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布朗基（1805～1881年）
法国近代无产阶级政治活动家，空想社会主义者，出身于小官僚家庭。1825年，入巴先黎大学学习法律和医学，积极投身反对复辟五朝的斗争。受圣西门、巴贝夫的影响，憎恨资本主义制度，主张依靠少数人的密谋动，推翻旧社会，建立人人平等的新社会。曾参加或组织秘密革命团体"烧炭党"、"家族社"、"四季社"，策划、领导了多次动和真起义。1871年3月巴黎公社成立后，被缺席先为公社委员和名誉主席。曾多次被捕，在半个多世纪的革命活动中，有33年在狱中度过，有"革命"、囚徒"之称"。马克思和恩格斯赞扬他是大无畏的革命家和社会主义的热烈拥护者。
1830年七月革命后，布朗基加入共和派的"人民之友社"，并出版了《人民之友社告人民书》，反映了人生活状况。进行革命宣传鼓动，引起七月王朝的恐惧。1832年1月，政府逮捕了布朗基等15人，并以"危害社会治安罪"判处布朗基1年徒刑。本篇就是布朗基在法庭受审时的自我辩护演说。他怒斥"依靠榨取无产者血汗过奢侈生活的特权分子"，宣称以"唤起群众摧毁贫困和耻辱的枷锁"为已任。他驳斥了在人民食不果腹的情况下，所谓的无产者申诉权只是一种讽刺；所谓的舆论，只不过是特权者的声音。他颂扬了无产者的高尚情揉和强烈的爱国感情。演说犹如一篇战斗的檄文，无情揭露了敌人；演说又如一首抒情的赞歌，热情讴歌了人民和无产者，读后使人振奋。
我们以受到控告为荣
1832年1月12日陪审员先生们：
我受到控告是因为我曾向法国3千万和我一样的无产者说，他们有生活的权利。如果这是一个罪行的话，那么，至少我认为只应该对那些绝不是这一案件的审判官和当事者的人负责。然而，先生们，请你们注意，检察机关并不是诉诸你们的理智和正义感，而是你们的感情和利益；它并不要求你们严惩一个违反道德和法律的行为，它只力图激起你们的仇恨来反对被它说成是威胁你们生命财产的事情。因此，我不是站在审判官面前，而是站在敌人面前；所以我今天进行辩护是完全无用的。
不应该想象一些偶然靠欺骗和舞弊的方法暂时掌权的人能够随心所欲地对爱国者进行审判，能够用法律来迫使我们请求饶恕我们的爱国行动。不要以为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对强加在我们头上的罪名进行辩解的！远远不是这样，我们以受到控告为荣，我们就是在我们引以为荣的被告席上控诉那些摧毁和侮辱了法国的家伙，直至在这个法庭内为之设置的对立面席位恢复它们的正常作用，原告和被告各就其位时为止。
人们不断地谴责无产者像盗贼一样准备夺取财产。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无产者抱怨为了特权阶级的利益而受捐税的压榨。至于依靠榨取无产者的血汗过奢侈生活的特权分子，他们却被认为是受到贪婪的贱民抢劫、威胁的财产合法所有者。刽子手装出受害者的姿态已不是第一次了。那么，究竟谁是应该受到咒骂和惩罚的盗贼呢？那就是交付15亿法朗给国库，交付差不多相同数目给特权分子的3千万法国人。而整个社会应该全力保护的财产所有者，就是那二三十万安稳地吞噬着盗贼们缴付的十几亿法郎的游手好闲之徒。在我看来，这是在新的形势下和在新的对手之间进行的封建贵族和被他们拦路抢劫的商人之间的战争。
先生们，我要同一问，那些善良而有识之士被卑鄙的金钱贵族抛入贱民的行列之中，他们怎能对这种无情的侮辱不深感痛恨呢？他们怎能对他们的国家所蒙受的耻辱，对他们不幸的无产阶级兄弟的痛苦无动于衷呢？他们的责任，就是唤起群众摧毁贫困和耻辱的枷锁；我已经尽到了这个责任，尽管我身在监狱中。而且我们将不怕任何的敌人而把这个责任尽到底。当我们背后有着为自己的福利和自由而奋斗的伟大人民的时候，我们应该勇敢地跃人面前的壕沟，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垫基石来填平它，以便给人民开辟一条道路。
政府的机关报一再自满地提到无产阶级有公开申诉的道路，法律向他们提供了为他们谋取利益的合法手段。这是一种讽刺。税收机关就在那里张着大口紧紧跟着他们；为了填满这个永远吃不饱的无底洞，无产者必须劳动，必须白天黑夜地劳动；如果能够有点残羹剩饭给他们的孩子充饥，他们就感到万幸了。此外，凡是来自所有那些制造所谓舆论的声音，都是特权阶级的声音，没有一个声音是人民的。当讲坛和报纸对人民的贫困偶尔流露出几旬怜悯话的时候，就有人急忙用保护公共治安的名义，制止它们发表意见，禁止它们提及这些棘手的问题，或者就大喊大叫天下大乱了。如果人们坚持己见，监狱就被用来取缔这些批评政府工作的声音，而当一切都沉默不言的时候，他就说："请看，法国是幸福的、歌舞升平的，到处秩序井然！……"
