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嫁妆准备得差不多时,文珠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好日子将近,府上倒是办得妥妥当当的。
王夫人当然记得陶若,司马家上门提亲不久,她就去布庄挑选了嫁衣的布料,裁了回去给陶若做嫁衣。因此陶若无事时就会缝制嫁衣,绣锦鸡牡丹图案。
文瑜成亲的头晚下了大雪,第二日地上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府上却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的丝绸,大红色喜字的灯笼挂着。
陶若收拾了一番,被文瑜拉着去看新娘子,她喜欢看热闹,这点陶若是知道的,她们收拾了一番去了青珠园,乐氏虽然不满意,到了出嫁的日子,她心里还是高兴的,连带着看着陶若她们过来都顺眼了许多。
新房里的人很多,陶若和文瑜进去看了看,谢清霞看见了她们,看了一眼对王夫人说了什么,王夫人抬头看来,示意她们过去,陶若和文瑜两人走过去,给长辈门请安。
察觉她们的目光好奇的落在她身上,陶若淡定含笑,并未有什么拘谨的模样,她们暗暗想着这个表小姐都比二小姐订得好,暗自腹诽王夫人亏待了二小姐。
王夫人自然是不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的,让陶若她们陪着文珠说话,她的妆容已经梳妆好了,王夫人领着三姑六婆们出去喝茶吃点心。
闺房里很快安静下来,文珠坐在床头,头上盖在红盖头,她隐约着能看清陶若她们的身影,陶若她们看不见她,谢清霞和王夫人一同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三个,外加一个婢女碧月。
沉默了一会儿,陶若道“恭喜珠姐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文瑜跟着和她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文珠点点头“谢谢。”心想。该恭喜的是你吧,别以为进了侯爷府就能荣华富贵了,以后有你受的。她姨娘说了,小门小户才亲近,大户人家是非多,她才不喜欢参与那些是非了。
陶若她祝福了几句就坐在一旁,也不理会文珠,两人喝着茶吃着瓜子,脚边放着炭火,她们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而红盖头下的人一大早起来折腾到现在连水都没顾得上,还算碧月有眼色,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偷偷的塞了两块点心给她。
陶若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吃东西的人,并未装作没看见,而是提醒道“珠姐姐,听说新娘子出门前是不能吃东西的……。”
正吃得欢畅的人听她这样一说,呛了一下,低头咳嗽起来,碧月连忙给她顺气,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文珠喝了一口,好些了才说“谁说我吃东西了,我不过是闻闻而已。”说完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陶若听得笑了一下道“珠姐姐可真逗。”说罢和文瑜对视一眼,两人无声的笑了。
红盖头下的人,羞恼得面红耳赤,只是她们看不见而已。
不多久府门前放了爆竹,i吹锣打鼓的声音也不小,她们知道这是迎亲来了。两人起身打开门,王夫人和三姑六婆们很快进来,王夫人让谢清霞看着点,她要去大厅看看,
陶若和文瑜站在边上,反正也没她们什么事,等了一会儿看见一身新郎装得钱生,她心里没什么感觉,只要红盖头下的人不是她就行了。
钱生含笑给三姑六婆拱手作揖,引得三姑六婆们夸赞礼仪周到。
又是一阵吹锣打鼓,陶若看着钱生背着人出了闺房,她笑了一下,前世她也是被他背出去的,不过她在他的背上,红盖头遮掩之下落泪了,他们都没发现,只有她知道她哭了,不甘愿的哭了。
新娘子被接走,府上还是很热闹,亲戚朋友都在,他们用了午饭才离开的,上午是文瑜被王夫人叫到身边,让她跟着招呼客人,陶若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长袖善舞的谢清霞出神。
送走客人府上安静了许多,陶若回了园子靠着软榻休息,下午又绣了花样。
文珠回门没几日,安国候府赶在年前准备了礼物问名,两人八字相合,问名属吉兆,第三日就遣媒人准备礼物上门纳吉。
总之,陶若和司马玦的亲事,在年前就定下了日期,定在三月下旬。安国候府的礼金丰厚,聘礼隆重。
王夫人看着聘礼开始犯愁,若是她的嫁妆太寒酸了,肯定会被取笑,而司马家的聘礼隆重,她要是跟上礼金,就得花费一大笔银子置办嫁妆。
王夫人现在最愁的就是银子,看着储蓄越来越少,她肉疼啊,没办法把几个不挣钱的店铺买了,她得了一笔银子应急,反正留着店铺也挣不了钱。
