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我愣在原地，直到外面传来扑通一声，我才浑身一震，看着那水盆后退了几步，转身夺门而出。
瑶光的房间就在我边上，我跑出去连自己的房门都来不及不关，直接把他的房门拍得震天响。
“瑶光！瑶光！”我急急地高声喊他，喊了两声，房门就被拉开了。
“你——”瑶光拉开门，手还放在门板上。我一头扑他了个满怀，把他推入房中。
“飘絮？”他被我扑得后退了几步，松松地抱着我防止我跌倒，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似乎对我的举动很是奇怪：“你怎么了？”
我反手关上房门，拿过他的手放在我脉门处，急切道：“你来探探我的法力！”
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又加重道：“快点！”
瑶光有几分疑惑，但还是依言搭住我的手腕。过了一会儿，他神色一变，握住我的手猛地加重，又搭上另一只手，双手给我号脉：“你的法力——？！”
我心中一沉，问他：“你可是在探我体内法力？”
他点点头，抬头看我：“不过……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法力，一丝都没有。”
我的手有些发凉。他刚刚探我法力，我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果真……果真是……
“飘絮。”瑶光握住我的手，“怎么会这样？你遇到什么了？白天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我茫然道，“刚刚我只是想和鱼虾玩，可是一试之下却没有反应，才发现我使不出半点法术。”
我心中一片惊慌，又想起什么，忙问他：“瑶光，你会不会弄错了？”我目光希冀地问道，“我的法力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我不能用了。是不是？”
瑶光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烦躁起来，他这算什么意思？！“你说啊，你说啊。我没有失去法力我能用的对不对？对不对？！”
“飘絮——”
我怕他说出我不想听的话，不听他，背过身继续说：“法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我一定是太久没有休息了。所以才会这样……没错，我要回去休息，去闭关，我要闭关三个月你别来打扰我——”
“飘絮！”瑶光低喝一声，握住我的双肩，迫使我看向他。
我被他喝得一震，一下子停住了自言自语，愣愣地看着他。
“你别慌。”大约意识到自己刚才也有些过，瑶光放缓了声音，“不过是突然消失，也许过一会儿它就会自己回来。”
他紧了紧握着我肩膀的手：“别担心。”
“会回来？”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之人，抓着这句话不放手。“你保证？”
“我保证。”他点头，“而且你不是一直说你父王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吗？实在不行，龙王一定能帮你。”他笑着拍拍我的肩，“别太担心。有我在。”
瑶光的话立刻让我定了心。对，我还有父王，我怎么就忘了呢。这四周都是水，我只消稍稍弄一点我的血，就能把我父王唤来。何况还有瑶光在我身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我以前虽然遇到过不少危险，可没有哪一次是赤手空拳上的。因为不管危险到怎样的地步，我身上总还带着法力。现在法力突然消失，我心中着急，差点急昏了头。
想到这几点，我最终安心了，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这事很奇怪。”瑶光让我坐下，他站在一边思索。“这一路走来我们根本没遇到过事情，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法力消失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叹了口气，虽然他刚才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我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安。“我根本什么都没察觉到，它就这样消失了。”
“也许——”
“啊——”
一声尖叫突然划破夜空，那叫声惨烈至极，却戛然而止，而后是扑通的重物落水声。
我一下子站起，恰好和瑶光的视线对上。
刚刚那声尖叫是怎么回事？！出什么意外了吗？！
大概是在我眼里看到了惊慌与不安，瑶光拉了我的手安慰：“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我说道，“我法力尽失，一个人待在房间反而危险。”
而且刚才那一声尖叫使我后颈发麻，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瑶光没有说些什么，拉了我的手一起朝着刚才发出尖叫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我们也遇到了不少人，看来都是被那声尖叫惊醒的。走到甲板时，上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吵嚷着。
