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妇的第一天,阳光还是如此温暖。很多东西却以时过境迁,正如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悲凉。
“老爷,启儿这孩子也真是苦命。和那郑丫头多登对,不能终成眷属,现如今还被逼婚娶了一个小丫头……”丞相夫人说着又忍不住轻擦眼角,
“你就别添乱了!真正苦的是人家不远千里嫁过来的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才是!”丞相眉一横,言辞严厉的说。正说着,容启和寄遥从门外进来,“爹、娘。我和寄遥来给你们敬茶。”
丞相和丞相夫人端坐,这时候才开始好好打量寄遥。只见寄遥虽没有惊人的容貌,确也清秀水灵,举止形态跟大户人家的姑娘有的一比。“爹,娘,请喝茶。”丞相越看越满意,连连说好。
从丞相夫妇处出来之后,寄遥问“为什么你排行老四,家里却不见大哥二哥三哥?”“爹爹有四个儿子,大哥镇守边疆、二哥不愿驻足仕途,四处行医,三哥幼时不幸夭折,现如今唯独我常年陪伴二老。”
远远便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子含笑快步走来,“四叔,这是四婶?”女子瞪大双眸,一副不肯置信的表情。
容启微瞪女子,道,“韵凨,不得无礼。”侧身对寄遥说,“寄遥,这是我大哥的女儿,韵凨。”
寄遥颔首示意打招呼,韵凨依旧惊讶道,“寄遥看起来比我都小,怎么嫁给四叔了呢…....四叔都可以当你爹爹了!圣上真是荒唐,乱点鸳鸯谱。”
寄遥听闻连忙压低声说“韵凨,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以后不要再说了。”
当下韵凨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瞟,看看是否被其他人听到刚刚的不道言论。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那……四叔这是准备出门吗?”“想着带寄遥逛逛京都。”容启道。
“要不我陪四婶去吧,四婶和我年龄相近,易相处。四叔你去忙你的吧。”容启看看寄遥,询问寄遥的意思。“就让韵凨陪我吧。”寄遥明眸微动柔声道。
.......
京都的繁华,虽也热闹非凡,却是不同于临川的。“四婶,我能叫你寄遥嘛?大家都知道你和四叔并不是有情,而是迫于皇威。我知道你和四叔现在这样的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终有一日你会离开丞相府的。”
寄遥看了韵凨一眼,道“如今我已嫁与你四叔,容启是个好人,我虽有不甘,也无可奈何。愿有一日,一切都能变回从前。”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只见五六个黑衣人围攻一名素衣男子。男子素衣已血迹点点,若是再这么纠缠下去定会体力不支而被擒。
“韵凨,你会武功吗?”韵凨疑惑地看着寄遥,“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他吧?可我平日偷懒,功夫一般……”
寄遥回以肯定的眼神,“你想办法拖延时间就好。”“好。”
韵凨突然加入打斗,让负伤的素衣男子疑惑万分,却也十分感激。可当素衣男子见识了韵凨只守不攻的躲避招式后,深感无奈。自己不仅要对付黑衣人,还要分神保护这个功夫不行却依旧加入打斗的姑娘。重重招式压迫下,素衣男子终于体力不支匍匐在地,却将韵凨护在怀里。
五个黑衣人持剑步步逼近,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急促的琴声扬起,黑衣人顿时觉得像是战场上四面八方传来的号角声、烧杀声、妇人孩童的哭声,通通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让人头痛欲裂。层层画面映入脑海,刀枪刺入身体的声音和血液充满了脑海,眼前一面血红,让人变得没有知觉,只有满满的血红。一时间,只有阁楼上寄遥素手纤纤拨动着琴弦,风吹起她的青丝,缕缕掩面而过,神秘又显飘逸。琴声渐去,那素衣男子和韵凨却已都不见踪影,余留黑衣人面面相觑。“撤!”。
一切又恢复了之前,街道依旧热闹。
寄遥侧身道,“紫荆,这次多亏你取琴及时。走,我们去找找韵凨。”
寄遥琴前起身向门外走去,未见紫荆跟上,便回头看去。只见紫荆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呆呆的望着琴瑟。
“怎么了?”寄遥问。
闻声紫荆定定的看着寄遥说“小姐……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好厉害!”
寄遥一笑,一扫冰冷道“傻丫头!”眼波微闪,脑海中响起那句“下次再见,希望能够有幸听见你弹奏琴瑟。”
可是,我已能弹奏琴瑟,但你在哪呢?
......
丞相府凨园,门轻轻推开,只见韵凨坐在红木桌旁,目光放空面带微笑,眼睛泛起微波点点。时而想到什么,含羞一笑。连寄遥进屋了都不知道。
寄遥盯着韵凨直看,突然大声道,“这是怎么了?一副花痴的样子。”惊得韵凨一下子像是秘密被发现般慌了神,“没……没什么,对了,寄遥,这是今天我们救得那个素衣男子遗留下的东西。”
说着便从枕下拿出荷包。寄遥接过荷包,打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宣纸。摸着薄薄的宣纸,似乎觉得有些不一样。
“韵凨,点盏烛火来。”寄遥小心翼翼的烘烤着信笺。慢慢的字迹一点点显露出来。看着信笺,寄遥总觉得上面的字迹有那么一丝熟悉,却想不起是谁,尽管写信笺的人已经尽力改变力度和风格。但更让人震惊的是信笺的内容。
“临川,祭拜公主,圣上疑,特赐婚。”
寄遥突然觉得周身发冷,熟悉的字迹、临川、赐婚。到底是谁在操纵一切?
“韵凨,我有急事找你四叔。这信笺的事谁都不要告诉,知道吗?”寄遥吩咐完韵凨便匆匆离去。
留下韵凨一人,韵凨也没想到荷包里会夹着这样一张信笺,先前的满心热情和一片芳心变得犹如冬夜里的湖水般冰凉。那个人,不简单。
寄遥有韵凨陪伴,容启很放心,便在书房静心整理近来的账目。却见寄遥匆匆跑来,“容启,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说着便关上门窗,取出袖间的荷包拿出信笺,压低声音说,“这是我和韵凨无意间拿到的。”容启震惊的表情没有逃过寄遥的眼睛。
许久,容启愧疚的说“你知道当朝郑妃吗?以你的年纪,想来你是不知的。”
容启轻道,“当今圣上的郑妃名为语晴。语晴从小就和清公主要好,清公主和圣上是亲兄妹。圣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和大皇子是皇位的两大竞争对手。朝堂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后当今圣上夺得皇位,公主希望圣上放过大皇子。圣上登基之日便将大皇子流放,也算是给了一条生路。可大皇子的余党因为圣上而迁怒清公主,在临川忘情山将清公主逼落悬崖……郑妃在世的时候,年年都会去忘情山祭拜清公主,现在郑妃已逝,我每年都会代她去忘情山。”
容启长叹又道,“后来郑妃在清公主坠崖之后,身体每况日下,后来在清公主的紫苑放了一把火,烧尽了她和公主的一切。或许圣上至今都相信清公主没死,疑我,便借此为我赐婚。”
寄遥怒,就因为疑心,那个掌握最高权力的人便将自己一生断送了……多么荒唐!平复心情,寄遥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浮动,“谢谢你替我解惑,并告诉我这些故事。”
寄遥缓缓转身,轻声掩门退出书房。站在书房门外,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温暖一扫刚才的周身冰冷。可这信笺到底是谁的字迹呢?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字迹为何如此熟悉?敌在暗,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