陶若没想到在年关时她还能得了三个店铺,心想王夫人这是真的走投无路,让嫁妆给压着了。
说到底,还不是她弄的,陶若笑了笑,心安理得的收下三个店铺,让掌柜的过年之前休整休整,明年就开业。
除夕的夜晚在花厅用饭,陶若依然和文瑜坐在一起,饭桌上又少了一个人,少了个文珠,听说她过得不错,这是乐姨娘说的。
陶若想,要真是过得不错也就好了。
吃了年夜饭她们各自回园子,天冷了都睡得找,陶若踩着积雪在岔路口顿了一下,道“乳母先回去吧,我走走就回去。”
乳母点点头,把灯笼给她,又把手笼给她戴着,道“小姐小心些,下雪天地上滑。”
她点点头,提着灯笼。踩着积雪咯吱咯吱作响,走着走着到了假山处,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她提着灯笼站着,想着以前和他在这儿偷偷幽会,那时她一定没想到费尽心机的接近他,得了他的心,最后还是抵不过他想要的荣华富贵。
说到底,一切都是幻影而已。
想到这,她苦笑了一下,摇头转身,看着站在几步外地身影,熟悉的面容让她手一抖,手中的灯笼落下地上。
王恒之走近拾起灯笼给她“天冷了,回去吧!”
她盯着他,接过灯笼,王恒之看着她手上的手笼,目光一暗,陶若没察觉他的目光,笑了一下道“我以为表哥不会来这儿了。”
王恒之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吭声,心中有数,也不迟疑,提着灯笼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离开。王恒之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她却一直没回头,若是她回头,他会告诉她为什么会来这?
天冷了,文瑜不知道怎么受凉了,在园子里养着,陶若无事去看看她,文瑜怕传了病气过去,让她在外面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让她回去了。
陶若也没推辞,回去就开始绣花,毕竟嫁衣不是那么轻易做好的。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都会在屋里缝制嫁衣。
初二文珠夫妇回来拜年,而王恒之带着些清霞回了娘家,陶若去露了一个面,钱生知道她即将嫁入侯爷府,来的路上就让文珠好好的和她套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也能帮上忙。
文珠本就不屑和陶若打交道,钱生的话自然是不会听的,而她嫁过去之后,对钱家是越来越失望,有时委屈得直抹泪,钱家的园子还不如她的青珠园好。
她对乐氏哭诉,乐氏只说她都进门了还能如何,又让她好好的抓着钱生,在钱家可别软弱了,毕竟她是三品大官家的小姐,该有的架子就得有,文珠那可是把架子端的,在钱家她可是最大的,钱夫人都不敢说她什么,把她当成菩萨供着。
陶若做了一会儿回去继续绣花,不多久碧月上门,手上拿着一个锦盒道“给表小姐问安,这是我家少夫人准备的礼物,表小姐若是喜欢就收下吧!”
陶若打开看了看,是羽宝斋的簪子,不是挺贵重的簪子,对钱家那样的人家来说,算是破费了。
她笑着收下“多谢珠姐姐,就说我很喜欢。”陶若想以文珠的性子,肯定不喜欢和她套近乎,这簪子恐怕是钱生借着文珠的面子送来的,他最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这点她早就知道了。
等碧月一走,她把盒子交给乳母道,拿去店子继续买吧。她可不会戴着这簪子的,还不如换了银子实在。
随后的日子都过得平平淡淡,她偶尔也会去假山那里站一会儿,并不期望能遇见王恒之,她知道,自从他成亲后,他们之前的种种都烟消云散了,她想抓都抓不住。
为他算计,为他心动,为他欢喜,为他吃苦,为他私奔,最后得到了是把他遗忘。苦笑了一下,她拿着一个石头丢进湖面,打破一池春水,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回到园子铃儿笑嘻嘻的说“小姐,奴婢今日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说罢什么事?”接过布巾擦拭手上的水迹,她说。
铃儿笑笑道“少夫人像是病了,雪霁在厨房给她煎药了。”
“这算是什么好消息,下去做事吧,别闲晃,”陶若开始绣花,铃儿应了一句退下去。
乳母等她走了,道“恐怕是偏方,少夫人进门快五个月了,肚子没动静,奴婢前些天听嬷嬷说,夫人把她叫去询问了一下呢。”
想着他们的孩子,她叹了口气,如果她没记错,他们成亲的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孩子,还是儿子,洗三那****还回来了。
不过现在都变得面目全非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她没多想,继续绣花,今后她的人生就在司马家开始。
谢清霞端着汤药闻了一下,实在是喝不下去,让雪霁拿出去倒了。
雪霁道“可这是夫人吩咐的,少夫人若是不喝不是辜负了夫人一片心意?”
