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今日定亲……”
品缘猛的回头看她,探出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紫衣女子眼角一弯,左手轻抬,品缘愣愣的感觉整个人翻了过去,耳边呼啸的风充斥她的大脑神经。
“姑娘!”
她听见玉桂在喊她,紧接着凄厉的叫,已是来不及。
在她准备好迎接冰冷坚硬的地面时,一道身影闪过,左臂轻巧托起她的蝴蝶骨,紧接着右手环上腰际,散落的褐发覆上她面颊,痒逗的难受。闪烁着万丈星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无限柔情。品缘以为自己花了眼,并未细留意,那人横抱着她,稳稳的落在戏台边。由于惯性,他的左肩处擦到戏台边角,殷红的血缓缓滑落,与戏服溶在一起。
惊慌未定的品缘连声谢也没说出口,便被急冲而来的林氏搂在怀里,随后细细察看品缘有没有伤到。
一番忙乱,品缘缓过神,安慰林氏,“姨妈,外甥没事。”
林氏吓得面无血色,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抬眼看见那人依旧立在边上,忙唤喜娈:“快!拿锭银子赏了这位壮士!”
喜娈应声正要去,那人拦住她。
“夫人客气了。小的本是来请戏的,见小姐危难。仗着小时候练过些拳脚功夫,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说到赏赐,是万不敢接的!”
“壮士救了我外甥的命,谢恩礼不能不收!”林氏执意让喜娈取来一锭银子,那人推托不过,只得受了。林氏又训斥了品缘几句,那些个达官贵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探头一寻究竟,林氏羞的脸通红,拉着品缘就走。品缘疑惑那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时回头张望,那人的目光也随着品缘而去。满脸的油彩,实在认不出他是谁。
“姑娘,你吓死玉桂了!”玉桂哭着替品缘弹干净衣服上的灰尘,品缘歉疚的无话可说。林氏本想问清楚事情缘由,也借机管管这个胆大妄为的外甥,但碍于那些贵妇在场,只得搁下不提。
那紫衣女子早在事发时闪开自坐着喝茶。品缘连吃了数个鹅油卷才算压了惊。
“姑娘,以后万不能这样了!还好那名公子救了你!”玉桂抹干泪珠,跟着这个小姐什么好处没有,天天跟着担惊受怕,玉桂原先在林氏身边哪里见过这些。
“我知道啦。吓死我了!哪里还会寻下次?”品缘笑嘻嘻捏着鸭油卷,“虽然鹅油卷最好吃,但是不好意思,已经被我吃完了!给个鸭油卷予我们玉桂姐姐,玉桂姐姐不生气了好不好?”
玉桂哭笑不得的看着小姐,端着小瓷碟接了鸭油卷,“我们下人哪里敢生气,只求姑娘少出岔子就是恩德了。”
回转深思,当时自己探身而望,危险是危险,但并不至于摔下去,冥冥之中,只觉有人推了一把。她侧目看向紫衣女子,自己并不认识她。
“祝公子今日定亲!”
品缘怔愣,好像坠落前听到这么句话。
“妹妹刚才吓死姐姐了!”锦菱惨白个小脸,弃了不知哪家的千金小姐,来到品缘身边坐下。
被打断思绪,品缘心神不宁道,“妹妹本想张望戏台子,孰想身子越的太过了。纯属意外!”
“好生生的,妹妹张望戏台子做什么?”锦菱疑惑的看着她。
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也不是个好习惯。
品缘默不作声,恰巧戏台子开演,主演第一场的便是救了品缘的那人。她借机嚷着:“姐姐,戏开演了!”
果然,锦菱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台上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丢了个大包袱,品缘瞬间舒活了筋骨。料定姨妈打发了贵妇人,必会问她缘由。加之大爱流行歌曲,对戏剧的一窍不通,简直无聊透了。瞅着机会,她独自一人溜出了观仙阁。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品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吸着秋日沁凉的气息,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回想起那幕惊险,心惊之余,那个救了她的人不知是谁。虽说有股难以名状的熟悉感,但是那人脸上油墨重彩,真的看不出相貌。
“祝公子今日定亲!”
