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听说过唇亡齿寒呢?但听说是听说,能与自己本身的情况联系起来却又是另外一番事。梁伯诚听徐子期这话,第一反应却不是马上静下心来想想到底这事儿得怎么办,而是呛了一句:“想要唇亡齿寒,先得唇齿相依。我和我大哥,哈哈哈。”他脸色铁青的很,饶是干笑了两声,还是没法继续装作没事儿人。
徐子期知道他心里有苦闷,也没揭露他现在的真实心情,而是说道:“你没意见的话,我待会儿去找你大哥。把这事儿拦下来。”
“拦什么呢……”梁伯诚苦笑道:“大哥既然决定这么做了,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你现在来找我说话,他一定是知道的,还会对你毫无芥蒂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徐子期喝了一口茶,倒是镇定得很:“我第一天到这里,就已经说了是你的好友,老大还不是拿我当知己?除非你说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
说着说着,徐子期自己也开始觉得不可思议起来。梁伯诚更是听出了这话里不对的意思。两人这才想起来,居然完全没有从梁世邦的角度思考过这些问题。在梁伯诚心里,他从小就听到别人对大哥的印象是“纨绔、冒失、不堪大用”,如今徐子期说他早有预谋,怎么能让自己相信?
徐子期沉静下来想了想,在他的印象里,梁世邦也是个浅薄的家伙。如果他真的有那么深,就是说之前一切都是演戏,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徐子期摇了摇头,还是说到:“不对,这不会是你哥哥想出来的什么计谋。有一点,如果他真的心思这么深,能在之前面对我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好,何至于梁夫人要让你来牵制他?他大可以做个孝子,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家里生意全拿出去。可如今他却一心一意的在做酒楼生意。即便他确实还有其他想法,但一个脑筋清楚的人放弃金铺如此之大的一块肥肉,可能吗?”
“可能吗?”梁伯诚茫然了。现在的他莫说知道什么可能不可能,简直就是沉浸在了自家大哥的打击里,恍恍惚惚。
徐子期看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要瞎猜了,我去问问,如果他是原来的样子,定然可以被我套出来;如果他本来是个精明的,见我们都清楚了,也得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张殷对他的威胁可比你对他的威胁大多了。”
梁伯诚愣愣的点了点头,让徐子期十分没办法。正起身要去寻梁世邦,段香仪恰好走进来。两人见面都觉得有些尴尬,香仪连忙给子期行了个礼,就要进去寻梁伯诚。徐子期拉住了她,惹得香仪吓了一跳,脸上一阵绯红。
“你……先莫去,我有些话要问你。”
段香仪怔了怔,却不知道徐子期还有什么话可问。徐子期拉着她,往自己房间走着。
“徐少爷,您带着香仪去哪儿呢?”秋红又端了茶水正走过来,见他们二人拉拉扯扯,好生奇怪。香仪明明说过对这些都没的所谓,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如今两位少爷似都顾着她,难不成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对上了香仪的眼睛。秋红心里觉得不对劲,看香仪的眼神也就觉出了不对劲来。
段香仪如今被徐子期拉着,心里有些没底,想起了之前那豺狼饿虎一般的神色,怕的发抖。可秋红看了,却还以为是二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心里一阵一阵的泛酸。见徐子期脸色平静,她也不好说什么,瞄了瞄香仪,也不说话。看来自己是自讨没趣了。秋红叹了一口气,也就走开去。
香仪不知道梁伯诚心情不好需要开解,但却知道自己仿佛站在一条沉睡的饿狼身边,禁不住瑟瑟发抖。徐子期见惯了她游刃有余聪慧的样子,看她觉得怕,十分不高兴,更用了力气,给她塞进了自己门里,又转身关了门。
“徐少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香仪这就去给您办……”故作冷静地嘴上说着,身子却忙向门口逃去。徐子期个子高,她怎么跑得过他?于是毫无悬念的被一把拉住,抵在了门板。徐子期反剪着她的双手,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环住了香仪的腰,一个膝盖也顶住了她的腿。饶是已经没法再挡住她呼救的嘴,只得一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惊恐、害怕、双手很痛,腿上很痛。香仪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的嘴唇已经要被咬破了。她想反抗,但没力气;她想呼救,但却被那温暖覆住了嘴。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这一刹那,仿佛经历了半生,六感全无,没了眼耳鼻舌身意。
正在她自觉堕入深渊、无法自救之时,身后那人却温柔了下来。他松开了她的双手,轻轻地把她转了过来。香仪本来怕得双眼紧闭,被温柔地对待又让她不解地睁开,于是映入眼帘的是徐子期沉醉的表情,让人甚至不忍心打扰他的享受。
但这不对……香仪痛苦地摇头,趁徐子期依旧沉醉不复醒,将他一把推开。
徐子期跄踉了两步,很快稳住身形。他面色十分复杂,欣喜、难过,欢愉与痛苦在他的心中交织不停,胸口起伏不停。香仪又想开门出去,他条件反射一般拉住了她,开口说道:“不要走——”
香仪身子一震,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是沉沉的低了头,向着徐子期行了个礼,咬着嘴唇说道:“徐少爷还有何吩咐……请告诉香仪,奴婢这就去办。”
“呵……奴婢……我怎么会真的忘了你还是个奴婢……”徐子期自嘲的一笑,缓缓转过了身,回到椅子上坐着,低着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情,说道:“我的确有吩咐……今日伯诚跟我商量了一下,觉得大少爷最近行事很是蹊跷。你进门早,不若给我说说,大少爷到底是个怎么样性子的人?”
