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内做食物的智磊,忽然像被冻僵了似的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沙滩上的两人。
子寒拍了拍他的肩问道:“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智磊说,放下手中的活,到房内拿了个画簿和一支笔,就坐到外面的楼梯间“唰唰”地开始画了起来。
子寒转过头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画簿时,飘零走了进来拿水喝。子寒问她:“怎么?很累吗?看你一脸的倦样。”飘零说:“遥真会折磨人,叫我一直唱歌给她听,唱的我喉咙直冒烟。你陪陪她,我休息一会等嗓子好一点在去陪她。”
子寒点了点头,就向遥走去。飘零跑到智磊的身边,问道:“你在画什么?”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哼!还搞神秘。我也要画,不给你看。”飘零一面说,一面向小屋里去,拿出智磊的画架和绘画所需要的工具便向小山坡去。她铺上画纸,双眼凝视着子寒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才开始动笔。智磊此时已经画好了,不禁抬起头来望着飘零,好奇她到底在画些什么呢?于是悄悄地向她靠近,怎料他还没靠近就被飘零发现了。她下意识地用身子去拦住画架,说道:“不许偷看。”
智磊笑了笑,“是不是画的很丑,怕我笑话你,所以才不给我看?”
“才不是。”飘零撅起了嘴巴。智磊挪动一步她就跟随着移动一下,令他忍不住说道:“你肯定是怕在我面前出丑,所以才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他用韩文对她说:“你好可爱哦。”
飘零睁大眼睛望着智磊,智磊的手忽然间颤抖了一下,几幅画从画簿中间滑落下来。飘零正要弯腰去捡,智磊的眼神突然有些慌乱起来,伸手一推,由于力道过猛,飘零的身子竟朝后仰去。智磊耳边嗡地一声,伸手拉住飘零时脚下重心不稳,两人一起顺着小山坡滚了下去。
这阵响声立刻引起了子寒和遥的回视,两人立刻起身向他们跑来,子寒脚下略慢了一步,他移开右脚,一张肖像印入了他眼中,脸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心里觉得好慌乱。他捡起智磊的画薄和那张画放在一起,犹豫了一下才来到三人身边。
“有没有受伤?”子寒蹲下身,把飘零从地面扶了起来。
飘零摇了摇头,“没事,幸好智磊救了我。”
子寒瞟了一眼智磊,见他沉默着把卷到胳膊处的袖子放了下来,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提议大家一起去小餐馆炒几个菜吃,反正什么食物都没做。四人商量后,决定去了一家川菜馆。
吃饭时子寒都不发一语,智磊也一样,然而两人所有的想法却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蹦了出来。飘零没在意两人的沉默,拿过可乐就大口大口地喝着,“好辣哦!”
子寒把身前的水递给飘零,终于打破沉默:“辣就别吃了。吃多了对肠胃不好。”然后,他把智磊的画薄从椅子背后拿了出来,“起先走的时候,你忘记拿了。给你。”
智磊一接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目光对遥说,“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说完,就低着头找着,当看到自己所绘出飘零肖像的那张纸的一角,留下一个脚印时,皱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抬起眼睛和子寒的目光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才低下头去又接着找画,拿出一张画对遥说:“这个,在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动手画了。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遥看着画,感到非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画真的太棒了,并且每一笔都像负有生命一样,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也令她胸口涌起一股像温热雾气一般莫名的东西,促使喉咙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飘零扭过头,瞥了一眼画,嘴里发出“啧!啧!啧!”大概是因为心理不平衡,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打击着智磊今天所画的画。智磊毫不介意,偶尔也会反驳几句。这使飘零说的更起劲了,回到小屋的她那张嘴也没歇过。
“你不累吗?”遥一面说,一面发出“蹬蹬蹬”地响声向卧室走去。“嗓子都哑了,还不停下来。”
“我?”飘零清了清喉,说:“我打算以后考律师,当然要先练习下自己的口才了。”
遥叹出一口气,说:“我先睡觉去了,你继续练习。”
“晚安!”子寒笑了笑,然后起身来到飘零身边,把一盒润喉药放在了她手心里:“这是润喉的,我先去洗个澡。你累了就早点休息。”
“好。”飘零笑嘻嘻地说,见子寒一走进浴室就向坐在外面花园里的智磊走去。“嗨!”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又想打击我吗?”智磊说,手指无意思地触摸着脖子上的吊坠。
“我有那么坏吗?”飘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独特之处是坠子是一个很厚的牌子。不禁好奇地问道:“是不是韩国人都喜欢挂这样的项链?我记得这种项链是军人所佩带的,好象是……如果军人在战争中葬亡,以便通过牌子分辨他们身份。”
“这不是你说的那种。”智磊感觉心底深处开始出现裂痕似的,很痛。“这牌子其实是个相框,这里面有我爸爸妈妈年轻时的照片。你看。”说着,他就取下项链,打开坠子。
飘零看着相片上,一个女人腼腆地笑着,双眼炯炯有神充满了爱意。她对他说:“你妈妈很漂亮,就像个天使!不过,我发现你长的很像你妈妈,特别是那双眼睛。”
“是吗?”智磊扯出一抹淡漠的笑容,“但是有些人,说我长的像爸爸。”
“那你给我看看你爸爸年轻时的照片,好吗?”
