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香打从医院回来后,便发现祥子对自己有点儿过于好了,什么活儿也不让自己干,里里外外的活儿他全包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再想到自己从医院里跑回来,祥子见到自己那大发脾气的样子,便觉得自己的病有问题,很有可能得的不是贫血病,是祥子在瞒着自己。可不是贫血病又会是啥病呢?最后她心一横,管它是啥病呢,大不了是个死病。祥子既然想瞒着自己,问他也不会肯说的,就由着去吧。可是当今天晚上祥子告诉她,她得的不是贫血病而是白血病时,她真的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到祥子那严肃的样子,她又不能不信。这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尽管她曾往坏的方面想过,但当事实真的降临到自己面前时,她又真的很难接受得了。她还是呆住了。可不一会儿她便平静下来了。她知道,事实终归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自己何必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哪,这些日子来,她已几次想过了,一旦自己真的得上什么难治的病,说什么也不会去看的,到大地方去看是需要很多钱的,要是看不好,对祥子来说,岂不是人财两空,留下一大堆的饥荒,让他哪年哪月才能还得清啊!做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的,已够对不住他的了,怎么还能让他再为自己苦下去哪!她今天晚上之所以对爹妈们说先到县医院再看看,完了再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往后拖。她不想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告诉爹妈们,怕他们为自己担心,为自己着急上火。只是她不服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命就不如秀花的命好?秀花的心里装着祥子,祥子的心里也有她,而二喜还偏偏死了,秀花又守着不走,这不明明跟自己抗争吗。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又得上了这种绝症,难道自己的命真的就克不过秀花的命?难道真的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秀花?她不甘心。
李嫂吃过晚饭后,在烧炕的同时,又烧了一壶水,之后无事可做,便坐在炕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听着收音机。李金堂和儿子还没有回来,估计快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李嫂并不在乎李金堂啥时候回来,相反倒怕他回来,怕他回来后知道她和杨瘦子的事儿。她知道他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了,决不会轻饶了她。杨瘦子已有十来天没有来了。她知道,杨瘦子没有来是因为她的老丈人病了,是看他的老丈人去了。她知道杨瘦子对她只是玩虚的,并不是想真的跟她好,只是玩玩她而已,一旦再勾搭上其它女人,一定会把她甩到一边去的。可她并不在乎这些,只要杨瘦子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就行。有时她希望杨瘦子能来,可有时她又怕杨瘦子来,是怕杨瘦子来后,被李金堂撞上。
李嫂喝好了茶水,也许是坐的时间长了点儿,有些乏累了,慢慢地伸了下懒腰。之后,不爱动可又不得不动地往箱子前挪了下身子,将暖壶茶壶和杯子都放到了箱盖上。也许是水喝得过饱的缘故,她像气有些不够用似的往上大提了一口气。她像在想什么可又什么也没想地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便脱掉衣服躺了下来,并把收音机又拿到了枕边。
这时,收音机里唱起了京剧。李嫂不爱听京剧,也听不懂京剧,总觉得哎哎啊啊的,听着心烦。她爱听评书,特别是近些天新讲的评书《武松》,尤其是当中武松的嫂子跟人家勾搭成奸那段儿。她为武松的嫂子抱不平,觉得她不应该嫁给一个窝窝囊囊,啥能耐没有,根本就不像个男人的武大郎,只是后来不应该害了武大郎。武松也不应该杀了他的嫂子,起码他的嫂子不是主谋者。况且人人都如此,当遇见一个超过自己的男人或者女人的,很使自己倾慕的人,而对方又对自己又很有好感时,难免不会做出一些越格的事儿来。更何况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新厌旧的毛病。