“大少爷……大少爷……”香仪喃喃地重复着那个称呼,脑子里又乱,不知道徐子期为何在此时提起大少爷,为何对自己……竟然真的一点交代都没有?
她并没注意到徐子期念叨奴婢的那句话,更不知道徐子期在梁伯诚那里刚刚经历了对自己的希望与失望。她只知道,如果说上次还是因为醉酒失态,这次的徐子期是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自己就是想装不懂也没用了。
“大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徐子期沉声问道。
香仪方才如梦初醒,强压下混乱不堪的内心,说道:“大少爷?大少爷……他每隔几日就要去金铺一趟,有他去的日子前后一两天,帐上总会有些不对的地方。”
那金铺掌柜的,对梁世邦偷拿自家金器一事似是想瞒,却又似是故意做帐做成那个样子,只要细细查了,谁都能看出漏洞在哪里。香仪看了几次,自然也就摸出了规律。只是还没来得及问过梁夫人。
“金铺……”徐子期自然也听出了香仪话里的意思,想着个中缘由,又问:“还有呢?”
“还有……”段香仪咬着嘴唇,说道:“大少爷喜爱美人,奴婢只是听说,大少爷曾在一次醉酒之后,唱着《美人赋》进了大少夫人的房间,夫妻二人随即却吵了起来。大少爷喜欢在外头喝酒,夫人是知道的,但却没有管束,任由大少爷与大少夫人吵架……只不过,如果吵得凶了,连脸面都不顾了,夫人还是会多加劝阻的。”
徐子期看着地面出神,脑子里换上了梁家个人的关系。梁夫人是不喜大儿,看起来却对自己兄弟的独女也没什么爱护。就仿佛把全部的怜爱都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如果从小就是如此,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梁世邦如此不喜欢梁伯诚了。家里是这样,娶的正妻感情也不好,难怪自己稍稍示好他就敞开心扉了。如此说来,这个梁世邦果然并不是什么奸诈之徒,倒更像是个可怜人罢了。
徐子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些个事体,那怎么解决自然就不成问题了。只要不是密谋在一起的,那这次是就是凑巧碰上了,只要张殷那边不是太快有动作,这里当然可以拿着梁世邦与张丽娘逐个击破。
他一抬头,却看到无话可回、神情恍惚的段香仪,心里也是一阵过意不去。说是奴婢,自己又怎么能真的把她当做奴婢?何况她又是身负要职,梁家断然不肯放人……
“你还是恨我吧,虽然我是真的愿意怜你。”徐子期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这两次是我不知怎么的就是管不住自己。我知道你恨我了,恨吧,今日就去伯诚那里,以后不要再理我……”
徐子期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紧皱着,咬着牙,沉默了半晌又说道:“不要再理我了。”
段香仪心里却是一疼。
她不是没动过心,她害怕,但也开心。听到他说愿意怜惜自己,一股暖流从心口趟过,但听他说不要再见,却化作了冰水,让这身体、四肢发凉。
“奴婢……多谢徐少爷厚爱。”香仪咬着嘴唇,低着头,紧紧闭着双眼,话一出口,自然要退出徐子期房门。可那太阳太毒,只是稍稍晒到了一下,却让她如天旋地转,重重倒在了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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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一天只能睡3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