智磊点了点头,打开坠子的另一边正递往飘零眼前时,子寒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地发头走了出来,提醒她道:“飘零,你好象没喂卜卡?”
“哎呀!”飘零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以为你会喂它。”
“我不知道它的口味。冰箱里有熟食,你去喂它吧,喂完就早点休息。”
飘零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子寒在智磊的身边坐了下来,把一瓶消毒水递给了他之后,看着布满天空的星星,说:“我起先,看到你胳膊受伤了。她们在场所以我没说,怕她们一惊一咋得。”
“还是你了解我。”智磊说。低头涂抹着伤口。
子寒看着他,犹豫着说:“你是不是对飘零产生了好感?”
智磊的脸上忽然没有了任何表情,望着对方,没有否认,“是。只是那种感觉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过,我是不会介入进去的。”
“我知道。”子寒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以后我不在她身边时,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你也知道我妈妈她,我怕她”子寒的声音越来越小,令智磊根本听不清,但从他的神情中也能明白。于是回答道:“好。我答应你。”
子寒握了握他的肩说:“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痛快地喝酒聊天了,趁她俩现在都睡了,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好。”说着,两人就向一家大排挡走去。
该死的!!
尤辰从家里出来后就毫无目的地开车乱逛。他突然猛踩了一下煞车,来到一家酒吧刚喝下一口酒,就有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上来。他们曾是尤辰在道上行走时所结实的一些朋友而已,但由于他退出之后,彼此之间就随着时间疏远了。然而那群人始终无法忘记他的丰功伟绩,心中对他的仰慕之情也不逊当年。
“小辰哥。”他们恭敬地对他鞠了一躬。
“是你们啊!坐啊!”
“小辰哥,很久都没看见你来这里,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无论你这次回来原因是什么,我们这帮兄弟都愿意回来跟随着你。”
这话令尤辰一头雾水,他喝了一口酒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来?”
“难道不是?我前些日子还听到风声,说明辉哥已经把以前的兄弟们都召集了回来。而且……还……”说到这里,他们突然停了下来,有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尤辰皱了皱眉,点燃一根香烟说:“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前几天看见明辉哥和刘伯在一起。”
尤辰一惊,变得神经兮兮起来。他们又继续说道:“听卫杰哥说,是准备安排与西阔的元老们见一面。问他原因,他就不说了,我估计象是出大事了。”
什么?尤辰的嘴张得很大,迟迟无法合起来,惊讶得像是心跳暂时停止的样子。他怎么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晓呢?在无法确定之前,他立刻拿出电话拨通熊卫杰的号码直截了当询问他现在的地址后就冲了出去和迎面而来的方晓晓撞上了。
方晓晓伸手拉住了他:“小辰,你急着上哪里去?我正好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如一起吧?”
尤辰甩开了她的手,有些生气地说:“你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小……辰……小辰……小辰啊!”
“不要缠着我。”尤辰没有看着她的脸,像叫骂一般说出来。
“小辰!”转过身的方晓晓,流着眼泪说:“本来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可是,你的残忍令我想说的已经全都变成了不可以说的话了。”
“那就别说了。”尤辰走到车内,高喊着,本来并不想冲着她发火,但是他现在的口气,却是那么尖酸刻薄。“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只是一时的错误才会演变成那样。要我接受你,我办不到。”
方晓晓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可怜。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他,居然会得到这样的下场。可是,既然心底已经选择了尤辰,她告诉自己,就算面对他的无情也不可以放弃,哪怕是凭借谎言卑鄙的方法,也要留在他身边。于是擦干眼泪,跑到上前挡住已经发动引擎的车子。
“那么,如果是烟飘零,你还会这样对她说吗?”
一听到她的话,尤辰的怒气一股脑爆发了,气得快要发疯。
“滚开。”
“我不走,你有本事就从我身上压过去。让我带着飘零现在身处的地址一同离开好了,让我的离去,令飘零永远恨你。”
尤辰猛踩煞车,脸一时变得很僵硬,但不久就转变为没有表情的脸,好不容易问了一句:“她在什么地方?”
她看了他一眼后,把眼神移到了别的地方,不肯开口。
尤辰的心中喷出了怒火,从车内走了出来,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低声说:“她在什么地方?”
