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窄小的古道上,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两旁的树枝上都积压着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哪里能看得见人烟出没?北风呼啸,雪花漫天飞,树枝上的积雪纷纷飘落地面。
寂静的古道上,远处传来阵阵马嘶声,惊起雪地上的群鸦乱飞,当头驰来的两匹健马急蹿而来,远远看去冲在最前面的那匹马背上的人,身穿黑色长衫,腰束长剑,脸颊圆润,双目炯炯有神,落在她数丈后的另一匹黑马上,同样是黑衣裹住全身,黑衣胸襟上绣着一只红得似血的蝴蝶,蝴蝶的双翅绣得有些奇怪,它看上去不是平衡而飞,而是一只翅膀高出另一只翅膀,展翼的双翅非上非下,似飞似落,让人难以看懂,难道说绣这只蝴蝶的人绣工太差,还是在没有光线的夜里顺手捻来的?
落在后面的黑马传来一声长啸,马背上的女子轻呵一声,放马长纵,眨眼间就蹿到前面的马匹跟前,只见女子收缰勒马,马步停了下来,她轻呼出一口气,朗声道:“木堂主,眼看这雪是越下越大了,前面可有歇息之处。”
原来在这茫茫白雪中,急马行走的正是木堂主和桃夭夭,她们没有因为天气的缘故而改变行程,还是出谷来了,而奉命一起出谷的水堂主却因为有急事昨晚就已经出谷了。
木堂主听了桃夭夭的问话,一双眼睛不停地闪烁,她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笑容,也不看向桃夭夭,淡淡道:“没错,这雪恐怕一时半刻也不会停,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风雨楼,要是在这荒山野岭里过一宿,可不是一件好事。”
桃夭夭听了这话,不以为然道:“大概还需多久才到?”
木堂主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快走吧,天黑之前必须到。”说完她就扬起马鞭,使劲一甩,飞纵而去,很快,苍茫的雪地里只留下一长排深深的马蹄印。
桃夭夭和木堂主马不停蹄的赶来,终于在天刚刚黑沉下来的时候赶到了墨水城,她们进入城内,看到墨水城内街道很冷清,除了偶尔路过一两辆达官贵人的豪华马车外,就很少见到有人孤身行走,这么冷的天气,寻常老百姓,现在谁不坐在家里吃着热口的晚饭呢?
这座城内,现在也只有几处地方是灯火通明的,其中一处就是墨水城的风雨搂。桃夭夭跟随着木堂主快步走进了这家酒楼,酒楼里高朋满座,香气四溢,人声鼎沸,各种嘈杂声交集在一起,更显酒楼的热闹。
店里的小二一见有客人进来,就迎了过来,“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呢?”
桃夭夭看见木堂主从宽大的袖口处掏出一块树叶形状的木制令牌,那伙计神色一紧,随后便笑呵呵道:“掌柜的,两间上好的客房。”尾声拉得老长,桃夭夭听了一笑掠过。
刚还站在柜台里的掌柜一听,急急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道:“二位客官,请。”
桃夭夭走在最后面,又轻笑了一声,她看见那掌柜身穿一件银灰色的长袍,长袍的后腰处裂开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缝隙,刚好看到了里面的内衬,那内衬竟然是女子才会穿的桃红色,一个男人身着女人才喜欢的桃红,谁见了也怕会笑出声来。走在前面的木堂主,听到笑声,回过头来用眼瞪了瞪桃夭夭,这时,桃夭夭才安静下来,快步跟了上去。
登上二楼,往右拐了一个弯,再穿过一条长廊,来个一个厢房,那掌柜推门而入,恭声道:“不知木堂主驾到,小的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木堂主挥了挥手,道:“快去准备几道小菜上来吧,有事我自会吩咐你。”
“是,小的这就去,木堂主,这位是……”掌柜瞧了瞧桃夭夭,有些迟疑道。
“这位是花香主,下去吧。”木堂主又挥了挥手道。
“是!”掌柜瞧见木堂主的神色略显疲惫,心中虽藏有疑问现在却不便细问,想了想,就转身退出了房间。
木堂主见掌柜的身影已在门口消失,便对着桃夭夭道:“风雨楼掌柜李传,是我们花夕城的外门弟子,专门负责打探武林中的各种情报,以后你在行走江湖的时候,若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可以问他。”
桃夭夭听她一说,脸上有些动容,口中喃喃道:“木堂主,门下几位师姐失踪之事,你看会不会和傲月谷有关。”
“哦,怎么说……”木堂主不明白桃夭夭为何有如此说法,长长的尾声尽显疑惑
桃夭夭走到了圆桌边,坐了下来,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夭夭虽没有在武林中走动过,不过在谷中的时候却常听师姐们说,傲月谷的谷主一直有一统武林的野心,他门下的弟子为人大都阴险毒辣,而他也好不到那里去,想要称霸武林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可惜门派是邪道的,名门正派恐怕不会让他如愿。”
“呵,照你这么一说,我倒认为这事不是他所为。”木堂主接话道,轻笑了一声。
“木堂主,这……”桃夭夭不解。
“据我了解,以他的为人,最起码他不会像某些人明明为人阴险,表面上却装成谦谦君子,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武林中他所做的事从来都是明着来的。他虽为邪道,阴险毒辣,可他从来都不会在人背后放暗箭,所以他若想对付我们花间派,这样的手段可说不通了。”木堂主含笑道。