还没到讲评书的时间。李嫂躺在被窝里,闲心难忍地翻动着。自打她跟杨瘦子勾搭上以来,已不像以前那么走东家串西家了,也不像以前那么说三讲四了,也许是心虚的缘故吧。
李嫂听完了评书。由于水喝得多了点儿,她觉得下身有点急,她这才想起尿盆还没有拿进屋里来。外面有些冷,她不想出去,便没有动。可忍了一会儿觉得忍不住了,这才懒懒的不得不起来,披上棉袄出去了。她来到外面并没有解手,拿起尿盆又匆忙地回到屋里。她是怕外面冷,要在屋里解。她蹲下身子解完了刚一站起来,一个人忽然在后面抱住了她,她不由得一惊。抱住她的人嘿嘿地笑了起来。她一听,不由得骂了句:“死杨瘦子!吓死我了。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晚上,这不想你,就连忙过来了。”
“我告诉你,李金堂可要回来了,要是让他撞上可就糟了。”
“我知道,要不我来了,怎么没敢直接就进屋哪。”杨瘦子说着,开始脱衣服。
两个人钻进被窝,随后拉灭了灯。
一阵云雨过去了。李嫂说:“喂,躺一会儿该回去了,要是叫你老婆知道了,那就不好办了。”
“你放心吧,她娘家爹的病不见好转,她今天回去了,要不我怎么能回来。我今天晚上是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睡了。”
“怪不得刚才你的干劲儿那么大,敢情又有十来天没有见荤了。”
“我是不想见荤,实话告诉你,我这劲儿可都是给你留着哪。”
“我才不稀罕哪。就你呀,除了你老婆,也就是我吧。”
“让你把我看的,我是不想搞,要是搞啊,使劲儿的地方有的是。”
“行了,别扇乎了。说真的,李金堂回来后,咱们可不能再扯了,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李金堂知道了又能怎样,就他那两把刷子,能把咱们怎的?”
“恐怕他回来你就不这么说了。反正他回来咱们是不能再扯了,你要是不听话,那咱们以后就拉倒。”
“好好,依你就是了。只要他在家,咱们就跟啥事儿也没有一样,还不行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还会骗你吗?”杨瘦子说着,忽然屏住了呼吸,听了听说,“大门有动静,好像有人进来了。”
李嫂一听,心不由得提了上来,马上慌张起来,说:“是真的?你不是听错了吧?”
“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又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要不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去你的,除了你我会勾搭上谁?对了,会不会是李金堂回来了?”
一提起李金堂,杨瘦子不由得害怕起来,可他嘴上却说:“不会吧,李金堂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说着话,外面的脚步声大了,接着便来到了房门口,拉开了外屋门。
以前,李嫂就时常不把外屋门挂上,自打和杨瘦子勾搭上后,外屋门就从没有挂过,经常给杨瘦子留着。杨瘦子一听来人拉开了外屋门,吓得哧溜一下缩到了脚底下,说:“快问问是谁,别让他进来。”李嫂也吓得浑身哆嗦,慌张地问:“谁?没看见已经睡觉了吗,怎么还进来?”
就听进来的人说:“是我,把灯打着。睡觉连门也不挂,心可真他妈大!”李嫂一听,顿时惊吓得魂飞魄散,呆坐在被窝里不知如何是好。杨瘦子也听出是李金堂回来了,卷缩在脚底下哆嗦成一团,不知道往哪儿躲藏。按说,李金堂回来,白天应该早早地到家,可他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回来呢?原来,他和儿子在工地上挣的钱,一直还没给开,他觉得爷俩在那儿等,天天不挣钱,又吃又喝的很划不来,不如回来一个人。他原打算让儿子回来,可后来一想谁回来也是一回事儿,不如自己回来。已挺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家里到底是个啥样儿也不知道,况且对家里也不放心,自己回来看看,也能安排一下。恰巧前村也有个瓦工在工地上干活,也想回来看看,这样,两个人便一起回来了。前村那个瓦工下车的时候,说什么也让李金堂下车,非到他家吃完了晚饭再回来不可,不行的话就住下,第二天赶车送他回来。李金堂见推辞不下,就只好跟着下了车。那个瓦工的酒量本来就不如李金堂,再加上人挺实诚的,结果在酒桌上便喝多了,就更不让李金堂回来了。李金堂没办法,只好在那儿陪着他,直到他睡下了,这才跟他媳妇儿说了声,拎着兜子趟黑回来了。
李金堂见李嫂还不把灯打着,带着气说:“把灯打着,你是没听见还是看见鬼了?”
