他,不必再 给他们增加负担,可是今天,他不得不问起,只是为了不让丽奥娜伤心。

“我们去找过城主,还私下里送了他许多金币,可是这个狡猾的家伙说不能作主,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知道这件事铁定是托尼干的,只有他爸爸有这样的权利,调动第一军的部队。”

丽奥娜接着又说,“不过你不要担心,他说将在胡安城审讯你,不会把你弄到别处去,这样我们的机会就大了些。”

莱顿点点头,忽然看见丽奥娜往下方望去,她很快又凑上来压低声音道:“简说有人来了,我得走了,吻你!”

莱顿茫然地嗯了一声,直至丽奥娜的身影离开了很久,他还不愿意坐下来。

终于,他从怀中取出韦泰利他们做的一些小纸片,借着月光,他展开了一张张地读起来。

“今天去过城主府,有所进展,贡献500枚金币。城主同意让我们继续经营转运泉,但条件苛刻,他威胁我们交出地契,我说已经交给商业联合会了。韦泰利。”

“莱顿:我在一个小佣兵组织找到个兼差,仕事范围仅限于胡安城地区。看起来我至少不用担心孩子会挨饿了。我们都在为你祈祷。简。”

“转运泉被查封的事,已经上报商业联合会,正在等公国商业联合总会的批复。相信会有好消息。嘉琳。另:我们都爱你,请坚持住!”

“我们的钱不多了,四处活动花去了我们大部分的收入。你的那些钱在那里,快告诉我,我会把他们都取出来。丽奥娜。”

莱顿微微地笑了笑,他盘膝坐下,把那些纸条郑重地收在怀里。他在地上胡乱捋起一些干草,垫在背后和身下。十二月的晚上已经很冻了,好在今年的霜寒日子没有象往年一年早早到来,否则在这里肯定要受苦了。

莱顿的牢房陈设相当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马桶。床是木条子钉成的,已经大部分开裂甚至折断了,底下铺着草席和褥子,上面是一条肮脏的破毡被。莱顿不愿意老是躺在床上,甚至上了床也很少翻身。虽然睡得不舒服,但总归是一张床,如果再折腾没了,他就得睡在石头地上了。

每一天,狱卒会来送一次饭,查三次房。饭是些粗糙的麦饭和萝卜干,水很少得节约点喝,否则几口就没了,饭也得省着吃,好在莱顿的饭量不大,否则那一木勺的麦饭,真还不能维持一天的量。

听说过两天,就要进行审决了,莱顿不晓得怎么搞的,总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托尼折磨得他够惨了,他在心里决定要报复的同时,也希冀着事情产生转机,好令他早日脱离苦海。

莱顿叹了口气。前几天托尼对他所施的暴行,很难相信他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那就是托尼自觉追求嘉琳无望而迁怒于他,怪他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对此,莱顿已经无话可说了,那次托尼在嘉琳面前对莱顿的态度本身就很恶劣,嘉琳对此产生厌感也是正常的。真希望图拉丁·博德在这里呀,他能够解决的,就算是托尼也不能阻止他。

想起与图拉丁的初次相识,莱顿就不由得好笑。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莱顿刚刚入校的第一天,在奥拉岛上,他正按图索骥地寻找着魔法师分院,但是他找到了步兵分院的院落里。

这幢古老的学院式建筑可算是奥拉岛上历史的见证者了。进入大门,便是一个数百平方公尺的操练场。莱顿走到场边,很快看到两个人穿着轻便的短装,各执木剑和盾牌,正在激烈地对打着。

一个体格健壮,肤色稍深的家伙引起了莱顿的注意,他有着平整柔顺的短发,此时因为汗水太多,都紧趴在头皮上。他有一张英俊的方形脸,可惜的是痣太多,不过这没有破坏美感,只让他更加有一种男性的魅力。

他的脚上丢失了一只鞋,光着的另一只脚上沙土满布。此刻,他的对手正向他疾速扑来,木剑重重的刺向他的盾牌。他举手一挡,那盾牌竟然和木剑一起碎了!他的手上立刻渗出血来,不过他立刻用另一只手的剑横挥了一记,阻住了那人的攻势,他缓缓地逼压着对手,左手丢开了那面残破的盾牌。

“我输了!”他的假想敌忽然抛下仅存的盾牌,露出笑容道。

“可恶!”这个敏捷的战士恨恨地丢下木剑,“我们还没打完呢,你干嘛要中途退出?”

“可是你已经占了上风了。”那人不解地道。

“占了上风也并不意味着你就输了呀!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认输,我还要再想办法扳回来。否则你不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你自己!”

那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再没理会他,径自转过身离去。这个胜利的男人沉默着,忽地朝天呀呀地大叫起来,一副知音难觅的痛苦样子。

出于对他的钦佩和同情,莱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鼓起掌来。

这个胜利者拿恶狠狠的眼睛看过来,他注意到莱顿手上的包袱,“啊,新生!你别在这里偷看好不好?”

“我没有偷看,我只是偶然路过。你刚刚说的棒极了,我认为很有道理。”

“这没什么了不起。”胜利者昂着头,从场边拿起自己的衣服,又跑到场中找另一只鞋。终于,他又从莱顿身边走过,这次,他友好地看了看他,“你好,我叫图拉丁·博德,你叫什么名字,新生?”

“我叫莱顿·希尔。请问……魔法师分院是这里吗?”

图拉丁的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态,“唔,不是这儿,在西边。”他随便地一指,便匆匆地离开了。

莱顿若有所失般地,他刚想离开,忽然发现图拉丁刚刚放衣服的地方,好象还有东西。他走过去一看,是一卷羊皮纸以及一个很小的首饰盒。

“是送给女孩的东西呢。”他打开首饰盒,一枚银亮精美的戒指出现在眼前。莱顿回过身,那个叫图拉丁的家伙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他很快就会回来找的,我还是帮他看好好了。”

莱顿作为一个很有信义的人,有些固执地维护着自己的观点。他不安地开始坐下来等,其间很多的人从这里来了又去,许许多多的人在场中活中其后又离开,却始终没有图拉丁的身影。

一直到日落了很长时候,马大哈的图拉丁这才面容失色,从分院的各个角落一直找到这个操练场来。此时,莱顿仍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神情间唯一的一丝烦燥也因为看见这个满脸失落的男人而淡去。

“嗨,图拉丁,你是在找这个吗?”

被喊声吓了一跳的图拉丁,在黑暗中总算勉强地看见了莱顿,他被吓住了,“是你?你……你一直呆在这里的吗?”

“我是新生,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所以只好等你来拿。”

“魔法师学院,还没有去吗?”图拉丁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安。

莱顿遗憾地摇摇头,“算了,明天再去吧,我现在得去找我的宿舍了。”

“我送你去吧!”

……

莱顿从美好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唇边还浮现着微笑。很难相信,图拉丁也是个够义气的人,在他在或不在校期间,莱顿总有人罩着,他也因此沾上了点特殊的气息,例如图书馆的阁楼免费租用。莱顿觉得甚至亏欠了他一些东西,因为自己从来没能帮得了他什么,反倒是他不断地在帮自己。

那枚戒指,到底是不是送给嘉琳了呢?一时间,他忽然对这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产生了兴趣。

12月20日,已经激战数天的热瓦尔城下忽然平静下来。

援救热瓦尔城的公国军在杰克逊子爵的策动下,多次发起主动的进攻。内维尔骑士所率的匹特奥塞警备团第二、三中队,轮番向重甲魔神团的阵地施压,海默里特与米奥纳骑士两人,多次身陷士卒,冲入敌阵。

此时,众人正簇拥着老城主杰克逊,在高地上察看重甲魔神团的防线。

索托巴勋爵摸着长长的胡子,不禁叹息起来,“你们看,那片高高的阻马栅,他们只费了三天的功夫,就初具规模,其军队的战斗力确实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雷金纳德骑士不屑地哼了一声,“依我看,重甲魔神团也是徒有虚名罢了!前天我重伤了其团的一名狮勋骑士,哈哈,这已经是我几天来最好的战绩了,只是差一点,我就活捉了他!”

