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翻到那中庸道末尾,却见到其中夹了一卷小册子,上面却是画了弯弓射箭之道。
孟安然一捋胡须,有些自得道:“这才是老夫的看家本事!”
景阳一笑,他本来就知道孟安然最擅长儒门六艺之中的射术,儒门之射术有五: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其中不但包含了高超的射术,更有许多礼义讲究在其中,孟安然深知景阳的性子,也不去讲解这些繁文缛节。
但见他上前一步,忽的迎风而立,虚虚而站,这般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刹那间浑身放射出一股难言的气势,犹如渊渟岳峙,仿佛亘古长存一般。
他双手平舒,左手再前右手在后,一牵一拉,仿佛虚空之中掣开一道弓弦,双眼之中仿佛有精芒闪动,望定了那此刻嫩芽初发的几株杨柳。
引而不发。
忽的他手一松,景阳以为那虚无的弓弦已然要放出,却不料孟安然轻笑一声,放开了手,坐了下来。
景阳疑惑道:“孟叔这是为我演示射术?为何不见你发箭?”
孟安然笑道:“若是几日前,纵然我迎空虚掣,以势伤敌,也要将势境之力放出;可如今,我突破上三品之境,已然达到意之境界,不须再出手了。”
“那几株杨柳已经被我射伤,气脉已断,三日之后必然枯黄破败。”
景阳听罢惊骇之外,却有几分不信,虽然那上三品的境界玄奥难言,可这般只是瞪了几颗树木就能让其受内伤而死,也太过神话了些。
孟安然轻笑一声,叹道:“好吧,看来你是不相信,着!”
拇指中指轻叩,猛的弹出,一道精纯之极,化作实质的浩然正气被引出,激射而下,轰的一声,犹如巨炮轰鸣,火光腾空,三株大树登时从中断折,裂倒开来,哗啦啦散落一地。
景阳上前一望,见那树干之中经脉,果然已七扭八歪,竟是完全扭曲盘旋,纠结到不成样子,显然是活不了了!
“这适才的一弹指,我用的可都是浩然之力,至刚至锐,不可能将树干内的经脉扭曲吧?!”
景阳听罢这才相信,心中对那所谓的上三品境界更是钦羡不已,心痒难耐,忙道:“求孟叔教我!”
孟安然哈哈大笑道:“射术虽然并非大道,然而却也玄奥之极,随着个人的阅历,修为增长而增长,我的六合致中道,讲求的是厚积薄发,引天地之气与自己合一,神与意合,身与气合,人与天地合,方可发出最大的威力。”
“你如今七品未到,虽然勉强修行,也只能发出寻常之箭,连气箭都无法放出,还差得远呢,哈哈!”
景阳倒是不贪功,忙道:“那就从最基础的箭术开始学起……”
孟安然大笑,倒也颇为耐心,将这射术之道一五一十的讲出,交给景阳。
这些时日,有孟安然这般大高手坐镇,一无外患,二无内忧,可谓是平和安稳,景阳每日里只与这位宗师讨教武学,将那春秋道、中庸道一并研习,更将这六合致中箭术修炼的小有所成,颇有心得。
这一日,一老一少正自教授武学之道,忽的有一守卫急匆匆地来报,神色慌乱之极,结结巴巴地说道:“寨……寨主,不好了,死……死人了!”
景阳正自沉浸在武学玄奥之中,忽的被打断颇为不耐,又见这守卫说得难听,尤其当着孟安然的面这般说更不吉利,不禁沉声道:“有话好好说!”
那守卫这才缓过神来,忙恭敬道:“是,这几日以来,城东百姓许多都突然暴毙,问城中医生却丝毫查不出来病症,只说是生前似有大补之象。本来我们也没怎么在意,可是今日……今日,我寨中弟兄也开始出现这般症状,一个个高声嘶吼,满脸涨得通红,简直要爆开一样!”
景阳吃了一惊,忙道:“带我去看看!”
孟安然神色一沉,也跟着走了出去,刚走几步便见到街上发疯一般跑过去几个寨中弟兄,果然脸色通红,浑身筋脉暴突,眼珠都仿佛要爆裂出来一般,疯狂地大声吼叫,似是痛苦不堪。
景阳忙上前一把拉住,那人却兀自疯狂挣扎,高声惨叫。稍微一碰脉搏,便被一股澎湃内劲吓了一跳,竟是汹涌磅礴,浑似大海潮涌一般!
孟安然也走上前来,将手一搭,眉头紧皱道:“这不是中毒,而是……被灌入了巨量的灵力,大到普通人绝难承受的地步!”
看着景阳询问的神色,孟安然解释道:“那天地灵气虽然稀薄,但也并非普通人可以承受的,道门子弟各个资质不凡,尚且需要筑基炼气一步步稳扎稳打,如此巨量的灵力灌注到一个普通人的身体……”
“这虽然不是毒药,却比天下间最毒的毒药还要毒!”
景阳心中一震,立时明白了过来。
“怎么?你跟道门中人有仇么?!”孟安然眉头紧蹙,边询问边以真元为那发疯的弟子治疗。
景阳恨声道:“是城外一元剑派的人!哼,这些人知晓大乾王朝律令,又忌惮城门之上射仙箭之威,竟使出这般毒辣无耻的计策来!”
孟安然为几个疯狂地弟子将灵力逼出,挥挥手让犹自目瞪口呆的几人离去,继续问道:“一元剑派?他们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来?!”
景阳将前事讲出,孟安然叹道:“虽然他道门不忿,也绝不该牵连城中无辜百姓!哼,这般毒辣险恶,枉称修道之人!走,今日我便替这安平城灭除这个后患!”
他这话一出,景阳倒愣了,这个一向中正耿直的老人居然要灭人山门?
孟安然沉声道:“圣人虽有教导不与其他教派冲突,然而今日这小小的一元剑派,为了报复私仇竟然祸害百姓,已然到了天人公愤的地步!这安平城外面西狄强敌环绕,我不能允许在我死后还有这许多隐患!”
景阳早看不惯一元剑派的嚣张跋扈,但也没想过将之连根拔除这般干脆之事,当然这更多的是他能力不足……
孟安然将还在有些发呆的景阳一拉,大袖一挥已然飞上九霄,掠过城池,向着城外不元山飞去。
道门弟子到了第七品就可以沟通天地,以气御剑飞行绝迹;而寻常习武之人,则须得领悟了中三品境界,方可借助天地之势,踏上云霄。
虽然这中三品境界绝难到达,但一旦晋入,却可以纵横云海,不借助外物,比之道门子弟御剑之术方便潇洒的多。
孟安然如今已然是上三品意境高手,这般御空之术更是手到擒来,拉着景阳凭虚御风,犹如神仙一般。
景阳头一次这般飞行,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暗道自己定要早一日踏入势境,不借助他人遨游九霄,是有多么自在快活!
孟安然修行六合致中道,本就讲究天人合一,更擅长射术,这身遁法使得当真流光也似,百里光景于他而言不过片刻即至。
掠过那脚下的灵犀寨分舵,转眼便见到一元剑派的山门在望了。
几个守门弟子见了来人足踏虚空,神采超凡,犹如仙人一般,不敢怠慢,急忙拨派几个人进门通报,剩余几个则恭敬行礼,开口问道:“敢问是何方仙人,来我剑派所为何事啊?!”
孟安然却只微微冷哼一声道:“儒门学士,特来此地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