又想起这句话,一口气憋闷在胸中。
祝公子真的定亲了?
她不愿相信。
品缘心乱如麻的踱至百花园。
流觞曲水,假山边环绕着潺潺清澈,江苏知府特意命人送的红锦鲤愉悦的游来游去。品缘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动湖水,鱼儿们吓的四散逃开。
“祝公子今日定亲!”
烦死了,烦死了!为什么脑海中全是这句话?!
“孟姑娘……”
身后温厚清透的音色传来。
!!
品缘呼的站起身,转身看向笑意吟吟的祝启臻,忿忿道:“你今日不是定亲吗?!来这里做什么?!”
祝启臻微楞,随即笑道:“你吃醋了?”
品缘窘道:“我吃鹅油卷。”
祝启臻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她,笑道:“鹅油卷也能蘸醋吃。”
蘸你个大头鬼啊!
一抹绯红晕染两颊,品缘道:“你真的定亲了?”
祝启臻无辜道:“谁说的?你见过哪个定亲之人还有空来参加生辰宴会?”
也是。
“那为何……”
祝启臻拧眉,“谁和你说我今日定亲?”
“我说的!”
假山后紫衣女子走了出来。刚才的对话,她全部听见。
祝启臻讶道:“你是汪瑛之女?你父亲也来了?”
紫衣女子幅幅身,“见过公子。小女子汪慧珍。”
祝启臻道:“不必多礼。你多次与母亲谈天,我对你有些印象。”
汪慧珍抬眸微笑,说不清的贤惠温柔,“小女何德何能!”
祝启臻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不该说的不多说。
品缘瞅瞅两人,道:“那个……汪姑娘,你为何骗我?”
汪慧珍不满品缘打断她与祝启臻的谈话,冷眼看她道:“公子早晚会定亲。”
……
早晚会定亲和今日定亲好像有很大的鸿沟……
祝启臻邪睨一笑,“汪姑娘,你这个玩笑开的很好。”
至少引得他家孟姑娘吃醋。
汪慧珍闹不清他是什么意思,讪讪笑道:“小女失言。”
祝启臻一把抓住品缘手腕,对汪慧珍道:“本公子原谅你!你可以走了。”
“可是,王……祝公子……”汪慧珍急道:“祝公子去哪儿?”
祝启臻拉着品缘便走,边走边回头道:“关你何事!”
汪慧珍望着两人背景,又羞又气,孟蝶苒!又是这个孟蝶苒!
她喃喃道:“刚才你应该摔死才对!”
……
“孟姑娘看见在下送的生辰贺礼了吗?”祝启臻笑道。
品缘挣脱他的手,揉揉手腕,“没有。”
祝启臻一脸受伤,“我特意命小厮必须亲送到你手中。”
品缘笑而不答,仰头呼吸清晰空气。心情很好。非常好。
“喂!”祝启臻挡在她面前,盖住所有阳光。“你笑什么?到底有没有收到?”
“好像,大概,可能,也许……”
祝启臻笑着掰正品缘的身体,“说,到底收到没有?”
品缘佯装思索许久,随即笑着跑开,“好像,大概,可能,也许……”
“你!”祝启臻也笑了,边追边喊:“我笑了,你快看看好看不好看?”
“不好看……”
品缘幽幽的声音传来,夹杂笑声。
跑着闹着,来到了柳林院。品缘顺口道:“祝公子,进去坐坐!”
“好!”祝启臻回答的自然,刚要踏进院子,院门口吉儿、明儿忙拦住。
品缘恍然,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家闺秀的屋子,你不能进……”
祝启臻不甘心道:“那个黄口小儿都能进。”
品缘笑叹道:“这事儿你纠结多久了?他是家生的少爷,你和他比不得。”
祝启臻一下子拉下脸来,“怎么?我还比不上他了?”
“……”
“你可真是小心眼……”品缘脱口而出。
祝启臻不高兴道:“我小心眼?我小心眼是因为谁?”
“因为灼华少爷!”
祝启臻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因为你!你个笨女人!”
品缘紧盯他半晌,一旁吐出嫩芽的柳条随风摆了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不让你进屋……”
祝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