海默里特微微一笑,“贪功了吧?”

雷金纳德憨厚嘿嘿笑起来,“怎么会呢?”他的黑脸皮怎么看都不象是受窘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杰克逊笔挺着腰板,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众人都不禁静了下来,“不可轻敌呀!”他的马鞭往远处一指,“他们可是帝国,不,全大陆最强的防守师团!你们应该见识过他们的魔甲长枪兵了罢!那种阵势岂是冲得垮、打得破的?”

雷金纳德不服气还想争辩,索托巴微微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得悻悻地扭过头去。米奥纳用负伤的膀子摸了摸肩头上被打断的一根青铜倒刺,苦笑道:“的确如老城主所说,重甲魔神团在正面几乎没有留有半点空隙给敌人!我的骑兵队在一个回合中基本全灭,若不是海默里特大人,我恐怕是不会站在这儿的!”

众人沉默了片刻,索托巴道:“米奥纳骑士武勇过人,这次回去,我要到议长那里去说说,提议为大家请功!”

杰克逊冷漠地挥挥手,“索托巴大人心意我领了,热瓦尔现在仍在重甲魔神团的包围之下,我们最好能够尽快解围,要不然的话一旦被他们攻入,公国用以围困马菲力地区而苦心设置的防线便会尽数瓦解了!”

海默里特眼光望向远处,轻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希望,只有寄托在奇袭的雪鸥佣兵团身上了。保罗大人是城主的老同学,武勇过人,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人吧?”

杰克逊的计划,是在天黑之前,从正面佯攻重甲魔神团的阵地几次。适时,雪鸥佣兵团将出现在地平线的后面,他们在近几日激烈的战斗中尽量不露痕迹地潜踪隐迹,折转到敌方的侧翼,随后与正面一起进行夹攻。

一干骑士所在的高地之下,便是密密匝匝的公国军大营。包括前来增援的第二军弗兰茨重步战团的1000多人,组成了三支尖刀,正布置着阵形,准备冲击敌阵。

老将军心里有数,在他的周围,是一群实力超群的骑士,然而,与帝国军相比,他们的士兵素质比起对方要差得多。他现在能够利用的,便是在敌人不知道有佣兵团参战的情况下,以诡取胜,除此外别无良方。

看了一眼在远处的热瓦尔城,杰克逊发出了佯攻的命令。

重甲魔神团,此时在沿着热瓦尔城西方向摆开了厚重的攻城架势。他们不缺乏大型器械,因为这支分团号称帝国装备最精良的部队,在关键时刻为了争取速度,他们可以拿得到所有士兵的马匹。当然,这也必须要在所有士兵都会骑马的前提下才能使用的。

重甲魔神团的威胁之处,很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的铠甲与头盔的材料。此团的总兵力3050人,在帝国骑士团内部算得上最低配置,然而,他们的每个人都装备有富含魔晶矿原素的合金铠甲,那种东西的价格十分昂贵,并且非常稀少。高等级的魔法师常用魔晶制作自己的魔法工具,能够使自己在施法时法力充盈到平时的几倍,并且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补充。

不但在铠甲方面,重甲魔神团的防御力堪称第一,即使在他们的青铜盾牌、长枪甚至发出的箭矢上,都是经过第一流的工匠打造的。在装备方面,这支人数仅3050人的分团如果重新采购的话,约需195万枚金币!这已经相当于组建一个5500人的常备军开支的总和了。

在装备大量投入的情况下,入选到军饷优厚的重甲魔神团,必须是最优秀的士兵。帝国有一套淘汰的制度,不断替下劣者换上优者,因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除非深入敌境无法补充,否则重甲魔神团的战斗力是很难被削弱的。

此外,进入到该团的帝国军士兵,便能享受别的地方所没有的种种荣誉和特殊报酬。例如在马菲力地区开战初期,魔神团在缺乏给养的情况下,独力坚守格尔菲力达四个月之久,当米拉扬河改道后,经布尔乌翰峡谷退回国内的该团的受伤人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欢迎,帝国皇帝亲自接见分队长以上将官,所有人都受到了表彰,其中竟有四十多人被同时封为爵士。

因此,只要重甲魔神团出现在哪里,便预示着哪里将会有可怕的战争。幸好重甲魔神团并不擅长攻击,否则依照他们防御的那种滴水不漏的姿态,很难相信热瓦尔城现在还在警备团的一个中队手里。

入暮时分,正是敌军埋锅烧饭的时候,老城主杰克逊的身边,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波动。

“是谁?”杰克逊从战壕边站起来,快速地抽出长剑,他的劲气笼罩着剑身,发出淡淡的黄光。

“不要动手,杰克逊大人,我是雪鸥佣兵团魔法师奈杰尔。哦,这倒霉的转移术……”施法者喃喃地骂着,身形忽然在一片白色的浓雾中出现,摔倒在地上。

“哇,真是对不起,您也没见过我这么差劲的人吧?我是在差点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迫不得已只好施出这种魔法了,万一不成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到哪里去呢……”奈杰尔是一个絮絮叨叨的家伙,长得又矮又小,若不是手上拿着柄粗大威武的法杖,谁也不敢相信他是个能使得出转移术的魔法高手。

转移术可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用魔法进行心灵交谈或者镜象术的话,都需要一定级别以上的法师才能够完成,尤其是镜象术,一个人施法打开镜象,然后两个人必须以法力维持这个镜象的完整和隐密,即使快速交谈,这种巨大的损耗也未必能撑住几分钟。因此,更别谈把身体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所耗费的力量了。

刚刚杰克逊子爵完全是一种直觉,告诉他有非常可怕的人出现在眼前,哪里想得到竟然是保罗的部下。他现在对保罗,有一种既生气又好奇的情绪,他生气的是保罗竟然对他保密了魔法师这件事,他好奇的是保罗有多少象奈杰尔这样的人才。

“他已经准备好了吗?”老城主恬淡而不失怀疑地问道,他握住剑鞘,看也不看地将长剑稳稳当当地推合进去,这一手看得奈杰尔大是钦佩。

“杰克逊大人,刚刚您发出的剑气真不是盖的,保罗将军恐怕也没有你这么一手!”

老城主仔细地打量着奈杰尔,这个五十多岁的家伙,看上去象十几岁孩子般顽皮,他的眼睛骨辘辘地转动着,可非但没有给杰克逊造成厌感,反而觉得他有些好笑。

“我是问,保罗的人马都准备好了吧?”

“啊呀对了,我差点忘说了呢,团长大人吩咐下来,只待城主您先期开始作战,他便随时响应阁下的命令,前后夹击敌人!”

杰克逊嘲弄地笑了笑,“在这种时候还分正规与非正规军吗?好,我就先一步作战罢!”