“我.。我打。”李嫂已不知所措,嘴上说着,可伸出的手却怎么也摸不着开关绳。
“你有病啊,还是我不该回来?”李金堂伸手抓住开关绳,打着了灯。可眼前的情景使他不由得一惊,指着捂着被卷缩在脚底下的杨瘦子问,“那是谁?”
“他.他.。”李嫂已吓筛了糠,马上跪在炕上说:“金堂!你.。你不要生气,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眼前的情景,使李金堂马上就明白了一切,脸上的青筋乱爆,由气转为怒,扔掉手里的兜子,伸出手狠狠地给了李嫂一个耳光:“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李嫂被打得啊的一声,捂着脸倒在炕上。听到李嫂的叫声,杨瘦子的心不由得又一抖,浑身哆嗦的更厉害了。李金堂冲着杨瘦子说:“你给我滚起来!”
杨瘦子战战惊惊地掀开被子,笑比哭还难看地说:“金堂大哥!我.。”
李金堂见是杨瘦子,怒火更大了:“是你,好你个杨瘦子,胆子不小,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李金堂说着,顺手操起炕墙角儿放着的烧炕用的烧火棍,“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举起烧火棍便朝杨瘦子打去。
杨瘦子被打得妈呀乱叫,也忘了自己身上丝毫不挂,甩掉被子,一下跳到了地上。
“金堂大哥!我不是人,我是牲口,我是驴!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行不行?”李金堂嘴里骂着还是打。杨瘦子见势不好,一把抓住打下来的烧火棍,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说:“金堂大哥!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把我打死了。我不是人,我是牲口,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我.。。我给你磕头了!”说着,不住地磕起头来,“金堂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李金堂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看了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杨瘦子,强压了压自己心头的怒火,将手里的烧火棍收了回来,说:“好,杨瘦子!能把这个贱娘们儿勾到手,还算你有能耐。以后你要是再敢踏进这个院儿一步,别说我打断你的狗腿,给我滚!”
“金堂大哥!我滚,我这就滚!”杨瘦子一听让他滚,慌张爬起来,连衣裤也没敢穿,拎起来拿起鞋便跑了出去。此时,李嫂身上裹着被子堆缩在炕角里,看着李金堂发怒的样子,吓得已是六神无主。李金堂回过身来,看了看李嫂,扔掉手中的烧火棍,一边解开腰间的皮带一边骂着说:“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在娘家时你就跟你的姐夫搞,到了这儿,你好吃懒做,往死里败霍,有米一锅,有柴一灶。老子爷们到外面做工,你******却在家里好吃懒做不说,竟然还敢偷偷滴和别的男人搞,真******是狗改不了****。今天老子非活活地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嫂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金堂!你别生气,都是杨瘦子来强迫我的,我也没办法,才.才跟了他,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他了。”
“妈的,你说的好听,你这种贱人要是能改了,晴天都会下雨!”李金堂说着,跳上炕,一把扯下李嫂身上裹着的被子,抡起皮带便抽打起来,嘴里不住地骂着,“我让你找野汉子,我让你贱,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李嫂的身上也是丝毫不挂,被皮带抽打得不住声地叫唤着,并从炕上逃到了地上。李金堂也从炕上追到地上打,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不要脸,我让你贱!我让你找野汉子.。。”
李嫂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也不管自己身上一点儿衣服也没穿,推开门便往外跑。李金堂越打气越大,见李嫂往外跑,随后也追了上来。李嫂刚推开外屋门,便被李金堂一把抓住了头发,一下抡倒在了外屋门口。
“我让你跑,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贱货!”
李嫂连滚带爬卷缩到房墙根下,嘴里不住地求饶说:“金堂!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看在咱们夫妻的份上,你就消消气,饶过我吧!”
“屁!你要是看在夫妻的份上,你就不会在老子不在家的时候,去勾引野汉子,给老子戴绿帽子!”
李金堂越骂越气,越气越打,不管身上头上,乱抡起来。李嫂卷缩在墙根下,不住地叫着。连冻带打,她的浑身在不停地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