人民不需要恩赐，他们要依靠自己来谋求自己的幸福。人民现在要求而且将来也要求制订管理自己的法律；这些法律不再是用来反对人民的，而是维护人民的利益的，因为它们是由人民自己制订的。我们不承认任何人有权可以一时高兴对人民恩，而一不高兴又收回这些恩赐。我们要求3千3百万法西兰人民选择他们自己政府的形式，通过普选选出代表来制订法律。
人民既要自由，也要幸福。说人民为了一小片面包准备放弃他们的全部自由，这是一种诬蔑；应该把这种诬蔑还给作出这种诬蔑的政治无神论者。在一切紧急关头，人民不是表现了为道德的利益而准备牺牲他们的幸福和生命吗？在7月的日子里，并不是饥饿促使无产阶级走上广场的。他们有着高尚的道德感情，那就是他们渴望为祖国服务来赎回他们的自由，尤其是他们对波旁王室的仇恨！因为人民从来没有承认过波旁王室。15年来，他们把仇恨藏在心里，静待复仇的时机，而当他们强有力的双手打碎了枷锁时，他们认为同时也撕毁了1815年的那些约章。这表现了人民比政府人士更有政治远见；本能使人民认识到，不洗刷一个国家过去所蒙受的奇耻大辱，这个国家是没有前途的。
先生们，你们对那些已经显示过他们力量的工人大肆凌辱，使他们现在的处境比迫使他们进行战斗以前的处境更加恶劣，难道不觉得有点轻率吗？使人民痛苦地认识到在胜利中受了温情主义的欺骗，这是明智的吗？你们能够肯定不再需要无产阶级的宽恕，以至敢于表示不再害怕无产阶级的报复吗？看来你们似乎认为只要事先夸大人民杀人抢劫的情景，不必采取预防人民报复的措施，好似夸大这种情景就是防备这种情况成为现实的惟一手段。把刺刀刺进那些在胜利后交出武器的人的胸膛是多么容易啊！
但是，要磨灭人们对这次胜利的记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花了将近18个月的时间，想一点一滴地重建在48小时内被推翻的一切，但是你们18个月来的反动并不能动摇我们3天的事业。任何人类的力量都不能推翻既成的事实。一个人可以说有些前因没有后果，但是有没有人能说，有的后果没有前因呢？法国已经在6000个英雄的血泊中受孕了，她的分娩时间可能很长，很痛苦，但她的腹部是健全而有力的，害人的空谈家不可能使她流产。
你们没收了7月革命的枪支。是的，但子弹已出膛。巴黎工人的每一颗子弹都在围绕世界转动，他们不断打击敌人，而且将继续打击敌人，直到自由和人民幸福的敌人一个不剩为止。
路德维希·西蒙（1810～1872年）
德国国民议会议员，生于特里尔，原为律师，后作为莱茵普鲁士第二选区的代表当选为德国国民议会议员。1848年因参与法兰克福九月起义而遭逮捕，并被起诉，后被缺席宣判死刑。此后一直流亡国外，1872年2月2日在瑞士的蒙特勒逝世。
西蒙一向能说善辩，尤以演辞优美、得体、感人见长，有议会最佳演讲者之称。本篇是他在议会为自己所作的辩护，他以确凿事实严厉驳斥了对他的指控，一针见血地指出"起义是遭背弃的革命的继续"，继而以串串反诘痛斥了反动政治势力的虚伪、残暴和邪恶。整篇演说大义凛然，有如排炮轰鸣，字字掷地有声，句句铿锵有力，声声力透苍穹，虽名为辩辞，实则是一篇向反动势力宣战的战斗檄文。
辩护演说
1848年10月16日诸位先生：
当我作为被告站在你们面前，我不仅要求有辩护的权利，更希望有控诉的权利。3个多星期来，我遭受了种种的怀疑和诽谤，使我难以抑制我的愤怒心情。然而，我在这里却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礼节，也从未招致台上的喝止，我希望今天也能如此。首先我要驳斥某些捏造的事实。我在这里始终只用"捏造"一词，而不问这种不实之词是源自情有可原的误会，还是出于造谣中伤的恶意。
我自信我更有资格向你们陈述起义的根源。
你们不是要问起义的缘由吗？
起义是遭背弃的革命的继续，它在法兰克福以痛苦欲裂的暴动方式出现，在维也纳表现为悲愤壮观的流血冲突，为的就是表明，革命还在！
巴塞曼先生认为，我们现在早已享有自由，而不再是在争取自由。先生们！自由何在？我们在这里聚会，始终不忘郑重其事地大唱人民主权原则的高调。
然而这一原则的实施又如何呢？我们早已通过决议，维也纳和柏林必须有自己的制宪大会，以此来消除那里的混乱现象，实现和平发展。但是这一原则在南德又贯彻得怎样呢？在那里，有人千方百计地抗拒人民的意志，因为制宪意识的增强，会轻而易举地剥夺原有的王位主权。
挂在嘴上的多，真正往心里去的少，这难道就是值得我们夸耀的人民主权原则吗？这难道就是真理？就是共同发展德意志的诚意？
由于我们各个政府的不负责任和拒不贯彻我们的决议，我们的制度正在走向危险的边缘，即从不考虑自身的完善和发展，而仅仅只是去迎合新统治者掌权的需要。