奈杰尔感慨地道:“大人,看来我只有跟着您了。我的法力完全耗尽了,这柄法杖上的魔晶也丢了,我得在敌营里再找一块相同的才行。”

杰克逊当然听得出他语中的抱怨意味,暗道此人冒险来通知他这个讯息,以至于匆忙间竟把宝物给丢了,这样子可不好。微微一点头道:“奈杰尔,你就跟随我吧。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奈杰尔朝自己另一只手看了看,失笑道:“真对不起,忘了把最重要的东西拿给城主了。这是我们团长大人的手令,请杰克逊大人察看。”

杰克逊接过来,展开一瞧,果然是保罗的签章,内容是说为保护杰克逊城主,作为老同学不能没有一点贡献,特意将大魔法师奈杰尔送来,以助一臂等等。杰克逊看完再忍不住笑,道:“奈杰尔大人,请上马。”

奈杰尔好象没看见他笑似的,慢吞吞地上了马,一边口中喃喃地咒骂着,“这个死保罗,又把老子给送人情。我虽然没有用,但总也不是吃闲饭的呀?”

两人回去营地的时候,杰克逊问出这个魔法师原来是爱鲁西亚魔法师学院的导师,因为好吃懒做,学生意见极大而被除名,此后投奔保罗,是因为保罗的父亲曾在战场上救过他。按照奈杰尔的话说:“这老家伙至死都忘不了曾经救过我的事,口口声声地要我还恩情,没办法,我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嘛。”

原来雪鸥佣兵团早有一支魔法师的队伍,都是高薪从各个学院的毕业生中挖来的。奈杰尔到了之后,也只能看在保罗他爸的份上,对他们尽点心力了。好在这些人都不算太笨,奈杰尔也落得轻松。

“难怪保罗的经费老是不够用,可是他养这么批魔法师,有用吗?”老城主皱皱眉头道。

“有用没用,看了效果才知道。”奈杰尔随着他骑马转过弯来,此时,救援军的阵势已经完成了。

“有先到达热瓦尔城下的,赏100枚金币!”老城主举臂喊道,他的眼光又从跃跃欲试的米奥纳和雷金纳德脸上掠过,微微一笑,“当然,这仅限于我们的士兵!”

人群欢呼起来。米奥纳和海默里特骑士相互望了一眼,各自带两队骑兵当先开路,雷金纳德、索托巴等人,则各率一支步兵队跑步前进。

很快,老城主的步兵、弓箭手方队也跟随着前面的部队行进起来,脚步声与铠甲摩擦的响声,令人热血沸腾。

“老兄,我先冲了!”前队响起米奥纳的声音。铁蹄疾扑山坡下的重甲魔神团军营,而海默里特不甘示弱,骑兵队象尖刀般往敌军左翼插去。

敌营喧嚣起来。魔神团的士兵从各个方向冷静地往前沿集中,而早已守候待命的弓箭手,不待长官的命令,已嗖嗖地发出箭矢。

米奥纳左右的骑兵倒下不少,他却丝毫不在意飞临自己面门的弩箭。他手中的盾牌象长了眼睛般,轻松地在身体的各个方位挡隔着,将一支支夺命的箭头阻在安全区外,甚至连马儿也很得意,因为它跟随着的,是一个以擅战闻名的主人。

他策骑跃过高高的阻马栅,马儿发出悲鸣,滚跌在地。米奥纳用长矛戳翻一个敌兵后,便弃之不用,径自用盾牌狠狠向另外一个围攻上来的人猛砸过去,这个可怜的家伙虽然仗着魔晶头盔的威力,不至于颅顶开裂,却仍然被这股大力敲得脑大如斗,飞出很远昏了过去。

米奥纳大吼一声,努力搬开两座阻马栅。此时,他的骑兵队便从破开的缺口往里疾冲,而一边海默里特骑士,干脆弃马步战。

他的铁手套正接住一把向他砍来的长刀,随后轻松地从敌兵手里夺来。随之,这柄质地优良的刀锷被他的精钢般的双臂折断,变成一团废铁般扔在地下。

米奥纳拔出剑来,往里冲锋。重甲魔神团虽然乍遇突袭,却忙而不乱,第一线的弓箭手射光箭矢后,慢慢地后退,而重甲步兵此时便从每一个缝隙间补充上来。要撕开他们的防线很不容易,米奥纳和海默里特象两把尖刀,而大部分的骑兵与步兵,只能在相距数米的地方进行远战。

米奥纳久攻不下,有点急燥起来,此时,他看见有一个人影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己军冲来。他高高跃起,大拳挥下,将一个来不及挡隔的帝国士兵脸上砸出一个血洞来,正是雷金纳德骑士。

“这些个家伙,还真麻烦!”雷金纳德夺过一把刀,一边疯狂地杀戮着,一边得意地嚷嚷。米奥纳从侧面支援着他,尔后两人在敌阵的中央,开出个很大的漏洞。无论重甲魔神团的士兵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很快,索托巴的步兵到了,他们移开了几乎所有的阻马栅,公国救援军象潮水般涌进敌营!

在乱战之中的海默里特,找到了自己的马和枪。当他刚要指挥冲锋时,忽地一支冷箭射来,他侧头躲过,便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不远处,矗立着一个身材硕大的骑士,他全身黑甲,脸罩却是银白色的,刺枪平端,正向自己发起冲击!

海默里特奋力地一夹马腹,一手握盾,一手持矛,也朝前冲去。他的矛尖巧妙地改变了角度,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左臂大力地持矛突刺,而他的腰部一扭间,对方的长矛正从他腹侧的铠甲上洞穿。

“好大的力气!”海默里特心头大叫道。他们持矛的力量,几乎使得两匹战马遽定,再也无法动弹半步,而此刻,望着对手面罩下的可怕的蓝眼珠,海默里特想起了帝国一个特殊的山地人种,劳尔德瓦人。

这种人世居山地,体格颀长,膂力巨大。他们的身体十分强壮,很难对付。不过,劳尔德瓦人向来不服从摩堪维那亚帝国的统治,因此出仕者很少。现在在重甲魔神团中,竟然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不能不让海默里特为之震憾!

劳尔德瓦骑士大吼一声,从海默里特的铠甲中抽出长矛。两人打马飞奔,随即回转过来,俱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种矜持与骄傲之色。

“再有一点点,我就会让你死透!”海默里特被激起了斗志,他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任何人与事,他的眼中只有对手,这个强壮的劳尔德瓦人。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如果这被他的朋友米奥纳看见,免不了会大惊小怪一下。

劳尔德瓦骑士重重地一踢马,那匹同样是纯黑色战马的蹄尖在土地上带起几团黑泥,随后它咆哮着冲击过来。海默里特暗中祈祷了一下,一提缰绳,同时冲出!

两人的矛枪都在惊人地做着调整,在接触的那一刻,海默里特右手矛尖找到了提前量,以最大的力气刺出。随即,对方不偏不移迎上的合金盾牌竟被噗地一声洞穿!

劳尔德瓦骑士趁着对方分神的当儿,矛枪第二次刺出,海默里特向前倾身,矛枪正扎在他的大腿上!海黙里特急速地抽出剑来,向敌人掷去。随即,他打马前进,大吼声中,那柄矛从腿上弹开,劳尔德瓦骑士同时矮身一躲,避开了海默里特的进攻。

剧痛之下,海默里特在面盔下的嘴巴急促地喘息着。对手也不轻松,刚刚那一矛虽被他的盾引开,可是他的左手却遭到重创。这种伤比腿伤难养得多,说不定还会落下残废。海默里特眼睛划过对方悄悄落下的左掌,重新端平了长矛。

不料,这个劳尔德瓦骑士却将长刺矛横置在马背上,他的右手拇指做了个“好”的手势。海默里特见对方无意恋战,拨马往己营奔去,也大喊地叫道:“下次你没有这么幸运了!”

