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里有一只活生生的蚌螺，蚌螺衔一颗闪亮的珍珠。这是“南国珍珠”——海南岛西联农场的象征。我伫立在这雕塑的珍珠姑娘跟前，怦然心动。15年了，15年后我重来，整个西联的山水已凝成一颗晶莹的珍珠了。当年的记忆倏然被磨亮。27年前，周恩来总理亲笔写的“西联宝岛南国珍珠”，至今还屹立在这里的天任胶园里……
珍珠姑娘笑眯眯地望着我，仿佛在问：“你还记得那条清清的松涛渠吗？”
我记得。那年，我还在渠边访问过一位被誉为“神刀手”的姑娘呢！她的名字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清流里她那矫健的倒影。她咯咯地笑的时候，流水在欢快地奔腾。她水汪汪的眼睛饱含着对西联的深情。她说，有一天凌晨，她在割胶，想起周总理就站在那棵大橡胶树旁看郑大姐割胶，心情异常激动，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敬爱的周总理，快看我割胶吧！”
她的脸突然羞红了。此后，她总喜欢在周总理站过的地方站一站，望一望那苍翠欲滴的胶林——是自己管理的胶林呵！她每刀都割得很精心，收胶时不漏一条胶线，一滴胶乳。“我虽然没有郑大姐的福分割胶给周总理看，但我是踏着总理的足迹割胶的啊！”她很自豪也很自信。她说她是天任胶园的主人，不当“神刀手”对不起周总理。她又咯咯地笑了。泛绿的松涛渠摄下她美丽的倩影，也录下了她甜甜的笑声。
15年后的春日，我参加海南诗会，重来到天任胶园。我追寻那位姑娘。哪里有她的身影？只见女胶工陆彩凤在割胶。她也很自豪，却显得异常稳重，动作敏捷干练，刀面的平滑使每个人都惊叹不已。我想，从年龄推算，她或许是当年的那位姑娘，可我不敢说那段在清流旁采访的往事。不远处，是全国优秀胶工陈惠莲在割胶。我连忙走了过去，看她专心割胶。我细细地观察着。也许是她！眼睛似乎也是这样水汪汪的。我也不敢说那段在清流旁采访的往事。我想起姑娘那咯咯的笑声。
我有点怅然。我想，从那时到现在27年了。她之后的女胶工换了几代人。场里介绍说，1986年全场有10位胶工被评为全国优秀胶工。有一个叫黄裕秀的还是“三八红旗手”，年年获全国优秀胶工称号，并获得了银质奖呢！
“她多大年纪？”我问身旁的黄副书记。
“47岁。”他说，“她了不起啊！管理着280棵实生树，平均单树年产干胶4.6公斤，破了全场纪录。26年来，她总共生产了3万公斤干胶，为国家创利润17万多元。”
我不禁一愣。这位胶林女英雄15年前才22岁。嘿！也许她是那位在渠边咯咯地笑的姑娘。我想去拜访黄裕秀，说说那段渠边采访的往事。然而，我迟疑了。我该怎么说呢？一代一代的神刀手已经云集西联，正因为有了这些有名的无名的英雄，才使西联这颗“南国珍珠”大放异彩！
想不到，当年咯咯的笑声，在我步入西联农场制球厂的时候，却听到了。那天我们进车间参观，但见一个雪白的球胆从一位姑娘的手上滚落地，她一时忍不住，咯咯地笑着，敏捷地追回那只球胆，还笑着在手指上旋了几下呢！那笑声真甜。我想起15年前，我在松涛渠旁听到的正是这种笑声——珍珠般可爱的笑声。这位制球姑娘也是二十一二岁的模样，红脸蛋，也一样带有一点稚气儿！然而，眼前的姑娘正全神贯注地修整她手上的球胆。远远望去，这白球胆真像那珍珠姑娘手上的珍珠！莫非那颗珍珠在岁月的清流里长大了？这里，成了五光十色的珍珠王国！足球、篮球、手球，有如白色的、金色的、蓝色的珍珠，照耀得我有点眼花。厂长说，这球厂是西联农场的附属厂，仅去年投产8个月就生产球20万只，获利润12万元；今年可生产30万只，利润达23万元。这些球已远销东南亚、中东等许多国家！
这也许便是西联新孕育的“珍珠”？这些“珍珠”已经蹦出西联、宝岛乃至中国这个贝壳了。它们以无穷的活力向外跳动。
依然是这条清湛湛绿莹莹的渠水。它欢快地流着。发出哗哗咯咯的笑声。15年了，珍珠姑娘笑吟吟地望着我。她手上捧的那颗珍珠正闪闪发光。姑娘，我记得的，那条泛青飘绿的松涛渠，如今已流金淌银了。我想，这笑声是从你手上的珍珠发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