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出生和三岁的风寒,加上被铁獠猪几乎踏烂胸膛那次,小小年纪的木凡已经经历过了三次生死徘徊,前两次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即使有他也记不住,但最后一次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加珍惜生命和更加害怕死亡,更何况木凡经历了三次,但为了维护比生命和尊严还要重要的东西,他很恐惧但坚持选择直面死亡。
他知道以一己之力无法抗衡这七八个人的同时攻击,如果吴德不为他挡住了不少的拳脚的话,这个时候倒下的绝对是他,并且很有可能就会丧命,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两名受伤不轻的少年有些惊恐地望着木凡,血性在搏杀停下来之后很快就退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疼痛以及对触犯律例的恐惧,事件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开典礼那天老古董阴冷声音让他们仍然萦绕在耳,每次想起都毛骨悚然。
这次闹得这么大,即使陈之平背后的势力再大,估计也无法压下去,受惩罚是无法避免的,就看程度如何了,仅仅是打架受伤,估计也就关一下禁闭,若是出了人命,下场不敢想象。
两名少年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和退意,宁愿抱不住陈之平这条大腿,也不愿意冒着被扫出武殿的危险继续对木凡出手,于是很有默契地侧身之后往后退去,让陈之平与木凡直接对上。
木凡那一脚虽然很重,但陈之平毕竟修武多年,更有家族不遗余力栽培,身体素质自然比别人要好一些,经过这段时间休息,腹部虽然还在作痛,但却没有大碍了。
陈之平不屑地扫了两个临阵退缩的少年一眼,本来就没有太深的交情,他们之所以愿意依附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族势力较大,加上还有一个在武殿任职的叔叔,但在很有可能会被武殿扫出门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抽身离开也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不怪他们,只是愈发地瞧不起他们。
“说实话我小瞧你了,想不到这么抗打,身中这么多拳还能站稳,我很佩服,不过不知道现在你觉得还能撑得住几拳?一拳?还是两拳?”陈之平将目光放在木凡身上,冷笑着说道。
满脸污血、衣衫褴褛无法掩盖住木凡冷冽的气息,身上的伤势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变一下脸色,抬步向陈之平走去道:“不试过我也不知道。”
陈之平阴冷一笑之后,突然暴起向着木凡快速地扫出两记鞭腿,不愧是经过家族花费大量金钱培养出来的人,腿法凌厉快如闪电,扫出了一片的残影,攻势中没有给对手露出丝毫的破绽。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木凡只能一退再退,在经过之前一番激斗,他此时很是疲惫,后背双臂和肋骨处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传来,虽然能够保持镇静和面不改色,却不可能忽略身上的伤势,这对他的动作影响比较大。
在扫出鞭腿之后,陈之平又是一轮迅猛刚烈的攻击,层层叠叠的腿影犹如大江的浪涛汹涌澎湃,无穷无尽仿佛永不枯竭,这便是陈家赖以成名的“叠浪腿”。
相传陈家的老祖曾经在荒野中一处人族遗迹里偶然获得了一门武学,对着江边的浪涛苦修十年之后才有所成,借此将家族带向繁荣兴旺,就连练了没有几年的陈之平,都能施展出横扫千军的气势来,可想而知这门武学有多么的强大。
不过幸亏陈之平年纪还小,对“叠浪腿”也只知其形而不知其意,还没有掌握其中的精髓,否则只需要扫出一脚,木凡可能就被拦腰扫断成两截了。
因为腿影层出不穷,加之腿比手长,木凡在陈之平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中,竟然找不到对方丝毫的破绽,在招架中无法形成攻击,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陈之平踢中。
用左右手不断挡住横扫直劈的腿,木凡只能继续往后退,本来就受伤的身体在陈之平的连番攻击中越来越严重,嘴角溢出的鲜血就没有停过,情况越发糟糕,但他的神情却愈发镇静,两眼就像青狼一般盯着陈之平的腿。
退到练武阁的尽头,已经退无可退,木凡右手捏着的拳头突然放开,并掌成刀,向着扫来的腿劈去。
身上无刀,却有掌刀。
在一般情况下,掌的攻击力量自然是无法与拳头相比的,但木凡早早悟得了刀意,虽然没有握着真正的刀,却不妨碍他将刀意施展出来,只是威力小了许多而已。
手掌高举,然后带着一抹淡而不可见的白光劈下,斩在陈之平的腿上,手腿相交,产生了极大的反震之力,木凡向后退去,后背撞上墙壁,而陈之平的腿法也因此停滞了一下。
既然选择了反击,自然就不会让陈之平重新掌握主动权,木凡反脚踹在墙壁上,身子向前冲去,掌刀再度举起,然后劈下,一刀又一刀,就像手执战刀不断挥斩一样,那连绵不绝的犀利掌刀带着刀意划破空气,发出了咝咝的响声,要比陈之平扫腿时的呼呼声刺耳凄厉许多。