重甲魔神团的三道防线,已经被公国军撕开了两道。第二军接应的弗兰茨重步战团1000人在杰克逊子爵的率领下,也已从正面疾扑上来。

不料,重甲魔神团利用激战的间隙,在原地挖出了一道较宽的壕沟。两排长枪兵举起燎天的枪林,顿时哀叫和惨呼声不断,公国军的一次集团冲锋又被击溃了。

“老城主,我们需要支援!”索托巴挂着一张被鲜血浸染的脸,怒气冲冲的喊道。

“保罗他们很快就到。”杰克逊在作战的时候,从来言简意赅,反倒是在他旁边没有什么压力的奈杰尔,笑咪咪地看着勋爵,还作了个鬼脸。这个举动差点把好脾气的他弄光火了。

“老小子,你什么意思!你们佣兵团何时上来?我们可是花了大钱的,难道你们想眼看着我军牺牲吗?”

“你朝我喊,我也没办法呀。”奈杰尔摊开双手道。他的眼睛忽然注视着前方,笑着道:“来了,来了!”

是雪鸥佣兵团,那支从侧后翼冲上来的队伍!

保罗手舞长柄斧,策马冲在最前。他的后面,是一套骑士装束的副团长伊丽莎白,此外,他手下的“四大金刚”尼古拉、菲比·沃尼尔、乌布勒与蒂莫西中队长,也骁勇地跟在其后。

菲比是个魔法师,她的身后,有二十名魔法师。他们只会一种魔法,那就是初级的火球术,这种几乎不需要念长长咒语的低等级魔法,在法力越高者的策动下,反而越能发挥它直接、快速的特点。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刚刚还没有出现全部主力的重甲魔神团,竟然在雪鸥佣兵团的攻击正面和背面出现了!四排枪兵和一排弓箭手在转眼间便布置好了防御阵地,而雪鸥佣兵团的后方,则是疾扑而上的骑兵!

老天,重甲魔神团也有这样攻击性的兵种吗?雪鸥团中的伊丽莎白以及观战的老城主杰克逊几乎同时地呻吟起来。

怪不得重甲魔神团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突破了两道防线,原来他们用少部兵力拖住公国援军,而将大部分兵力用来歼灭实力更弱的佣兵团了!这样说,他们早已察觉到雪鸥佣兵团的存在了?这个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怕家伙!

不光是杰克逊,每一个骑士看到重甲魔神团出现的方向,便觉得毛骨悚然,刚刚的那点兴奋感很快烟消云灭。

米奥纳大声鼓动冲锋,甚至连老城主也觉得必须要将保罗救出来,否则很难向这个老同学交差了。

原本还十分高兴的奈杰尔,此刻眼中闪出精芒,他喃喃地道:“这些个家伙还真不容易对付呀。”他轻轻拍拍马头,道:“走吧,我们也上战场。”

马儿长嘶一声,撒蹄飞奔起来。杰克逊一面指挥着部队,一面呼喊着奈杰尔的名字,心头有些忿然地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嘛,难道还要给我再添乱不成?

奈杰尔双手向天而举,随着战马的跑动,忽然空气中隐隐有什么颤动,数道闪电突地从天上降下,砸落在重甲魔神团的防御阵地之中……

这个镜头虽堪称经典,然而奈杰尔的战马却因为突然的光亮,惊吓过度,随之立起前蹄,让自己措不及防的主人翻倒在地。奈杰尔眼看着士气大振的公国军顺利突破了防线,往前冲去,而自己的战马却在往回跑,不由苦恼地笑起来。

与此同时,雪鸥佣兵团也选择了相同的招式。二十多名魔法师组成的方阵,缓缓前逼,在咒语的念叨声中次第发出大量的火球!重甲魔神团前沿的四道防线,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敌军在惨叫着、诅咒着、祈祷着,然而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挡这种进攻。

保罗从一个战壕上越过,大斧轻松地劈断一个敌军的头颅。他的小短斧象流星般发出,每每会传来一声亡命的厉叫,他的准星比起神箭手也不逊色,更何况他会选择敌人最弱的面门部分,所以造成的死伤反而高于米奥纳、海默里特等人。

伊丽莎白指挥着佣兵团艰难地从敌军的防线上突破。重甲魔神团给他们造成的麻烦,恐怕大于皇元大陆任何一支团队了。他们就是以防御力出名的师团,根本不在乎死亡,他们没有命令也从不退却,战至最后一个人是他们每个人心中被根植的信念。

因此,虽然保罗看到势头不对,马上向杰克逊子爵的部队靠拢,而后者也在准备积极地救援他们,可是重甲魔神团的进攻队伍大约1200人很快杀上来了。

双方投入的兵力几乎达到10000,然而重甲魔神团满员也只有3050人。应该一边倒的战役,反而打得比势均力敌还要糟糕。海默里特受伤后,索托巴指挥着两支骑兵和一支步兵队,而米奥纳此刻却更支配着雷金纳德骑士的部队,因为他们的长官早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

奈杰尔以及雪鸥佣兵团不断的魔法攻击,严重打乱了重甲魔神团的部署。在天亮之前,重甲魔神团最后一批冲击的骑兵主动向东方撤退,这场战斗才算结束。

此役,杰克逊子爵所率的部众死755人,重伤291,轻伤1000余人,而对方重甲魔神团伤亡仅在500人左右,这里面还包括魔法进攻所带来的伤害。

保罗终于和公国军汇合了,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胜利的那种笑容,刚才的战斗中,他似乎已经变成了主角,在奋力地抵挡着重甲魔神团精心炮制的包围——雪鸥佣兵团由原先的配合进攻变成了主动进攻,其状甚惨。虽然保罗的实力甚强,但终究照顾不过来那么多的手下,经过重甲魔神团二轮的冲击之后,他的魔法师队伍全灭,队长菲比·沃尼尔被砍成重伤,连副团长伊丽莎白也挂了彩,其他的中队也大抵如此。此次死亡人数在千人以上,已经超过前十次重要任务所损失的总和。

保罗看见杰克逊便叹息起来,他悲哀地摇摇头,两行热泪抑止不住地落下来:“大陆第九的虚名害苦了我,老同学!”

杰克逊坚毅的面孔也不由得动容,“保罗,坚强一点,能与重甲魔神团打成这平分秋色之势,也不枉我们如此牺牲了!保罗,我会再拨给你一些钱,你很快能重建出一支更为强有力的佣兵团来!”

保罗仰面朝天,半晌无语,“杰克逊,实在是太惨了。我们不比你们正规军,享受高待遇,兵员也随时有的补充,我们要生存下去,只有靠金币和头脑。我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受这个仕事,我们佣兵的目的,不是要靠强拼强打取胜,也不是要傻到掺和进两个大国的战争之中!杰克逊,你不了解的,我答应你至少有一半是看在我们多年相知的情面上。你知不知道,此后帝国必然会忌恨我们,我们在帝国的生意将大受影响,说不定会因此被他们的正规军追剿的!”

老城主晃动着白色头发,脸上显出嘲弄的意味,“保罗,当初你完全有能力在军队任职,什么事也不用操心,就可以扶摇直上,哪用得着现在如此狼狈,还需斤斤计较给养和招募的问题呢?”