她身体无力地摇晃,仍然不肯回答。尤辰眉头皱了起来,把她粗鲁地推进车内,然后发动引擎,就向顺平区开去。
而此刻,在武坻区的一栋别墅里。
一张黑色大理石的长桌上坐着8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邵明辉侧坐在首席位上,对他们说道:“明辉这次邀请各位元老来此,是想说说关于西阔余邵天这个人。我想在坐的元老们对他的所作所为不用我多说,心里应该也有谱吧。虽然我们是黑社会,但我们有家规。伤天害理,走私毒品在进入时就已对老祖宗们发誓,决不沾染。”
话说到这,一位姓康的元老不禁开口说:“余邵天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触犯了家规。但是我们养老这么多年,现在只是一个老人。西阔的事情,恐怕无能为力了。况且,当初是你提拔、力挺他,我们这群人才投票决定把西阔交由邵天。不然……”
“这个位子,当时我们会交给尤辰。”另一个元老说道。
“我明白。只怪我当初有眼无珠,看错了人。”邵明辉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之后才说道:“所以,我想请各位元老支持我,把这次继承西阔的决定权交由我来处理。”
“明辉。”刘伯开口对他说:“虽然我们对邵天的做法早就不满。可是如果换掉邵天让新人接手西阔,只怕会有很多人会借题发挥。到时西阔恐怕会乱成一片。不如……”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和剩下的7个元老们足足了商量10分钟后,才继续说道:“就由你来接手。”
“不可能。我已经退出多年,发誓不会在踏入。”
“明辉,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心浮气燥,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根本没有这个资力来接手西阔。如果连你也拒绝,撤换邵天这事就没什么可谈了。”
邵明辉垂下头,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犹豫了一阵子说道:“那好。不过,我只带管西阔一年,一年后你们再从选人首。”
8位长老彼此对视后,点头称许:“好。明天的会议上,我们将投票撤换邵天。”
“谢谢各位元老,那我先去回去处理余下的事情。”
说完,邵明辉就走了出去,开着车向熊卫杰和周舟所定的地点回合。怎料他刚停下车,从里面出来,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邵明辉吃了一惊,抬起头时,尤辰劈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一边举起拳头,大吼着:“邵明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尤辰。”邵明辉凝视着他愤怒的双眼,然后转过目光瞧见熊卫杰和周舟对他点了点头,立刻明白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也感到非常吃力似的,静了片刻才对他说:“我不是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这个位子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只是再也无法忍受余邵天的做法。当初是我亲手拉他坐上西阔的这个位子,所以必须由我亲自拉他下台。”
“说的好。”尤辰的拳头从邵明辉的耳边擦过,砸到了墙上。“我恨的不是你当上老大的位子,而是居然把我当成白痴一样瞒着。”
“瞒你是因为我不想你插手卷入我跟余邵天之间的恩怨中去。”邵明辉说。
“隐瞒我就是不对。”尤辰放开了邵明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不会正打算回到哪个鬼地方重操旧业吧?”
“不。我只是答应元老们暂时掌管。”邵明辉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对了,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尤辰动了动下巴,说:“我想见她。”
“飘零?”
“恩。能不能实现呢?”
“好。”邵明辉感觉得到尤辰的话藏有悲伤。“无论如何我都会实现你的这次愿望。”
“不愧是好兄弟啊!”话中藏着笑意,两人顿时笑了起来。
而留在尤辰车内的方晓晓凝视着两人,瞬间变了脸色。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两人至离开至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两天后,尤辰日子的哪天。在赛涯岛的四人一如既往,飘零和遥前往喧闹不已的市场,买菜。然后提着装满各式各样青菜和肉食的篮子回来。子寒这时就会在一个篮子里放上两瓶水,让卜卡送去。而智磊就会作出“咦?”的表情,觉得卜卡太有悟性了。
遥看着智磊,总会露出像弯月一样美丽的笑容,心中的阴影随着时间也化解开了。但或多或少仍然有些伤感。这还不止,令她最伤心的是,这里除了她跟子寒的厨艺勉为其难能上桌外,飘零和智磊所做的东西根本没法吃。而且每顿还得遵照飘零的意思来做她喜欢的东西。悲哀!
“遥。”飘零拍了拍她的肩说:“今天我中午想吃咖喱炒饭。晚上想吃水煮牛肉。”
遥转过头瞥了飘零一眼,把篮子里的洋葱递到她的面前,“你把外面干枯的那层皮剥掉,切成条状。我忙不过来。”
飘零露出一副‘知道了’就开始动手,剥皮,然后将它们放到木板上认认真真的切着。由于洋葱辛辣的味儿往五官内直窜,飘零的眼睛和鼻子立刻觉得辣辣痛痛的,手中的刀一不小心就往肌肤斜去,划出了一道口子。
飘零不禁“啊!”了一声。在客厅的子寒立刻跑上来,脸上的表情和心情极为复杂。他沉默着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凝结着血滴的手指,然后轻轻放在唇边伸出舌头舔拭着上面的鲜血,这举动使飘零血液逆转,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等一下,我去拿药水和纱布。”
飘零不以为意地说:“不用了,只是小伤口而已。”
子寒没有理会飘零,沉默着向客厅去拿药,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赵怡打来的。子寒犹豫着,带着逐渐黯淡下来的表情接起了电话,却被对方突如其来捎来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中哆嗦了起来。
“叶……子寒……你这个混蛋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女儿为了你,自杀了……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