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什么教,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做生意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学?”徐子期瞥了他一眼,实在是对这位好友没脾气,只好在言语上不停的刺激他。
“做生意有你们帮衬,我着什么急。”梁伯诚笑眯眯的样子,让徐子期一阵恶寒,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笑面虎’这三个字。但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于是反守为攻,索性说道:“我想要她,她不愿意,你现在明白了,给我出出主意啊?”
梁伯诚吓了一跳,喊道:“就为这事儿?好你个没道理的家伙,你想抢我家的丫头,还让我帮忙,太过分了吧?”
“你自己要问的。”徐子期往椅背上一靠,装得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盯着房梁不理人。
梁伯诚哑口无言。这俩人神神秘秘的,让人好生奇怪。如今徐子期说了实话,倒让自己更是为难,还不如早知道,不问了。
正此时,香仪端了两碗茶水,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上。梁伯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徐子期依然当没看见,只是拿起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慢慢的咂着。这境况让段香仪也有点没底儿,但也不好问出来,于是跟梁伯诚说道:“二少爷,秋红找您呢。”
梁伯诚脸上一红,忙拍了拍徐子期的肩膀,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香仪愣愣的看着他毫无反抗地去寻了秋红,倒觉得奇怪。平日里二少爷躲秋红还躲不过来的,怎么如今这么积极?她却不知道,梁伯诚今日是逃着走的。香仪不明白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照旧恭敬地对徐子期说道:“徐少爷还有事儿请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外。”
徐子期也没拦她,任她走了。月光把香仪的身影打得长长的,覆在他的身上。
这一日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梁伯诚果然趁请安的时候跟梁夫人说起了有关家中生意的这些事情。梁夫人本还在为香仪迟迟没有把事情交代给梁伯诚而感到烦恼,如此一来,倒是欣喜非常,连连问他都了解到了何种境地。梁伯诚也瞒下了梁世邦酒店生意的事情,只是把香仪给自己说的故事跟她说了,又说自己心里没底,要让徐子期也进到这生意里来帮他。梁夫人听着却是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梁伯诚见母亲神色不是那么和善,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可能没什么水平,让她老人家不舒服。可他已经想好了,反正有功名在身,对生意一事也就那么回事儿,哪怕梁夫人不叫他继承家业,也是无所谓的。但若是能与好友一同经营,那趣味倒还是不少,因而也不收回自己的话,两人就对看着。
良久,梁夫人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到底,子期不是咱家人,你这样冒失应承了他一分红利算怎么回事儿呢?如果我有个女儿,让他做了女婿倒也不一定不行,可这没名没分的,你就说要让我辛苦了一辈子的家业分一份给他,娘不乐意。”
梁伯诚似是早就知道梁夫人的意思,也没强求,而是自觉找了个方法解决此事,说道:“娘就认个女儿又如何?”
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了梁伯诚的意思。眼下家里跟生意牵扯最多的,一是蒲桃一是香仪。这蒲桃已经出嫁,自然不能成为拉拢徐子期的筹码,而香仪却还是自由身。可她们俩无论是谁,都不是自己亲生孩子,没有血亲也没有养育之恩,认了干闺女又如何,她毕竟不是自己家人!若是让他们钻了空子,一个徐子期加上一个段香仪,吃了你的家业,这傻儿子扛得住吗?
定然抗不住!梁夫人想着,眼神也凌厉了起来,厉声说道:“休得胡说八道,你且管好你自己去,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至于你房里的丫头,也给我自己管束好了,别让我抓着什么不是!”
梁伯诚本身坦荡,不似梁夫人常年混迹于生意场,知道各种猫腻,因而想不通梁夫人心里所想的。如今听得自己娘亲的一顿训斥,心情一下子坏了。等到回了二房,还是唉声叹气。
徐子期见他这样子,倒不知道他是言出必行,帮自己要钱去了,所以才这么沮丧。他拿手托着梁伯诚的下巴,打趣道:“这小脸儿黑的,让你大哥欺负了?多大点事儿,至于?”
梁伯诚见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如此轻薄,心里一股无名火窜来窜去。秋红正好笑着过来给他端茶,他又更烦,于是对她吼道:“笑什么笑!给我出去!”