保罗嘴唇颤抖起来,“你不懂的,杰克逊,你不会懂。”

老城主尖刻地道:“我没有什么不懂,保罗。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该自己处理弄出来的事情。你当我就没有困难吗?你看看第二军,这个势力最弱的军团,我为什么要到第二军来,我为什么要帮助卡尔,难道仅仅因为我和他的亲戚关系吗?不是的,我不但要解决军队的编制、操练、装备和给养,我还需要解决圣丽奥、惠特鲁两城所有居民的生活保障与经济发展等多方面的问题!我不比你轻松,朋友。你以天下为家,想走到哪就可以走到哪,我不行,有人在拖着我的后腿,让我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放缓了口气,“这样大的牺牲,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这并非说你我技不如人,保罗。你的牺牲是值得的,看到了吗,热瓦尔城矗立不倒,我们围困马菲力的防线仍然在坚持。不光如此,这里还有四万多居民,这其中不包括大量的流民和奴隶,他们得到了解救!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保罗。”

“我愧不敢当。”冷静下来的红发男人咬着下唇道。他集合了剩下的佣兵,和伊丽莎白等人躬身而去。留下杰克逊等人站立在原先重甲魔神团的阵地上。

“我们进城去吧。”沉默之后的杰克逊扬鞭道。

“啊,雷金纳德,你的胁下怎么缠着绷带?”米奥纳象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起来。

“一个可恶的家伙,和一个左手不便的骑士夹击了我。两个家伙都是高手,我杀了其中一个,可是另外一个人的古怪弯刀伤了我。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众骑士轰笑起来,米奥纳嘲笑道:“多少年来也没负过伤的雷金纳德骑士,怎么现在那么的自谦了呢?”

海默里特听到“左手不便”四字,瞳孔立刻紧缩起来,他紧跟着问道:“那个伤你的人是不是穿黑色铠甲,戴银面具,骑一匹黑马的家伙?”

雷金纳德也转过脸来,诧异地打量着他,“怎么,你们认识?”

这回众人没能笑得起来,都在全神贯注地凝听他们的交谈。海默里特狠狠道:“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家伙,是个劳尔德瓦人!我看见了他的蓝眼珠!”

杰克逊不禁动容,“他们?难道这些人也投向了帝国的怀抱吗?迪克默里森骑士团早先年已跟他们接触了,想把他们拉到我方阵营,但没有成功。”

雷金纳德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我一样能杀得了他。只是今天的确不凑巧罢了!”

海默里特道:“我也不凑巧,只伤了他一只手。”

雷金纳德的脸孔一下子红透了,他嗯嗯啊啊地说不上话来。此刻,面面相觑的众人,再忍不住了,齐声轰笑起来。

12月22日,第一军执法部在胡安城对莱顿同谋查尔斯案进行了审理。

执法部的调查员巴兹尔勋爵,是第一军参谋长官乔的心腹。指示他来此的意图很明显,是要他按照其子托尼的喜好,干涉正常的案件审理和判决。

担任法官的是胡安城最享有盛名的“公正的吉恩”。这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的南方人,是公国的议员代表,他在法律方面所提出的几个议案,被视为权威的发言,由此可见他的威信。

不过,他已经被城主萨兰斯凯伯爵要求,与“执法部通力合作”,这里面隐含着他不想说也不能说的苦衷,令他喟然长叹、不能自已。

在“保障法庭秩序”的说法之下,按照托尼的原意是不准让一个闲杂人等进入法庭,但那显然是做不到的,故而只设了二十个旁听席位。

此时准备为莱顿呐喊助威的嘉琳等人,几乎占据了席位的一半以上。另一些都是关心查尔斯案的代表,如胡安城商业联合会会长克劳德,他想借查尔斯案来看看国家对大商贾的态度。

还有一些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不过,托尼·哈达威,也许是因为生怕激起公愤的缘故,终于没有到场。这也让简等人先咽下了一口怒气。

庭审开始前,由于巴兹尔勋爵的到场,法官吩咐全场起立,使得所有人都露出不悦之色。

“可笑的家伙,狐假虎威,还敢来胡安城抖威风!”韦泰利朝嘉琳凑耳道,他想顺势吻她一口,可惜被避开了。

“什么时候了,还闹!”嘉琳淡淡的一句话,让韦泰利顿时身体发凉。

“我爱你,嘉琳!”韦泰利低低地道。

嘉琳丝毫不为所动,“你爱的人多了,韦泰利。我恳求你别这样,因为我的心早已属于他人了!”

“不管你现在属于谁,我对你将此心不渝。”韦泰利无懈可击地回答道。

嘉琳着实有些感动了,她犹豫着自己对她说什么好,可笑的韦泰利,怎么会选择这么个场合,这样的时候向她表白呢?虽然以前莱顿也曾替他传过话,不过那跟现在这样不是一回事。

就在此时,法官吉恩的声音沉着地响起来,“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审理的是查尔斯的共案犯莱顿·希尔,希望大家肃静!”

“还没开审,怎么已经称他为共犯了呢?”一个人站起身道。

“你是谁?竟然骚扰法庭秩序,来人,把他拖出去!”巴兹尔冷哼道。

“慢着,在下是辩护官埃里克,是受人之雇,来为莱顿·希尔先生辩护的。”

辩护官是公国内特有的职务,来自于迪克默里森大公国议会于大陆历873年通过的《国民权益法》的相关规定。其中有凡国民在审,均可指定辩护官为其辩护,辩护官在遵循内公国各种法律的前提下为当事人辩护,由法庭判定其效力。辩护官的出现,大大减低了法庭的冤案和错案率,保障了国民的正当权益,因此广受国民欢迎。

听到埃里克的名字,除了对胡安城几乎没有了解的韦泰利,其他的人都惊讶地叫嚷起来。

这个家伙可谓胡安城近两年最出名的辩护官了。据说他打场官司的出场费已经接近了4位数,所以如果不是太富有或者太重要的案件,也根本没有人敢找他出来。如今他在这样的场合突然现身,简和嘉琳等人直觉地感到是不是有问题。

吉恩和巴兹尔耳语了两句,巴兹尔面沉似水。吉恩道:“辩护有效。带嫌犯莱顿·希尔。”

一阵清脆的脚镣声从旁边的过道里传来。莱顿在两个军人的看守下,拖着沉重的刑具走上法庭。他的样子让丽奥娜当场哭了出来,简也泪如雨下,因为莱顿跟关进去之前的模样已是大相径庭。他枯黄的头发变长了,胡须也长了出来。然而身体却形同槁木,削瘦得只剩下皮和骨架,脸色也是苍白无力,眼神呆滞,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被授过意的法庭人员开始大声地读着控告当事人的文书。大意是莱顿勾结查尔斯,从其不当得益中获取好处,光缴纳杰夫特学院的学费就达1850枚金币。此外,他私自圈占有公国历史遗迹,变相敛财,证据确凿,应当被判绞刑。

众人都沉默下去,巴兹尔忽然脸色一扳,道:“证据已非常明显了,把查尔斯的共犯带下去,立刻执行绞刑的命令!”

人群大哗,这下子巴兹尔的意图再也隐藏不住了。好些人都在愤慨地窃窃私语。军人刚想把莱顿带走,埃里克站起身来,笑道:“法官大人,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公国的法律规定,我们在尊敬军部调查员的同时,也不该忘记谁才是代表法庭和公国法律的人!我希望调查员先生能注意自己的影响,否则根据扰乱法庭秩序的有关处罚规定,法官应该强制他离开现场!”

巴兹尔闻言勃然大怒,把自己的一双小眼睛瞪得大大的。而埃里克则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欠身道:“法官大人,在没有证据之前,是不可以匆匆结案的,否则会构成渎职。法官大人或者调查员阁下都不想被议会提早解雇吧?”

