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两条一模一样的定制的心形吊坠的项链其实就是端木老师和杜漩妈妈杜萱之间爱情的见证。但杜萱后来因为太伤心而把项链上的吊坠丢出了产院的窗外,是凌翔把那个吊坠捡了回来,想等到杜萱情绪恢复之后再还给她。可惜的是,后来杜萱消失不见,凌翔也就没有机会将项链归还给她。他还特意给吊坠配上了一条新的链子,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正是这条项链,让杜漩想起妈妈总是戴着一个缺少了吊坠的项链,也让他更加确认了凌翔就是他妈妈深爱的人。凌翔越是在商业上取得成功,越是生活得幸福,越让杜漩对妈妈的不幸感到痛苦,他就越是痛恨凌翔。
他只知道,他过往的17年中遭受了怎样的痛苦: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从小到大都背着“野种”的阴影,被别人歧视;一直陪伴着患有忧郁症的母亲生活,还时不时就要被母亲的自杀行为所困扰;为了生活历尽艰辛,没有钱交学费就只能辍学,各种工都打过,各种事都做过,受尽打骂、委屈和凌辱。一个只有17岁的孩子却像经历了几十年变故的中年人一样,麻木,痛苦,还有充满仇恨。
杜漩15岁的时候进入一家修车行做学徒,他被师傅欺负和打骂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来当地巡视修车行业务的夏天生,还有他的女儿夏晓娆。夏晓娆的仗义相助和她活泼可爱的性格让内心充满伤痛和黑暗的杜漩深深感动。从那一天起,夏晓娆就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孩。
具有一定黑社会背景的夏天生对杜漩来说也充满着魅力,他要像他一样行走社会,所向披靡。15岁的杜漩渐渐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混混:飙车,泡妞,卖软性毒品给高中生,偷东西,赌钱,还在背后操控校园里的黑社会小老大……第二年,母亲带他回到有夏晓娆和凌佑希的那个城市时,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厉害人物”。
当然,与夏晓娆的重遇也是开始于一次在五颗星广场的飙车,夏晓娆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曾经见过的那个帅气的男孩杜漩,当杜漩带着又邪恶又不服输的笑容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觉得,她也爱上了这个让她无法抗拒的“坏孩子”。
可是,深深喜欢着杜漩的夏晓娆并不知道,她也已经一步一步走入了杜漩的圈套——虽然杜漩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她。
“所以说,你才是神秘男孩,所有一切的悲剧都是你在背后操控的?”凌佑希看着杜漩那么平静地讲述着一切,他越是平静,就越说明他的阴险和冷血。
“他们每个人都比我生活得幸福,可他们却还是有那么多的烦恼,不珍惜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只想毁掉他们的幸福。”杜漩看到了站在门口,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一样看着他的夏晓娆。
“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莫梓孑,而且,又充当了你的替罪羊。夏晓娆,在整件事里,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是整件事情的操控者?”凌佑希也望向夏晓娆,他还清晰地记得杜漩放给他的录音里,夏晓娆说过的话:哈哈,是啊,看到他被吓成那个样子,我的确很开心。他越是惶恐不安,我就越是觉得好笑。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他更笨的人了。
“你认为呢,凌佑希?夏晓娆在你的心中,又是一个怎样的位置呢?”杜漩看了看夏晓娆,又看了看凌佑希,他感觉到鼻子里又流出温热的液体,然后便是一阵难以抗拒的眩晕,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在他倒在床上的一瞬间,凌佑希看到了杜漩手腕上的“狼头”文身,他认出了杜漩就是“飞鹰帮”里那个厉害的成员!
看到杜漩再一次昏迷,夏晓娆马上叫了医生过来。就在医生和护士抢救杜漩的时候,凌佑希走出病房,拉起夏晓娆的手朝着有落地窗的楼梯口走去。
Chapter 4 我只是个替身吗?