“木堂主,你倒会取笑我。”桃夭夭面容一娇,便也笑了起来。
“那,木堂主,你又是怎么看的。”桃夭夭笑过之后又问起话来。
“这事,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不过,我听金堂主说,那日你几个师姐失踪时,她刚好不在墨水城,而能在墨水城里如此轻易就把我们的人带走,看来他们早已做好准备,就等金堂主一走,他们就来了,可想要引开掌柜李传却也需要点能耐,总之,来头不小啊。”木堂主叹着说道。
“木堂主,你也别长了他人志气,敢跟花夕城硬碰的对手也没几个,武林中能说得上名头的门派也就四个,南越山的吟风山庄、邪派傲月谷、神秘的玉尘峰,再加上我们花夕城,一个巴掌还数不过来,哼,抓走师姐的人应该就在这三大门派中。”桃夭夭冷哼一声道。
木堂主点点头,赞许道:“丫头,没想到你从未出谷,倒也有几分见识。”
桃夭夭正想继续说下去,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很快,就响起了掌柜轻扣房门的声音,他压低声音道:“客官,酒菜来了。”
“进来。”木堂主简短的回了一句。
“李传,你把那日你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一道来。”饭菜刚放到桌面上,木堂主就开口对李传说道,这时李传已换了一件新衣裳,可见他已经发觉桃夭夭为何而笑了。
李传拱手看向木堂主,便娓娓道来:“那日,金堂主一大早就去城西的落云山办事了,她一直也没交待我办什么事,只是临出门时才跟小的说傲月谷最近在武林中频频走动,让小的多加留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让小的向她禀告。”
“那她是一人走的。”木堂主插了一句。
“是,我亲眼看她上马而去,决不会错。”李传顺口道。
“那时,门下的那几位弟子又在何处?”木堂主道。
掌柜苦着一张脸,低垂着头道:“那时我也没太留意,以为金堂主去去便回,就转身忙活去了,吃过午饭后,小的就见那几位姑娘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小的便上前询问,哪知她们连看都不看小的一眼,就走出酒楼要牵马离去,小的怕晚上金堂主归来,没法交待,就追了上去,当时酒楼里的客人还以为小的贪图美色,不愿放她们离去,都哄堂大笑起来,还说小的看起来是正人君子,实则一个好色之徒……”李传还想继续说下去,话却被打断了。
“行了,我没让你说这些。”木堂主有些无奈道。、
桃夭夭一边扒着碗里的饭菜一边暗暗偷笑,心想这掌柜看起来老实的紧,但说起话来却也有些可爱。
“然后呢?”木堂主再问。
“哦,小的追出去,拦了后面一位姑娘问,也许是她不忍让小的难过,便跟小的说,她们去落云山,小的当时就觉得奇怪,心想金堂主今日一大早就去了落云山,却为什么没有让她们跟去,而现在她们却也要去落云山。”
“那当时你跟她们说金堂主也到落云山了吗?”桃夭夭忍不住插了一句,又暗自偷笑着,为刚才李传的那句“不忍让小的难过”笑乐了,这掌柜可真意思,还会自做多情,看他三十来岁的样子,也不知娶妻没,心里虽觉好奇,但也不亦多想,便压下自己的情绪
“小的该死,当时虽觉奇怪,却没有仔细问清,也没有跟她们说起金堂主,小的以为这是金堂主的安排,不敢多嘴,所以……”李传听了桃夭夭的问话,心里有些不安,他以前除了见过城主是黑纱遮脸外,就没见过第二人了,可眼前的女子,一听就决不是城主的声音,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如果没猜错,年纪也就十五岁上下,再看木堂主对她的态度也有几分亲热,还称她为花香主,看来自己要小心应对才是。
“那金堂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桃夭夭问。
“是……是酉时三刻,我没记错,那时太阳已落山,天已经黑沉下来,我正在柜台前招呼客人呢,然后我看着金堂主进入酒楼,上了厢房,我也跟了上去,就把那几位姑娘的事说了给她听,我还没说完,金堂主就厉声问道,谁让她们去落云山的,我当场就傻眼了,再然后,金堂主就急匆匆的去了。”
“去了哪里?”桃夭夭再问。
“落云山。”李传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当时也没拦她。”桃夭夭道。
“我不敢,可是我也很担心金堂主,那时,外面已经黑得怕人,并刮起了很大的风,我就跟她说,要不小的陪她一起去,可金堂主硬是说不用,她就交待了一句,如果那几位姑娘回来后就让她们在房里等她,就走了。”李传一边回忆一边比划道。
“那金堂主再回来时又是什么时辰了。”这次是木堂主在问李传。
“第二天的午时。”李传道。
“她是怎么说的。”木堂主的脸色一沉道。
“金堂主跟我说,出门的几位姑娘已经不见踪影,落云山的姑娘说当日她并没有见到那几位姑娘,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金堂主,后来你们就来了。”
“行了,你先下去,有事我再找你。”木堂主站了起来,听了李传的话,心里虽觉烦闷,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妥,便打发他下去。这时的李传才轻呼出一口气,耸了耸身,拱着手就退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