吉恩犹豫地道:“刚刚巴兹尔勋爵已经说了,证据确凿。”

“何谓证据确凿?!有没有相关的人证、物证说明我的当事人收受查尔斯的不当得益了?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明他圈占国有土地呢?”涵养很好的埃里克也不禁微有怒意道。

“肃静,肃静!”见人声喧哗,吉恩不得不维持了一下秩序。他转头与巴兹尔商议了一下,这才道:“带人证!”

很快,有一个长得很结实却有些驼背的家伙被带上庭来,他满脸都是酒色过度后那种发紫的颜色,迷糊的双眼似乎被酒精泡得已经快睁不开了。他谦卑地笑着,壮起胆往庭上走来。走过莱顿的面前时,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迫不及待地嚷道:“法官大人,我认为他有罪!”

“萨恩斯!”莱顿不能置信地低呼道。这个男人,竟然是他的父亲萨恩斯,他来控告自己有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这一幕的人们不禁都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而埃里克则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的当事人好象很怕这个人似的。这人是谁呢?

巴兹尔见此情状,反倒不慌不忙了,他威严地代替法官的问话,“庭下站的是谁,报上名来!”

“小人萨恩斯·希尔。”

“你和人犯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父亲,大人。”

庭下顿时大哗,简恨恨地骂道:“狡猾的野兽!”

嘉琳知道她是在骂托尼,她们都恨这个家伙居然能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把莱顿的父亲请来诬告他。这不但是一个卑鄙的伎俩,更让众人意识到某些人的人格异常地变态与邪恶。

“查尔斯曾经是我们的邻居,大人。”萨恩斯开始用熟练的语调背诵着早已拟定的句子,“我这不争气的小子经常和他来往密切,两个人最早的勾结开始于10年前。此间这小子经常从查尔斯那里拿来东西,在我们面前炫耀,有珠宝黄金,还有些名贵的魔晶。他还经常带回魔兽,放任他们在村里自由活动,我因此赔过许多人的钱,因为那些魔兽会咬伤别人。令我气愤的是,这小子从来也没有接济过家里一分钱,他跟查尔斯一样吝啬!查尔斯帮他出过大钱,让他去杰夫特军事学院学习,而我,却得照顾老婆和另个二个孩子,我们的生活落入窘境,我不得不把其中的一个卖掉!你们瞧,当我在度日如年的时候,是谁,在花天酒地?是谁,在胡安城如此放纵自流,又是谁,连一点可怜的孝心都不曾给过我们?!”萨恩斯大哭起来,“大人,我们一家都坏在了他的手上了!孩子他妈也被他气死了,我病了整整三个月,他都从没来看过我一眼!我请求法庭处死他,我认了,我全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简等人都愣住了,当然他们没有跟其他人的发愣是同一个性质。丽奥娜不禁低声问道:“不是这样的罢,嘉琳姐姐?”

嘉琳安慰她,“不是的,前一段日子转运泉开张后,莱顿还曾托人带了200枚金币回去呢。这个男人是诬陷,你不要相信!”

韦泰利悲哀地道:“好象别人都挺信的呢,这些狡猾的家伙,竟然派出这么个人,说这种半假半真的话,莱顿真的要惨了呢!”

埃里克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他仍然镇静地道:“大人,口说无凭,我的当事人根本没有从查尔斯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巴兹尔挥挥手,叫从庭外搬来一箱东西,打开一看,除了大量的珠宝和黄澄澄的金块之外,还有些价值不菲的工艺品和魔晶。此外,他们还出示了一张来自于杰夫特军事学院的交费证明,说明莱顿的确是向学校缴了1850枚金币。

“这些,是萨恩斯先生从家里找到的,是嫌犯从查尔斯家拿来的那些脏款的一部分。此外,1850金币之事确凿无疑。埃里克先生,您还有什么说的吗?”巴兹尔得意地说道。

“首先,我想提一点疑问。刚刚萨恩斯先生说,我的当事人与查尔斯的勾结开始于10年前。我查问过学院,莱顿·希尔现年十九岁,十年前也就是九岁,大家可以想像他是如何与查尔斯勾结为伍,挪用金币的。”

法庭内爆发出一阵大笑,巴兹尔眼眶突出,却是无可奈何。萨恩斯恨恨道:“也许是我记错了,反正有过勾结就是了。”

“依照公国的法律,十六岁以后算作成人。这样看起来,我的当事人就算能够与查尔斯勾结,也只有三年时间!可是大家请看,莱顿先生显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被非法的收入所滋养。大家请再看看他的父亲,萨恩斯先生很显然有着非常健康的体魄,可是他的儿子却骨瘦如柴!在此,我们并不想计较萨恩斯先生虐待子女的过错,但他却绝不能把自己卖女换钱的无能之过归咎于当事人的身上!”

刚刚听完萨恩斯的话而默然的人群,此刻沸腾起来,他们议论纷纷。

萨恩斯则失态地叫道:“至少他拿了那些金币,可是他一个字子也没给家里!”

埃里克从怀中拿出一份东西来,晃了晃道:“这里,我想说我为当事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证据。这是一份借款契约,签署人是莱顿·希尔和查尔斯·马理斯,他们约定一项为期五年的借款,额度是1850枚金币!依此,法官大人可以知道,我的当事人是向查尔斯借款的,而非如同萨恩斯先生所指证的那样。请法官大人明察。”

很快那份东西被送上法官席,吉恩看过之后,不得不干咳一声道:“的确是借据。”

巴兹尔差点要跳起来,他怒气冲冲地道:“不可能,我们都没有找到这张借据,他怎么可能出现在你的手里!”

埃里克微笑地道:“请法官大人注意调查员先生的言辞,他的意思表明,他们也在多方寻找这张借据,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这张借据是事实存在的。那么,指控我的当事人侵吞或非法占有这1850枚金币的事实便更站不住脚了。”

巴兹尔一时语塞,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着他。埃里克继续道:“至于这些钱财的来源,已经不值得辩驳。据我的调查,我的当事人在学院里一直以朴素和节简著称,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得到他的老师、同学和朋友,我想他们都能够证明莱顿·希尔从来没有过额外的财物,他贫苦地过着日子,每餐吃着学院里最差的饭菜,这些我都可以轻易地找到人证。再回头看看萨恩斯先生,假设他真的发现了这些东西,他会把他们完好如初地交上来吗?按照此人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他的家里应该穷得揭不开锅了,有了这些财物,他会不用在赌博上面,而会来到这里作所谓的大义灭亲者吗?这个情况值得怀疑,因为不排除栽脏诬陷的可能性。在此我请求法官大人给予一个公正的证据。”

巴兹尔与吉恩无可奈何地对望了一眼。后者道:“庭审继续!”

萨恩斯在向莱顿和埃里克投过一瞥恶狠狠的眼神后,被军人带下了法庭。

其后,有人起身向法庭列举了关于对转运泉的查剿情况,11月30日在转运泉搜出财物折合金币1145枚。按照其正式运营开始的一周半计算,莱顿的非法所得应该在11450枚金币左右。这项罪名可以判处死刑。

埃里克静静地听完他的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诸位,作为胡安城忠实的一员,我也曾听说过转运泉是公国的历史文化财富,非常之重要。”

巴兹尔难得地支持他的论点,他高声道:“说得不错,任何人侵占国家土地,都罪不可赦!我建议,要严惩被告!”

“侵占?”埃里克回过身来,拍拍手道,“我这里倒有证据显示,我的当事人决非侵占,相反是军队干扰了其正常的经营活动,这是严重违反法律的事情!我请求商业联合会会长克劳德大人向第一军方面提出正式索赔!”