“你干吗把我拉走?杜漩可能有生命危险,我要去看他!”夏晓娆拼命挣脱凌佑希紧紧拽住她的手。但终是拗不过凌佑希的蛮力,她还是被拉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杜漩是早有预谋的,在你消失不见的那几天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崩溃了!他还跑来告诉我,一切阴险的事情都是你策划的!到底我在你的生活里,在你的小说里,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耍我!玩弄我!当我是个大白痴!”凌佑希几乎是在咆哮了。
“我遇到杜漩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一直被人欺负的讨生活的15岁小孩。后来,当我再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染上了毒瘾,又在酒吧里散货的小混混,而且,他还跟着‘飞鹰帮’四处去砍人。他疯了一样地糟蹋自己的生活,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找死!他有很强烈的自毁倾向。即使你爸爸给他提供了优渥的物质生活,他依然还是朝着毁掉自己的方向迈进。”夏晓娆皱着眉头,她看着凌佑希一脸愤怒的表情。
“所以呢?所以你就帮着他来毁掉我吗?把我引入你的生活,变成你小说中的主角,让真正的凌佑希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让翻版的杜漩,也就是莫梓孑变成你玩弄的小白鼠?”凌佑希再一次紧紧抓住了夏晓娆的手腕,愤怒得要捏碎她的手腕一样。
“没有!我没有把你当成小白鼠,也不是存心想要耍戏你。我只是……”夏晓娆看到了凌佑希因为愤怒而青筋暴出的样子,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那混乱复杂的过程。
“所以,你小说中塑造的莫梓孑,其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杜漩,对吗?你给我化妆,带我去穿耳洞,染头发,买衣服,飙车,喝酒,跳舞,打架……这些都是在重复着你和杜漩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不是?我从头到尾,我凌佑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大傻瓜,都在扮演一个替身!就像你说的:看到我被吓成那个样子,你的确很开心。我越是惶恐不安,你就越是觉得好笑。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比我更笨的人了……”凌佑希想起了最后那一次杜漩特意去找他,其实就是要以此来折磨他,而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凌佑希因为夏晓娆彻底丧失对这个世界的希望。他就是故意要用凌佑希最喜欢的人来深深地狠狠地打击凌佑希。
“那句话,我只是为了稳住他,让他不再伤害你才说的。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耍你,要害你!”夏晓娆拽过了凌佑希的另一只手,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让凌佑希不再气她、恼她。
“我甚至可以想象,在我因为你而最痛苦崩溃的时候,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笑得有多么开心!而且,在坦承那一切真相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一丝悔意,他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那些人的伤害与痛苦与他无关一样!”凌佑希使劲儿地甩脱夏晓娆的手。
“他就是那样的人!内心越是痛苦,表面上就越是平静!我相信在他看了他妈妈留给他的遗书之后,他已经明白自己误会得太多太久了!他一定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定很痛苦自责!我希望你能原谅他。我去美国寻找真相之前,曾经留过一段录音给你,那段录音就是杜漩的真实写照。我还特意让你去把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书拿给他看,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他之所以会变得那么邪恶的原因。”夏晓娆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凌佑希。
“你的意思是,让我原谅一个企图让我成为替罪羊,还在最后试图狠狠地把我推下山崖摔死的人。”凌佑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夏晓娆。
“毕竟,他是你的亲哥哥,而且他一路都成长得很艰辛。”夏晓娆站在凌佑希的身后,恳求着他。
“亲哥哥?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次又一次被人误解成歹毒的人,还把我从十二楼上推下来,差点儿用花盆砸死我,用药毒死我,还用喷狗血的方式恐吓我和我爸,最后还要杀死我!这些还不算,还在我痛苦无助,已经崩溃的时候,雪上加霜,跑来告诉我,你才是那个幽灵和恶魔……你觉得这是一个亲哥哥会做的事吗?上帝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让我老爸有两个儿子,可一个就是白痴一样的天使,一个却是狐狸一样的恶魔呢!”凌佑希激动地吼道,一想起过去他就难掩心中的愤怒。
“至少……在他死之前,希望你能原谅他。”夏晓娆眼睛含着泪。
“死之前?”凌佑希转过身来。
“他得了急性白血病,他妈妈自杀前也得了白血病。医生说这是他外祖母那边的遗传基因。你想想,他和你的生活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在你爸妈宠爱你的时候,他却要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试图自杀的局面;在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完美的男孩,什么都不缺的时候,他却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从很高的楼顶跳下来,摔得七窍流血;在你成为一个资优生马上就可以去亚洲顶级的大学去留学的时候,他却朝不保夕,整天混在最黑暗复杂的环境里,为了生存而挣扎;在你得到那么多女孩的青睐却并不珍惜的时候,他却连唯一一个喜欢他的人都要离开他……”夏晓娆哽咽地有点说不下去了。
“唯一一个喜欢他的人都要离开他?”凌佑希看着夏晓娆,“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在利用你的?”
