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似是怕刘章不悦,呵呵一笑道:“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性子!”刘章却是丝毫不在意,面上仍是笑意盈盈道:“在座诸位皆是长辈,侄儿岂有不敬之理!”众人皆是配合着笑笑,齐王正欲吩咐卫兵给刘章设坐,不想刘章却是径直走向正中的席位。燕王脸色一凛,本有些许笑意的脸上立即冷下来,嘴角绷得极紧,衣袖里的手早已攥成了拳,指甲似是要掐入肉里,却只是不觉。刘章走到正席前,忽又转过身来看着早已肃立的众人,脸上未见一丝波澜道:“怎的众位王叔知道侄儿今日要来么?还提前为侄儿设好了座!”
赵王见众人皆是沉默,只好道:“章儿你说笑了,咱们哪里如此神通广大!”此话一出,燕王稍放松了些,手也稍稍松开,这才发觉手上的肉早已被自己掐破了,指甲上沾上了点点血迹。刘章却似是并未听见赵王的话,笑意更深道:“众位王叔为何都坐着?坐吧!”说罢便无视这军帐内其他人都眼神,兀自坐下。
韩王似是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光景,也不再多言,走回刚刚的位置坐下。燕王此时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夺过一旁卫兵手中的酒壶一口灌下,待那一壶酒已经流完,他似是意犹未尽,手又伸向韩王的桌案,作势要夺韩王手中的酒壶。韩王见他手伸过来,从容的将手晃过。燕王本就已喝了不少酒,此时眼前一晕,竟跌在地上。
一旁的代王一惊,忙伸出手去扶,不料燕王却是将手一甩,挣脱代王的手,自己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军帐。齐王见刘章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知他的心智绝不只是方才表现出的那般幼稚,却也不去点破,大步走到自己的桌案边,伸手拿起酒壶自己斟上一杯酒,举杯向着刘章道:“王侄远道而来,本王这个做叔叔的怎么也得敬你一杯!”说罢仰起脖子,饮尽了酒杯中的琼液。
刘章待他喝完了才露出似是有些慌张的表情道:“这怎么敢当!本应是侄儿敬各位王叔的啊!”韩王心中暗自思量,立即举起酒杯效仿齐王一口而尽,嘴中说着:“如此,本王也敬你了!”
代王本就没有打算真的登上帝位,毕竟他的母亲不过是熙帝**中一名根本想不起的低等嫔妃,只因诞下了他,才被封作美人,因此他也便从小养成了不去与兄弟们争的习惯。如今之所以出兵只是因为废帝嘱托他要废掉郭氏的势力,不得已而为之。既是如此,他心中也并不恼怒,一言不发的将酒杯举起,向刘章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仰头干了杯中酒。赵王心中苦笑,却也是不得不喝了一旁卫兵递来的酒。
刘章仍是不动声色,伸手将桌案上早已斟满的酒杯端起,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温吞的将酒灌下。局势既已定,韩王将双眼闭上片刻,复又睁开双眼,起身道:“这七国之兵,总得有一位统领才是。不如就由王侄来担任吧!”
刘章迅速掩住嘴角流露出的笑意,面上乃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这怎么行呢!要说任统领一职,在座诸位可都比侄儿有资格啊!”韩王盯着他,却是一言不发,齐王哈哈大笑几声道:“王侄你乃少年英才,心中谋略胜过咱们几个甚多啊!”
军帐中人思忖着齐王的话,却是无人接下去说。沉寂半晌,韩王才道:“王侄你怎会没有资格呢!你是先帝嫡子,熙帝嫡孙,自是比我们这些熙帝的庶子有资格了!”代王察觉他们话中的不善,却也是无法阻挡住他们的唇枪舌战,只得兀自喝着酒。
刘章这会儿突然笑了笑道:“既是诸位王叔如此看重侄儿,那侄儿便却之不恭了!只是诸位王叔皆比侄儿更有治军之方,今后还望各位王叔多多提携侄儿才是啊!”军帐中人皆是看惯了权谋之术的人,哪里想不到他的意图呢!却也都是只笑着说些场面话,待用完晚膳,众人才是退回自己的帐子。
见他们都已出去,刘章才收起嘴角的笑意,吩咐卫兵将杜意德请到自己的帐子里。杜意德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单膝跪地低头道:“末将参见殿下!”刘章单手扶起杜意德,又转过头对卫兵道:“你们都出去守着吧!”待帐中闲杂之人已是全部退去,刘章才略显急躁道:“中山可有消息传来?”
杜意德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细小的信件递给刘章。刘章慌忙接过打开,只见那上面写着“昨夜凉风袭人来,梦君凯旋将复还。日日思君不得见,只待归日挑蜀琴。”许凝嫣的字迹小巧娟秀,刘章自是认得的,复又读了好几遍才抬起头问道:“王后可还说了什么?”杜意德据实道:“王后娘娘倒是没有什么话,是太后娘娘传信来告知殿下,今日王后娘娘与郭夫人已启程前去别宫了,请殿下不要担心。”
刘章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复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杜意德弯腰行礼道:“末将告退!”刘章却是自顾自的手捧那封信坐到书案前,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似乎是从那字中能看到许凝嫣一般,看了大半夜也不肯放下。直到天边已开始泛起鱼肚白,帐外卫兵道:“启禀中山王殿下,诸位殿下已在军帐内等候,请殿下过去共商军事!”
刘章半晌才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信放到衣衫内贴近胸口,脸上忽的就泛起一丝笑意。随即起身,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便大步走出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