“你,你有什么证据?”巴兹尔气焰顿短,结结巴巴地道。自从领教了埃里克的手段之后,他已无复军部勋爵的自豪和骄傲,他感觉自己无处不痛脚,正被其人暴打不止。

“法官大人,我请求传证人桑巴到庭!”埃里克语词铿铿地道。

弗里尼欣公园的原主人很快被带到法庭之上,老桑巴讲述了自己买入公园地产的事实,并出示了来自公国内务院的证明书和9827.4公亩山地的官方契约。

埃里克问道:“桑巴先生,请问您认识我的当事人吗?”他指指莱顿。

“当然,这个小骗子,从我的手里骗走了转运泉!”

“对——他是个骗子!”似乎抓到把柄的巴兹尔勋爵不顾身份地叫道,人们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今天此人的表演真可谓拙劣极了。

埃里克微微一笑,再问道:“哦,他是如何从你手上骗走转运泉的?”

老桑巴冷哼道:“这个小骗子,告诉我说他想买那处泉水,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就是转运泉!我以200枚金币的价格卖给了他……”

埃里克打断了他的话,举起了一张东西,“法官大人,各位,事实再明白不过了。桑巴先生和我的当事人签订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地产所有权转移契约书,这一份就是契约书的描件!在上面,我们甚至还能看得到商业联合会的公证签字!因此,对我的当事人侵占国家土地的论调,是非常可笑的!我的当事人以其非凡的识见和勇气,开发并投资了转运泉的项目,这是商业的智慧而非诈骗!可是第一军海狼警备团却在没有经过调查与核准的前提下,公然侵犯国民的商业活动和财产安全,在此我谨向军方提出强烈的抗议!”

商联会会长克劳德忍不住在旁听席上鼓起掌来,大声道:“说得太好了,埃里克先生!这番话是我想说而又不能说出来的,我们公国奉行的自由交易的信条居然在此受到如此的不尊重和践踏,我作为商业联合会的会长深表遗憾,此事我会上报总会作出处理!”

巴兹尔脸色惨白,冷汗不住地流下。他发现自己不旦不能完成使命,恐怕还会因此而搭进去美好的前程,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完全地失态了。

他突然地跳起来,手舞足蹈,“马上宣判,来人啊——快把莱顿给我带下去,立即执行绞刑!快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

几个恍然大悟的士兵,急忙上前来准备拖走莱顿。简被激怒了,她在埃里克还没有辩护之前就站起来,两道轻微的电光划过大厅,将几名士兵击飞到一边。她用的是轻微的麻痹术,饶是如此,威力看起来仍不亚于一个高等骑士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有同党,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声嘶力竭的巴兹尔全然不顾吉恩和埃里克大喊冷静的话,他完全撕下伪装,准备用武力强行完成侯爵的命令。

法庭后面,全副武装的战士象蝎子般涌出来。不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正门开了,胡安城城主萨兰斯凯伯爵和一位体形丰满蒙着面纱的女子,率众出现在法庭外面。

“巴兹尔,住手!”看到这样的场面,伯爵不禁怒吼起来。

巴兹尔在转瞬间清醒过来,他呆呆地,不能置信地看着萨兰斯凯,“伯爵大人?”

萨兰斯凯斥退了海狼警备团的所有人员,他转头谦卑地看着身边的蒙面女子。

这个女人有一副魔鬼般的身材:高耸的胸部和纤弱的腰身,吸引着每个男人的眼球,浑圆的翘臀和令人难以置信的修长美腿,比例合度。即使穿着稍厚的长裙,也掩盖不了她的丝毫美态,更何况那她雍容与高贵的气质,更增添了男人强烈的亲近欲望。

“呵呵呵,这不是老朋友巴兹尔勋爵吗?”女人轻佻地笑着,慢慢地用一种极为让人赏心悦目的姿态走过去,“我已经观摩了阁下的所有表演,很遗憾,我会就此事专门递交照会给大公,向他陈述这件事情的前因和后果。结束了,勋爵大人!”

“是……是你,鲁霍伊夫人?”

“现在你该称呼人家哈里特小姐。”女人轻嗔薄怨地道,她的眼光投向莱顿,“我不知道他得罪了谁,可是他的确是无罪的,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包括法官大人,都听到了埃里克先生的精彩辩护。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靠武力来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告诉你们,即使你们把他定为死罪,我也有办法把他弄出来。事情闹大了,对各位的前途,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似乎很在意这位哈里特小姐的威胁,巴兹尔脸上的汗水潸潸而下。

简明白过来,原来这位著名的辩护官埃里克竟然是哈里特小姐聘请的,然而她怎么会得到莱顿入狱消息的,又怎么会为了救他而如此尽力呢?简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而并不清楚哈里特身份的韦泰利三人完全莫名其妙,他们甚至不知道莱顿曾经在这个女人身上,“骗”取过1000枚金币的贷款。而丽奥娜更是看在眼里,酸在心中,她凝视这个被众人瞩目的女人,醋意腾升。

萨兰斯凯伯爵适时地作出了决定,“吉恩大人,请您按照公正的法律程序宣读对被告的判决!”

吉恩站起身来,沉声道:“现在法庭宣布,在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和问案之后,对被告莱顿·希尔的罪名撤消,被告莱顿·希尔无罪!”

“公正的吉恩,公正的吉恩!”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丽奥娜甚至喜极忘形地跑上去,把莱顿紧紧地拥抱起来。简等人也冲上去,韦泰利一面在喊着士兵解开莱顿手脚的镣铐,一面重重地拍击着莱顿的肩头。

“好小子,真有你的,累得我们那么多人为你担心呢!”

萨兰斯凯伯爵殷勤地跟在哈里特小姐的后面,他厌恶地挥挥手,让人把面如土色并且呆若木鸡的巴兹尔勋爵带下去。哈里特盈盈地分开人群,来到莱顿的眼前,她的美眸凝视着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莱顿,我们又见面了!”

人群安静了下来。包括商业联合会会长克劳德和好奇心很重的丽奥娜在内,众人都想听听这两个反差很大的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瘦骨零叮的莱顿,依然有着十分清亮的眼眸,他略带疲惫地看了看她,勉强笑起来,“哈里特小姐,谢谢你!”

哈里特露出迷人的浅浅笑容,她的目光中饱含赞赏和钦佩,“难以想象,就是你这样一个人,能够成功地开发出转运泉!若不是当初你和我探讨过此事,我险些要被吓了一跳呢!我相信你的计划不止于此,而我也不会让我的投资就此付之流水,可以想象以后的情形呢。”

她咯咯地掩嘴笑起来,挽住萨兰斯凯伯爵的手臂,“好了,各位,我先告辞了!”

莱顿的眼光,投注在跟随哈里特等人而去的著名的辩护官身上,“请稍等。我想我应该谢谢您,埃里克先生!”