谢清霞连连摆手,道“什么心意不心意,中午我都喝吐了,拿出去倒了。闻着就让人难受,别被人发现了。”雪霁拗不过端着出去透透的倒在池子里。
谢清霞想,她也想要孩子,和他都不让自己近身,她一个人怎么生的出孩子,又不好对王夫人说,实在是难以启齿。
夜里谢清霞沐浴了等着王恒之,王恒之去书房坐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见她还没睡并未说什么,脱了衣服上床,谢清霞便脱衣服边道“相公,娘给我找了偏方,说是对身体好的,娘说我们成亲好几个月,询问我的肚子为什么没动静……。”
她还想再说,王恒之道“别说了,睡吧!”说罢他闭上眼,谢清霞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那事情又不是她一个人能行的。
她气了一会儿,躺在床上嘤嘤的哭泣,王恒之假装没听见,继续睡着。谢清霞开始大声的哭泣,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见她不理会自己,她渐渐的不哭了,心里却越发的委屈得很,希望陶若早点嫁出去。
眼看着快到日期,王夫人准备的嫁妆还太轻了些,她打开收着贵重东西的柜子,从里面捧出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陶若当年给她保管的首饰之类的贵重东西。
王夫人本想留着给文瑜,现在看来是留不住了,没好东西压箱底,被笑话的也是她,没办法,王夫人只能忍痛割爱的把首饰还给她。想想她就觉得不值当,她可是保管了七八年了,选了一两样自己喜欢的,从自己的首饰中学了几样不喜欢的放进去。
又找了一个喜庆的锦盒装着,上了锁准备压箱底的。
杏花开满枝头时,司马家的花轿已经停在王家门口,陶若一大早就被叫醒彻底的梳洗一番,王夫人给她梳头抹脸,看着她带着黄金打造的锦鸡头饰,盖上红色盖头等着司马家来亲迎。
三姑六婆依然在场,陶若梳洗好就坐在床上,文瑜陪着她说话,其他人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陶若早上没吃饭,乳母给她准备了一碗粥,文瑜瞧着道“若姐姐,不是不能吃吗?”
“那是骗珠姐姐的,一天不吃不喝怎么吃得消,你别说出去就行了。”陶若掀了盖头,抹掉口脂,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文瑜暗想,珠姐姐成亲那日不是饿坏了?
陶若喝了粥,又抿了口脂,这才盖上红盖头等着。
文瑜发现今日的她格外的美,心想她嫁人时应该也不会很丑。
听着喜乐声越来越近,陶若知道接亲的人来了,三姑六婆看着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司马玦,心里暗暗嫉妒陶若好命。一个孤女居然也能嫁入侯爷府,真是不知道侯爷府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世家小姐不娶,娶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她们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知道的应该就那么几个人,就连陶若也是半知半解的。
房门被推开,陶若有些紧张,乳母低声道“姑爷来了!”
她当然知道他来了,她心思复杂,开始胡思乱想,手中多了一根红绸,下一刻她的手隔着袖子被抓住,盖头下,她看见面前的背脊,迟疑了一下起身攀上他的背脊。
他的背和王恒之清瘦的背脊不同,他的背要宽大许多,背着她也稳当许多,根本不颠簸,挽着腿弯的手臂格外有力。
想着乳母说他对自己上心,陶若觉得脸红心跳了。她想应该是衣服的颜色,一片红色让她有些眩晕。
王恒之站在人群中,看着一袭大红色锦衣华袍,绣着锦鸡的新郎袍,以及他背上背着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随着他的走动,红盖头微微掀起,他看见一小节雪白的下巴,他看着心中隐隐作痛。
谢清霞想看看王恒之见她出嫁是什么神情,找了一会儿没看见他的身影,她好奇的出去找了找。
她在后院的假山看见了王恒之,正要上前,她迟疑了一下,知道她现在过去不过是被讨厌而已,压下心中的不悦,她转身离去,权当没看见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