本来以为将木凡逼得没有退路,下一刻就能把木凡放倒的陈之平,没有想到木凡还能施展出如此犀利而坚不可摧的掌刀来,连续被劈了几下,小腿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让他怀疑那处的骨头是不是折断了,不过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他去猜想和检查,现在的他就像之前的木凡,必须要应付不断劈下的掌刀,因为只有练了多年的双腿能承受得住掌刀,若是被斩在其它位置,只需一刀就能让他丧失抵抗能力。
木凡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受,毕竟对于腿来说,手掌处于劣势,虽然逼着陈之平放弃了攻击,只能疲于应对,但他的手掌每与陈之平的腿相交一次,掌骨的裂纹就会多曾一分,这样下去的结果依然不利于自己。
在挥斩中深呼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猛然收缩,力量从脚上、腰间通过并不是特别明显的肌肉迅速传递到右臂,然后汇聚在掌沿上,掌刀劈下,划出了一道弯月,集中在掌刀刀锋处的力量劈到陈之平的腿上时,骤然迸发出来,仿佛一道利刃切下。
陈之平的腿虽然因为修炼“叠浪腿”变得坚硬了许多,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而蕴含刀意的掌刀却与一把真刀无异,被掌刀劈中,腿上立即血流如注。
木凡倒退了三步,有些气喘,脸上冒出一层层的汗珠,与污血混在一块,慢慢地向下滑落,显得异常恐怖和狰狞,悬放在身旁的手掌有些变形,里面的骨头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已然是废了,不过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陈之平的腿也彻底被废了。
最后一刀集中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的他极度疲惫虚弱,但坚韧的意志让他如山一样挺立着,眼中的光芒依然如狼。
右手掌废了,但他还有两条腿,能够向前走去,而陈之平一条腿废了,只能抱着伤腿半坐在地上痛苦不可置信地望着木凡,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色,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被他视为蚁蝼一样的小人物,竟然能够放倒了五六个人之后还重创了自己,最后还视自己为蚁蝼。
从小便集万千宠爱、带上了各种天才光环的他,一向都很骄傲,从来就没有把人看在眼里,即使进入了武殿,身边的人无不是同龄人中天赋最为出色的天才,他仍然骄傲地目空大多数的人,直到此刻被木凡一掌刀从高处劈落,痛苦愤怒和憎恨等各种情绪一股脑爆发了出来,挣扎着想起来与木凡拼命,却被木凡一脚踏在胸膛上踩了下去。
“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过了今天,死的就是你,还有你的家人。”陈之平被踩在地上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胸膛上的脚,今日木凡留给他的耻辱永世都无法洗掉,即使能够杀了木凡以及他的家人,即使将来他成功地走到修武的最顶端,仍然不能将今日之耻抹掉,所以他恨木凡,恨到咬牙切齿,恨到入骨。
木凡踩着陈之平胸膛的腿抬了起来,在一地的惊讶目光中重重踏下,踩在陈之平的嘴巴上,之后还用力撵了几下,陈之平口中的牙齿就算没有全脱掉,估计也不会剩下太多。
对敌从来就不要手软,这是木凡的宗旨,所以当他还没有通过武殿考核成为外门弟子的时候,他就敢挑了有一个在城主府当成为的哥哥的杨德庆,也敢在刚刚成为武殿外门弟子的第二天,就敢连杀二十多人为十三街的百姓除害,对于用语言侮辱了母亲的陈之平,木凡仍然将宗旨贯彻的彻底。
居高临下望着双目怒睁、痛得呜呜叫喊的陈之平,木凡神情冷漠说道:“你的嘴巴臭不要紧,但不要到处乱喷粪,为了惩罚你口出不逊,我只好打掉你的门牙,让你长长记性。”
木凡再次抬脚踏下,重重踩在陈之平的胸膛上。
“噗~”
一口夹杂着牙齿的鲜血从陈之平口中喷出,连续遭到重击,他就像死鱼一般躺在地上,两眼却仍然狠毒地盯着木凡不放,似乎想用目光从木凡身上刺几个洞出来。
木凡没有理会陈之平怨毒的目光,转身扶起吴德就准备离开练武阁,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外强行打开了,一个粗壮似铁塔的身影跨步而入。
来人的目光在地面上扫过,在陈之平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阴冷地落在木凡身上,冷声问道:“是你打伤他的?”
“呜呜呜……”见到来人,地上的陈之平努力摆动着身子,眼角竟然涌出了泪水。
木凡回头望了陈之平一眼,猜到了眼前这位身体粗壮的人可能就是他的叔叔,不过事已如此,多做多说都无益,于是指着陈之平淡然一笑说道:“如果你是说这条死狗的话,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