埃里克回头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只是受人所托。”

哈里特朝他递去一个盈盈的笑脸,埃里克也随之苦笑起来。在众人“恭送城主”的呼声之中,萨兰斯凯等人次弟离开了庭场。

包括丽奥娜在内的所有双眼睛,都又回到了莱顿的脸上。

令人意外的是,莱顿忽然脸色苍白地晃了两下,便软绵绵地倒在下意识扶住他的简·吕曼怀里。

还有千言万语要说的话,此刻也变成了呼喊和惊叫……

莱顿提出休学申请与简被学院召见基本是在同一时候。

在此之前,沸沸扬扬的查尔斯案以及“相关案件”终于告一段落。第三军在驻扎了惠特鲁城几个月之后,突然表示愿意遵守奥切尔斯特大公的决定,让内务院全面接手查尔斯案的调查。与此同时,原本紧锣密鼓地准备安插在第二军辖区内的贝蒂亚重装骑兵团和蓝月警备团突然向“曾鲁耶尔公路”北向集结移动,似乎是准备退回到原防区去。

当然,姗姗来迟的内务院在惠特鲁什么也没有得到。查尔斯案中1000多万枚金币的巨额款项,除了杰克逊城主上缴国库的300余万枚现金之外,只剩下可以折合个几万金币的零零星星的土地了。

其他巨额的收益早就被萨米沃尔这只老狐狸吸得干干净净。同时,第三军也以此借口躲开了骑士团的调动命令,没有投入到争夺马菲力地区的巨大黑洞之中。

在人们普通对萨氏有所怨词之时,公国议会议长罗伯特却再次抛出了对大公的不信任案,此举再次令朝野震荡、民心不稳。

杰夫特学院的上下,如今也正忙得不可开交。正式下达的战争动员书已经放到了学院院长的案头,作为迪克默里森大公国第一大的军事院校,在战争期间它得提供更多的人才供给军用。

奥拉岛东南面的一座古老的平顶式三层建筑,就是杰夫特军事学院院办的所在地。这座建筑有着浓重的堡垒式氛围,其外层围墙的材料是数尺之厚的黑色全砂岩板,构成了高达18公尺的梯形面。下厚上薄式的堡墙,给人一种厚实而稳重的感觉,历史的沧桑全部写在了这座城墙之上。

与外墙不同的是,墙内建筑完全以乳白色为基调,简洁明快的窗形和建筑拐角处的柔和线条,甚至加上顶层所悬挂的冉冉飘动的校旗,都会带给观者一种强烈的对比感。

魔法师分院的院长杰弗里匆匆来到这座堡垒之中。受院长班高·霍夫曼的急召,他放下了布署下年度分院招生工作的重要会议,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院长办公室。

班高的办公室是昏暗加阴森的代名词,当然这里也是学院大大小小的头目们最害怕来的地方。

“坐,杰弗里。”班高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抬起头来,客气地道。

“您召见我?”杰弗里作为曾在军队服役过的人,总是非常熟悉退役军人的习惯,有事的时候,他不会多说半句废话。

显然班高的确有重要的事件,他丢下手中的活,摘下眼镜,慢慢地往过道中走来。当他出现在杰弗里的面前时,后者礼貌地欠了欠身,而班高只是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我听说,你们分院有个叫做莱顿·希尔的学生被卷入了查尔斯案的旋涡,在一番肮脏的较量之后获得释放。现在他离开学院了吗?”

对于院长大人的明睿,杰弗里早有领教,故而他虽然吃惊,也能很好地应对下去,“不错。听说这人的父亲曾出庭指证过他,因此虽然没有最终获罪,看起来也绝对逃不过周遭的流言非语,这恐怕是他离开学院的主因。另外听说生了病,也许是受刑伤所致,或者仍然是他的借口之一!不知道大人提起的这个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班高摇了摇头,“我只是问一问。对了,他的各科成绩怎么样?”

杰弗里眉头一皱,“很差。专业的科目基本没有一项能够通过考核的,我们的导师们除了反应他能够尊师重教,其它也就平平了。相信这个学生即使不选择退学,很可能我们也会为了他着想,劝他退学的。”

“这样啊。你下去吧。”

“是的,院长大人。”一头雾水的杰弗里见班高有沉吟之态,没敢多说话便躬身离开了院长办公室。他发现和这个上司讲话,仍然颇有一种鬼神莫测之感。难怪这几年随着杰夫特军事学院在公国内部以及在大陆上名气会愈来愈响,这多少与班高院长的才干是有点联系的。

其实,班高在与杰弗里对话的时候,曾是魔法师分院的导师简正候在会客厅的外面。

“据我观察,这个学生有着很不适应学院生活的身体素质,他的各科成绩均为下等,当然,除了那些非专业性的课程之外……”在次第的会见中,班高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倨傲的架式对着一副冷脸的简说道。

简的身体立刻向前倾了倾,她的话语充满了对其话语的憎厌感,“没有人再有这个学生的非凡创造力和思维想像能力了,班高先生!我不知道你邀请我到这里有何目的,但是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对那个孩子的种种责难与非议!他没有错,先生,他自始至终是个好孩子,不惧怕任何压力,也不会信任任何权威。虽然他没有一个好身体,可这不能怪他,应该怪孩子的父亲,是他摧残和毒害了他!您真应该去听听那个庭审的过程,这个孩子有个不幸的家庭。我希望他能够再上学,不过他既然选择了退学,这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也不好再讲什么。”

“你对他很维护。”经过长长的沉默之后,班高给简倒了杯白酒,慢慢地道。他惊讶地看见,简举杯一仰脖就灌了下去,丝毫没有半分当初的那种羞怯之态。“不管怎么说,他的事情到此为止。我希望上次没有触犯你,简导师!如果……如果你觉得我的态度有问题,请你原谅。”

即使是吞吞吐吐的道歉,也让简为之震惊了,她半晌才醒悟过来,“您在道歉?我,我想那大可不必……我也有错,大人。”她马上表示了谦恭的姿态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年长于己并且曾经是学院最高官员的人先低了头,自己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矜持下去了。

班高的老脸稍稍一热,他用粗厚的手掌理了理自己脑后的小辫,因为疏于梳理的缘故,他的头发很乱并且很糟糕,看上去就象已经一周没有洗澡似的。“简导师——请原谅我还是想使用这个称呼,你知道,我已经辞掉了上次你见过的那名秘书了,她的工作效率太低,做事也非常马虎。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她见到我就会胆战心惊,因此她常常会干出一些让我啼笑皆非的事。我希望……您能为我分忧,尤其是在这个时期,国家正准备迎接一场战争,我的事情会很多。”

“等等,您在说,您想叫我再回到学院,然后,担任您的秘书吗?”

简觉得自己耳朵是否有问题了,她不得不重复道。

班高出人意料地笑起来,他裂开了大嘴,前仰后合地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不知道笑什么,可是我真的想笑!一个在我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的女人,竟然能让我发笑……这有什么可笑的呢?我记住了你,我调查过你,简导师。你的工作无懈可击,你的事业心比那些所谓的名校名流要强得多。你拥有分院第一的信任度和受欢迎度,我相信这都与你的努力分不开。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不怕我!这点太重要了,我需要一个不怕我的人,担当我的助手!在我气消了的时候,我更加怀念这一点……请答应我,简导师。”

简看着他沉吟时候坚决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感到心中一紧,她犹豫了半晌,才道:“这……这件事我觉得很可笑,我已经离开了……”

“那么再回来吧。你应该想到,是谁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把你从北方环境恶劣的瓦尔加调到胡安城来的,是谁给了你优厚的待遇,是谁培养了你,铸造了一位受人尊崇的导师……这一切都是我,班高·霍夫曼!没有我,也就没有你!”

“您很自大,班高先生!”简略有些不悦地,然而却又矛盾地感觉到他的那些话是正确的。“我可以考虑考虑吗?”

“不行!”班高生硬地表示道,“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我请你来,就是让你现在就开始工作的。你的月薪是100枚金币,即刻生效!我已经帮你辞掉了那份佣兵团的职位了!”

简差点跳起来,“你!”她强自让自己压抑下来,“你怎么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呢,班高先生?”

“我知道,你会同意……”班高斜睨着她,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简在他似乎顽皮般的笑容中,看到了平素不曾感受到的一种情绪。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对方却能听得非常清晰,“算了……既然有这么高的薪水,我也就不想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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