“就是那天半夜我约你去酒吧,我喝醉了的那次。那天,我查到了很多东西。”夏晓娆说。
“所以你才误以为你抱着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我真的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一个仅仅比我大5个月的男孩,居然可以设计出那么可怕的报复计划!他要毁掉所有的人,可你却一直袒护他!一直在为这样的人痴迷!”凌佑希气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夏晓娆分明已经看到凌佑希受伤的眼神。
“所以,就算他是一个恶魔,就算他利用了你,你也还是喜欢他,对吗?”凌佑希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晓娆的眼睛,他想确认她最真实的想法。
“我……”那一刻,夏晓娆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凌佑希了,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没有等到答案的凌佑希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他看着夏晓娆那犹疑的表情,无奈地笑了一下,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你早已经有答案了,对吧?”简甯看着凌佑希走远的背影,慢慢走到夏晓娆的身边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对话,刚才护士过来送药的时候发现凌佑希不在病房,所以我来找他回去……凌佑希这个人有时候很幼稚,所以他不明白该如何喜欢一个人,但我想,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明白。”夏晓娆对着简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Chapter 5 失控的计划
杜漩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危险,情况还算稳定。于是,夏晓娆想出去透透气,她一个人走出了医院大楼,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她的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她和杜漩那些快乐又疯狂的时光,还有到了最后一切都失控的计划。
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快乐:两个人在酒吧喝酒,去广场上飙车,去夜店打架,一起抽烟,一起吹口哨,一起看午夜场恐怖电影,一起吃饭,一起旅游,一起看风景,一起度过所有属于他们那个年纪会感受到快乐和疯狂的时光。一直到那一天,夏晓娆告诉杜漩,她的理想是写出一本精彩绝伦的悬疑推理小说,杜漩明白,他所设计的报复凌翔和端木箫的计划时机已经到了——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最理想的故事蓝本。
然后,凌佑希就出现了,像是无法逃避的命运一样,另一个在她的生命中如此重要的男孩出现了。杜漩特意在星巴克咖啡店挑出了总喜欢去那里的凌佑希——这个他视为眼中钉的完美男孩,这个他认为越是对比就越是让他感到自己有多不幸的男孩。他要一步一步毁掉凌佑希,彻底地毁掉凌佑希。所以,他和夏晓娆提议,可以设计一个既可以捉弄人,又可以为写小说获得第一手真实材料的计划,夏晓娆还把她设计的男主角的名字“莫梓孑”用在了这个计划中。也就是因为这样,凌佑希如他们所愿地顺利地成为了莫梓孑。
至于端木老师的儿子端木瑞则更加悲惨:父母的离异,恶性地用孩子来PK的生活局面;巨大的学习压力;和林妮老师的禁忌之恋;郁紫蔷的要挟;黎迩的勒索;林妮老师对他的抛弃;杀人真相的败露;闹鬼的传闻……使他终于在杜漩一步一步的设计下被逼自杀了——跳楼自杀身亡——就像杜漩的母亲杜萱那样。这一直是杜漩最有成就感的报复,因为他觉得端木瑞是在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看到端木瑞的死,杜漩更想看到凌佑希的崩溃和毁灭。利用无辜的根本就毫不知情的夏晓娆的小说构思和主角把凌佑希引入局,再让所有被神秘男孩坑害过的同学最终明白,坑害他们的人就是凌佑希,然后再以夏晓娆的名义揭发凌佑希和提议惩罚一下凌佑希。于是,就有了那一场由杜漩指挥,由倪茉、郁紫蔷和简甯一起联合起来的“绑架事件”。可他最后的意图是想让凌佑希在逃离绑架的途中以“失足跌落山崖”的方式被摔死。即使警方发现了一切,也只不过是几个高中生的无聊恶作剧导致的意外而已。
“要不是我在美国找到了端木老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去找了凌佑希的爸爸,他爸爸看了杜漩母亲留下的遗书,可能杜漩时至今日还是生活在深深的误解和仇恨里。”夏晓娆感叹着命运的弄人。
“原来你在这儿!我们到处找你。”说话的人正是简甯,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倪茉和郁紫蔷。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凌佑希,他一定很恨我。”夏晓娆的苦恼是大家显而易见的。
“那他也会很恨我,因为是我把端木瑞跳楼自杀的画面做成Flash发到他邮箱的,还用婴儿的哭声做了语音留言吓唬他。我一直都把我和端木瑞的交往,还有那个孩子的事,归咎在凌佑希的身上,还希望他永远都因为我的事而受到内心的谴责和煎熬。可是现在想来,我的不幸,都是因为我太骄傲,太爱面子,不懂得该如何处理感情的挫折。”郁紫蔷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愧疚。
“这么说来,他也应该恨我的。作为那么了解他的朋友,我居然认为他才是制造闹鬼传闻,又用手段逼疯我哥哥的人。我对他,连对一个最好朋友的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不是也太多疑,太不坚定了吗?”简甯也对凌佑希感到十分抱歉。
“那他可能唯一不用恨的就是我,可我却对这个暗恋了我那么久的男生的失踪无动于衷,一心只想着如何报复和折磨左安德老师,还积极地参与绑架凌佑希,这么看来,我也是个很可恨的人啊。”倪茉看了看身旁的简甯和郁紫蔷。
“杜漩用我的名义写了邮件给你们,又说凌佑希才是真正的神秘男孩。你们都是被神秘男孩伤害过的人,所以合起伙来报复他,也符合常理啊。而且杜漩假借我的名义在邮件里又说,我可以作为你们绑架计划的人手支援,你们当然会以为我也想要报复神秘男孩,所以才放心大胆地相信了那封邮件,也相信了杜漩啊。”夏晓娆看着三个面露愧色的女孩。
“我们那时真的以为,你也是被他坑害的人呢!所以我们找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凌佑希道歉才好。”简甯尴尬地笑着。
正在几个女孩在医院的后花园商量着事情的时候,她们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有人在顶楼要跳楼自杀!”几个女孩纷纷把目光望向了医学大楼的顶楼,她们看到了一个男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