瑶光随意拉了一个人问他：“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柳兄弟？”那人回头，竟是白日的赵宥。见是我们，他也很是惊讶：“你们也听到了？”
“那叫声这么响，应该没有人听不到。”瑶光笑了笑，又问起这里的事来。
“我们也是刚刚来，”赵宥说道，“不过听人说，似乎是有人掉入江中了。船家已经派了几个船夫下水找人了。”他说着一指江面。
我顺着他手臂看去，只见江面平静无波，可深沉的黑色下似乎蕴藏着不怀好意的东西一般，隐隐感觉出丝丝寒气。
周围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江面的不同寻常，他们说话声很低，大多几句短短的交谈，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
我看了江面一会儿，发现它不过是看上去可怕，实际上并没有妖气，那人应是不慎落水，也就安心不少。瑶光却是一直盯着江面，神色凝重。
我自房间出来就一直握着他的手，只要握着他我就心中安定，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只不过为那落水之人担忧。
夜晚的江风很大，我有些发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侧脸，就看见了挂在船头两串灯笼。
那两串灯笼里燃着拉住，在这夜中隐隐泛着红光，平白多了几分渗人。
我盯着那两个分别高挂的红灯笼。
不对劲。
凶兆。
江面明明很正常，为什么会有大凶之兆？
我还来不及细想，周围就有几分骚动，我回头看向江面，之间原本平静无波的江面泛起了几圈涟漪，有人冒出头来，气喘吁吁道：“不行！下面太黑，根本看不——”他猛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往下一沉，再无生息。
江面恢复死一般的平静。
甲板的人也跟着静默一会儿后，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夜中犹为慎人。
瑶光在那人沉入水中的那刻就疾步上前，甩出一根金线，金线没入水中后他又立刻往回一拉，一条巨大的黑鱼紧跟着跃出水面。
那黑鱼眼珠血红，瞪得大大的看着我们，就像甲板上挂的那两个红灯笼。它在月光下弯了身子，金线在它身上从头至尾绕了几圈，泛着亮光。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
鳎兽。专食人肉，生于穷川河底。
我呆立在地，眼看着鳎兽照着那几道闪闪发亮的金光在月光下断裂成好几段，浓稠的血液飞溅而出。
“啊啊啊啊——”周围爆发出一阵尖叫，有几段鱼身掉落在甲板上，断裂处不断抽搐着冒出一滩一滩的血水，人群慌乱地后退，很快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断裂的鱼身在甲板上抽搐几下后突然跃起，朝着人群袭来。其中一块跃向我，我下意识地一挥手。
糟！忘记我现在没有法力了！
鱼身没有停顿地向我飞来，我甚至看见它断裂处正蠕动着张开，像是一张大口一样要吞我入腹。
我看着那血盆大口，想要避开，可脚却被什么钉住了一样使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朝我袭来。
就在这时，瑶光一步上前将我挡在身后，对着那鳎兽肉块伸手一弹，鱼身立刻爆裂开来，血水肉块在空中四散飞溅。
“退后！”他喝到。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几步。
瑶光右手现出一柄利剑，他把剑往上一抛，长剑旋转着变为数把细小的短剑四散分开，周围就下起了一场剑雨，顿时一片寒光闪烁，鳎兽的几段鱼身在剑雨中很快就被片成了肉渣，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让人几欲作呕。
江面的颜色更深了，陆续有几只鳎兽翻身上来，又被剑雨寒光压下，血腥味更加浓重。等剑雨停止，江面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鳎兽也不见了踪影。
刚才的一阵剑雨把众人都震住了，此刻剑雨一停，甲板上静默片刻，爆发出一阵声响。
“那……那是什么……。”
“天罚啊！天罚！魔鱼现身啦！”
“……是茂鱼！茂鱼！茂鱼来取人性命了！”
“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人惊慌哭喊不断，还夹杂着几声疯癫的大笑，人群推推搡搡的，都一个劲地往船舱挤去。
我被人撞了好几下，揉着肩膀正皱眉，就有人大力撞了我一下，一个不稳，往后一退，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当心。”瑶光扶稳我，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带着我和慌乱的人群一道回了船舱。
回房之后，他将门关上，转身对我道：“今晚这鱼来得很怪，这船上恐怕有异变。”
“它是鳎兽。”我道，“专食人肉，生长于穷川三尺。”
“鳎兽？”瑶光一愣，而后了悟，“怪不得我看着它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这种东西……。”
“这个不重要。”我急切地盯着他说道：“它生长于穷川，”见瑶光不明所以，我又加了一句：“魔族三江之首，名唤穷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