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魄数量仍然在稳定增长着,可是就在将到未到101之时,一大团阴影飘进薛克的意识世界,蛮横无比地向他发起了冲击。
“该死的家伙,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坏我好事。”皮篱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意识世界中响起,他所幻化的阴影迅速蔓延,由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不断地侵蚀着薛克的精神领域。
来自精神领域的巨大压迫,让薛克心神一震,由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中清醒过来。
“看来这一次又死不掉了。”薛克喃喃自语道,仍然没有理会皮篱的叫嚣。
在身体控制权和皮篱共享的情况下,他已无法用魔斗相冲驱逐皮篱,但趁着那种生命顿悟的状态尚未完全消退,他想到了另一种对付皮篱的办法。
他任由皮篱幻化的阴影一步步扩步,在意识世界被阴影完全笼罩下,紧紧守住最后一点清明,然后操控身体,用手指轻轻在地面触摸了一下。
在宏观角度上,这一记触摸轻柔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指尖下的砂粒仅仅被翻了个边,在其他时候简直连无意识的动作都算不上。
但是在微观的角度上,放大一万倍甚至更高以后,每一颗细小砂粒都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呈现出狰狞锋利的棱角。宏观世界的一记触摸,对于这些微小的世界便是天地震动。为了保持自身的完整性,这些微小世界倾其所有力量,和来自外部的挤压抗争着,锋利的棱角狠狠刺向那只庞大手指的皮肤,尽其所能破坏着上面的细胞。
在生命顿悟状态仍未消退的状态下,每一个细胞“阵亡”时的痛楚,都被传导到神经系统,然后汇聚成流清晰无遗地反馈到他的意识中。以这细微但真实存在的痛楚为养料,他能感受到意识深处有一种力量不断累积,最终喷薄而出。
那既是他心底对生命的渴望与热爱,也是烙在他灵魂中的不屈与骄傲。
薛克已被阴影完全吞噬的意识世界中央,一个温和但坚定的光团亮起,周围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光点与之遥相呼应,乍一看,竟与浩瀚星空有几分相似。
每一个光点亮起,都会清除一大片阴影,让皮篱发出痛苦愤怒的嘶吼。而且由于身体共享,细砂划过指尖皮肤造成的痛楚,被放大后同样作用于皮篱的意识中。
在这双重打击下,皮篱十分精神力量也只能发挥出六成。
“好好品尝吧,这是我的痛苦,现在也是你的。”
薛克就是要和皮篱比拼,谁有更强的耐受力。经历多年魔斗相冲的煎熬,锤炼出他远超常人的精神强度,不论皮篱怎么反扑,他精神领域中的光点越来越多,并且不断流转,隐隐有将阴影包围的趋势。
“愚蠢的人类,别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皮篱所幻化的阴影左冲右突,不时吞噬掉几个落单的光点,有机会的时候甚至还会向薛克的精神本源,也就是精神领域中央的那个光团发动冲击。
作为一名天阶强者,皮篱无疑有着极其强悍的精神力量,加上暗影萨满这一法职所具有的特殊能力,在一度已经完成浴影重生在同一具身体内不分主客的情况下,换了是其他对手,他恐怕早已取得最终的胜利。只可惜,他这一次的对手是薛克。
精神力量这种无形的东西,最关键的便是信念。
在已经完成浴影重生的情况下,薛克突破了他的精神压制,于不可能中逆转形势,仅凭这一点,就动摇了他必胜的信念。在痛苦的耐受力上,他明显劣于薛克,进一步打击了他的信心。尽管表面上叫得凶,实际上他心底对薛克的这些表情无比震惊:这个人类小子,哪里来的力量,在陷入绝境后还能绝地反击?
几重因素叠加,让皮篱的疯狂反扑根本无法改变局势。随着意识世界中越来越多映射着薛克精神力量的节点亮起,皮篱幻化的阴影能腾挪的空间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最终,所有光点均匀地散开,又蓦然收紧,形成一个圆球状的牢笼,将皮篱幻化的阴影锁在了里面。
“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薛克舒出一口长气。他已记不清意识昏暗时那段内心交战的过程,但是每一次死里逃生逆转局势,都让他很着迷、很满足,甚至有些上瘾。
光点形成的圆形牢笼缓慢自转着,皮篱在里面疯狂地左突右撞,却动摇不了分毫:“放我出去,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离开我的知识与智慧,你休想再回到原来的时空。”
薛克笑了笑:“换了你是我,会把一条时时刻刻都可能窜出来咬你一口的毒蛇继续留在身边吗?”
“你……”皮篱也意识到在劫难逃,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他停下徒劳的冲撞,阴恻恻道:“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应该听说过魂诅吧?”
所谓魂诅,是以燃烧灵魂为代价发动诅咒,直接作用于受术者的灵魂,最为难防。不过和所有诅咒一样,魂诅属于被动法术,只要不去满足它的触发条件,就不用担心受其所害。
所以薛克并不担心:“我给过你机会,但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随着他语气转冷,组成精神牢笼的光点开始变换形态,化作一支支锐利的尖刺。
皮篱猜到薛克的想法:“你大概觉得,只要不触发我留下的魂诅就没事了……嘿嘿,那我就送上一份你无法拒绝的大礼。”
话音刚落,皮篱幻化的阴影表面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缝,像渗血一样渗出大量黑色雾滴。这些雾滴离开本体后自行汇聚到一起,构成了一个奇特的图腾符文,而皮篱的本体则渐渐淡化,直至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这个符文里,包含着回到原有时空的方法,同时也包含着最恶毒的诅咒,要不要接受它,就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哈哈哈……”皮篱在消失前,留下最后疯狂的笑声。
薛克没想到,皮篱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从精神层面上,他能判定皮篱所言不虚,这个图腾符文里确实包含着回到原有时空的方法,也确实让他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