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排列完成斗数排盘之后,没有立刻往下说,而是回忆起当时的往事。宣纸上星辰错落有致,与春分时刻位置丝毫不差。陶勿自小在山中长大,南仑山人烟稀少,更不存在大气污染、光污染之类现代文明的衍生物,同时修炼明月松间的目的,其中有一项即是吸取日月星辰的天灵气,达到天灵合一的境界,同样也要夜查天象,静冥星宿轨迹。李纯诉说时陶勿已经有所领悟,反而是接受现代教育的李炎听的双目发直不明就里。
勾陈星官共六星,是观星望月静冥轨迹最重要的坐标,属于紫微垣内,弯曲如勾而得名,勾陈一即李纯刚刚提到的太乙星,以此为原点众星环绕。整个勾陈包括现今西方星象学说中的小熊座四星以及仙女座两颗星辰,同时在星辰位置旁还标注上了一些地名,根据图示正北方标识濮阳城区判断,李纯父子当时所在的位置一直向南靠西已经离开城区一段很长的距离。
“房宿“陶勿也不陌生,是东方青龙七星宿:角、亢、氐、房、心、尾、萁其中之一,不过他没有细研过中西星名对照,实际上古人对于星辰划分多有记载,包括四季三垣二十八宿,唐代时已包括183星,之后更扩展到283星官1464颗星。这也是陶勿初下山极不适应的一点,星辰位置名称罢了,现代人几乎不关注,城市夜晚也看不见几颗。但还有很多新鲜的名词完全搞不懂,比如好不容易弄明白沙发是什么,结果在网上一些论坛跟帖里发现无数沙发板凳,完全无法用字面意思理解。
陶勿不考虑追究西方星座,李炎却无法与他所知对照,把这疑问抛给老父。
“斗数寻龙引述古文:房为府,天驷也,房四星为明堂,天子布政之宫也。龙为天马,房宿四星即天驷,落于今人所说的天蝎座内。”李纯用手指在宣纸上虚画了一片范围,他虽然把家传古籍一把火烧了,但之后潜心研究过星象,简单的对照不用查阅资料就能一一道来。
“那么勾陈指落于房和判断地点有什么关系呢?”李炎追问。
“房宿是天子的布政官员,那么勾陈在古代指谁呢?”李纯不答反问。
“难道就是天子?”李炎激动的大叫,虽然过去二十多年,陵墓早已被挖掘,但他的反应就好像刚刚发现了一样。
“对,勾陈一就是太乙,古时也作为天皇大帝,勾陈指落于房时的星象就是天子指示布政官员。而我所要通过斗数排盘所要知道的就是这个,颛顼为五帝之一,自然是当时的天子,那么指使手下的内政官员是去做什么呢。”李纯这一次不是想问,而是自问自答,“斗数排盘,所寻即所答,我既然要排得是陵墓位置,那么排盘上勾陈指向的房宿就是最终的答案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二十八宿中坟墓宫同样落于房宿之内。在那一年的夜晚,老父欣喜若狂,坟墓星宫正好与我确定的十几处有可能出现大斗的位置之一重合。现在说这些不稀奇,你们都知道了,我用斗数排盘旋转排列后,最终坟墓星宫就是在西水坡。我当时没有发觉一处疑点,但事后很久有意搜寻一些关于古代星象的资料,并与斗数寻龙上提到的验证,才发现颛顼陵墓最确切的记载来自于春秋时鲁国大夫梓慎曾经提到的:卫,顓頊之墟也,故为帝丘。”
“而梓慎不仅是鲁国的官员,更是春秋时最出名的星占家,但这还不是全部。”李纯脸色凝重说。
“难道?”陶勿顿时猜测到李纯要说的后话。
李纯勉强笑道,“陶贤侄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也不用和你们打哑谜了,斗数寻龙派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第一代祖师就是梓慎的弟子之一。这算不上光彩的事情,梓慎大师以星占术为民祈福消灾,而他的不肖弟子却用以寻龙点穴大发横财,所以数十代寻龙派门人从来不提及此事,以免墨辱一代星象大师的名望。”
说到这里,陶勿至少已经明白神秘的文物贩子拓跋为什么要特意找斗数寻龙派传人,与之合作挖掘颛顼陵墓。既然星象大师梓慎明确指出颛顼陵墓就在濮阳,十有八九也是通过星占术确定的范围,而继承他的传人当然是最好的合作方。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二千年多年过去了,寻龙派历代传人都没有去发掘陵墓。
陶勿说出的疑问,显然点中了问题的要害,李纯先是表情僵硬,许久才缓缓点头说:“我当日如能有贤侄的智慧,也不至于落得白发送黑发人的下场,以至于大儿尸骨无存……”
“什么?大哥的尸骨都没找到?那怎么知道他一定死了?”李炎惊呼道。
李纯不满的瞪了小儿子一眼,说:“这些话我已经憋了二十多年,今晚会全部倒出来,不要喳喳呼呼,后面的事情我直到今天都觉得惊异难明,后面有你吃惊的。”
李炎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端坐好。
“我带着大儿子连夜赶往确定的龙穴方位西水坡一代,此事已经是深夜,没想到到了附近,才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整个西水坡已经被人打下木桩标识,并且周围搭建了几座临时木屋,这么大张旗鼓,很明显不是同行所为。我又气又急,寻龙的一步通过斗数排盘完成,但如果要挖掘宝贝,还需要进行的点穴,就是确定从何处下手。上古时期的陵墓年代久远,虽然不如后世陵墓规模,没有那么多的砖石,但往往覆盖上好几层的墓葬,不通过判断确定,及时知道在脚下,也无法确定要往哪个角度挖掘,到底要挖多深。”
“那一晚我只能带着大儿子悻悻而回,第二天白天,我独自一人到附近村子找到相熟的村民,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西水坡已经被市政府确定为水库的位置,马上就要破土动工。”
“接下来的事情,公开资料上都有记载,小炎应该都很熟悉,我歇一会,你先告诉陶贤侄是怎么一回事吧。”李纯对儿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