一种严重的错误认识正支配着我们的全部行动！有许多人以为，我们所处的局势犹如1789年或1830年的法国。不，先生们，在第四等级形成之前，根本不必先去刻意造就第三等级；第四等级同样有理由存在于我们中间，存在于维也纳和柏林。你们只能驱赶它，而决不能抹杀它。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并非法国1789年和1830年的局势，而是法国1793年和1848年2月的局势。
先生们！我们如果不想成为各个政府手中的玩物，就必须去赢得人民的完全同情和充分支持。
然而，我们为此又做了些什么呢？我们对保护遭迫害和受压迫的群体不置一词，对谅解在押的、时代动荡的受害者也不吭一声，而且当我们由此而日益失去人民的同情时，我们还在限制舆论，把我们自己同人民相隔绝。
所以，先生们，对于我们日益屈从于各政府的政令的现象，根本不必感到惊奇。早在数月前，普鲁士的保皇党就在柏林宣称，任何支持组建德国最高权力机构的人都是国家的败类。当时你们对此听之任之，显得多么无能；而现在，你们面对着对我们的无能感到绝望的人们，却声声将其斥之为人民的叛徒，认为法院完全有义务加以干预。这真是一大"创举"！
我们已决议规定，最高权力机构拥有全德的公使派驻权，而现在，各政府以往派出的公使均原封不动留任，要派出新公使，却得乞求各个政府的首肯。
我们已决议规定，一切军队归我们的最高权力机构统辖，从8月6日起废止黑红一金三色标志。然而就在9月18日，愤怒的人民却遭到了涂有三色标志的大炮的轰击！。
这就是我们引以为豪的自由：对各个政府无能为力，处处忍让；对人民则横加干涉，甚至不惜一切手段！这无疑又是一大"创举"！
你们处处享用自由，而被奴役的人民又从3月革命中得到了什么呢？
革命正在倒退，重又在处处维护原有的权力，而人民也因此过上了令人厌恶的双重生活。刺刀重又插入了经历数十年磨难、象征着智慧、勇敢和坚强的匈牙利人的胸膛；愤怒的斯拉夫人因阴谋集团的背叛而遭到残暴镇压，并引发了新的殊死战斗；西西里重又落人令人难以忍受的国王的魔爪；美丽的意大利犹如妓女般地听任可憎的统治者糟蹋蹂躏；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再度面临其死敌的贪婪窥伺：目光所及，革命正在倒退！
以前说，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归德意志，波兰独立！而现在说，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归丹麦国王役使，波兰放弃！
先生们！这就是我们的革命在内外政策方面所取得的结果！
我们组织起了90万大军，难道不是为了御外来之敌，而是为了在柏林执行符兰格尔的军令，为了向维也纳派出德意志帝国部队，为了在整个德国实施戒严？扩充军队究竟是干什么，是要威慑专制的俄国，还是给贵族的英国充当调停者？是想蔑视法国，还是去冒犯中立的瑞士抑或拒绝美国的怜悯？
啊！先生们，自3月份那些伟大的日子以来，我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如果我们把握准确的时机，按准统一的脉搏，并由此使法兰克福成为德意志的心脏，那么我们有可能成为一个国家。然而我们业已错失了时机。现在我们至多只算得上是一所大学，埋首于无聊的政治，而根本触及不了事关改善人民生活的经济和社会问题。相反，一些人为了掩饰历史遗留的一切不公正，为了回避对腐败的理性抨击，则天天在这里大谈红色共和国的幽灵，然而这恰恰只是暴露出他们自身的卑鄙，而根本无助于反映对手的真实意图。
先生们，你们以为，选民推举我们，仅仅是事关荣誉？仅仅是为了给我们增光添彩？除了享受议员的头衔，用不着去捍卫西里西亚的天赋人权？
啊！先生们，众多的选民推举我，是希望我能使他们摆脱困境，而不是期待我有幸出现在议会里。是的，先生们，我的共和主义不只停留于精神和心灵上，它更涉及物质利益，最终关系到人民的最迫切需要！
我们早就面！着这些问题，也知道必须用天赋人权来取代毫无可取之处的历史特权，然而却一事无成！
看，这就是由民主选举产生的首届德国国民议会的作为！
有些人以为，我们的祖国必将不断地向自由的目标推进，绝不会为伯制度的干扰所阻挠，也不会为绝望挣扎的流血冲突所影响。这完全是自欺欺人。我们虽已看到了自由之花的开放，但旧时代的邪恶思想仍在到处幽荡，毒害着自由之花，而失望的人民正在浴血夺回失去的成果！
这就是整个德意志祖国发出颤抖的真正原因！
现在，请允许我向你们陈述我对9月18日起义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