秋红给吓了一跳,端着的茶碗一下子摔倒了地上,碎成了八片。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少爷此时的眼神却似猛虎,恶狠狠的,着实令人觉得可怕。只是秋红虽被吓了一跳,但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硬是把眼泪给咽了下去,默默地收好了碎片,咬紧牙关,说道:“奴婢唐突了,这就给您换一杯去。”
徐子期见他心情如此不好,倒也是惊讶了一下,前思后想着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估计这梁伯诚是被梁夫人训斥了。于是也换了一副面貌,诚恳地说道:“你这是迁怒。秋红又做什么不对的了?你要是有烦恼,尽管跟我说了,我给你开解。要是为我,你不必如此。”
梁伯诚倒真是想跟他倾诉,可怎么说呢?自己娘亲不愿意分红给他,这话要说明白理解谁都可以,但说出口,也未免太冷冰冰了。此时梁伯诚只是自责自己为何把这些事儿都想得这么简单,同时还想劝慰徐子期,一时间抓耳挠腮,想破了头。
徐子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梁伯诚好容易想到了借口,抓着他的手,说道:“我已努力了!我跟娘亲说认香仪做干女儿,这样你娶了她也就是自己人了。可娘亲不同意,我没办法。”
还真是为自己,这倒没想到。徐子期看着他,眼神里尽是玩味,说道:“你不是说我抢你丫头过分么?怎么转头就给我说和,我求你了?庸人自扰。”
梁伯诚气结,说道:“还庸人自扰呢,你简直是狼心狗肺,我为谁啊,不是为你?不谢我也就罢了,看你这风凉话说的,西北风喝多了?没地儿吐去?去去,茅坑在门外头,你别污了我房子!”
见他说话总算利索了,徐子期哧笑了一声。梁伯诚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他是逗自己,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不再激动,而是讪讪道:“总之娘不愿意哩。你想想别的法子吧。”
“我想什么法子。”徐子期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那是你家丫头,我还能强抢不成?再说其实我是说笑的,你别真当一回事儿,大家都不好看。”
梁伯诚听他这么说,自然不好再把这事儿往下推,于是说道:“那你可还帮我不?”
“帮,你是我的好友,我怎么不帮你。”徐子期笑了笑,说道:“不帮你难道去帮你大哥?那我成什么了。”
“这话说得,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梁伯诚虽是骂他,但脸上却是带了笑的。“你看我接下来怎么做才好?”
“金铺生意啊,只要你接管了香仪在金铺里的事情,自然就算是进去了。”徐子期沉吟道,“我听说前几个月她是由梁夫人亲自带着各处走动的,你问问她曾做了些什么,先跟她学了,再让她故意抱病几日,不就好办了?”
梁伯诚点了点头,也是认同这个方法,但又觉得自家哥哥那边没那么如此简单蒙混过去,又问道:“如果我大哥拦着怎么办?”
徐子期眯了眯眼,说道“他不会拦的。”
“你怎么知道?”梁伯诚十分惊讶徐子期如今笃定的态度,问道。
“我知道,因为你大哥刚才找过我。”徐子期看着梁伯诚,见他紧张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且放松下来吧,他如今无暇顾你。”
“为什么?”梁伯诚奇道,随即又想起了昨晚上说的话,于是问道:“他的生意可有眉目了?竟然不在乎家里产业了么?”
徐子期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仍有些风险,但如果你大嫂全力支持的话,以她的人脉关系,此事也不难做成的。但是,他们二人终究没有自己独立做过些什么东西,心里都是打鼓的。你大哥方才来问过我,是不是能够帮他出谋划策。你可知他为什么着急找我?”
梁伯诚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徐子期似笑非笑地说:“因为你大嫂找了自己亲爹帮忙呢。”
梁伯诚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梁世邦着急了,如果这事儿让张殷出面做了,他还想什么吃肉喝汤啊,自己都得被榨得连骨头都不剩。
徐子期见他听到张殷也是十分紧张,心下觉得有趣,说道:“你们兄弟二人虽然别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像,但对张大掌柜的惧怕与仇视倒真是如出一辙。”
梁伯诚见他调侃自己,十分无奈地说道:“你可不知道,我梁家能在舅舅的打秋风之下活到现在,可是十分不容易。”
“猜到了。”徐子期说道:“张大掌柜也是这城里有名的,我虽然在太学读书,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新闻。如今对上了他,你兄弟二人可得打起十分精神来应付了。”
“什么十分精神?”梁伯诚不屑地说道:“那是大哥,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徐子期笑了一声,看着梁伯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没听说过,唇亡齿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