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离开地平线渐渐调整至正午的方向,可亦晓赖在床上就是不愿意爬起来。室友Heather早就跑到实验室做实验写报告去了,亦晓呆呆地看着床头柜上的合影,逊萌、晨帆、无痕和她站在北大医学院门口摆Pose。那是关于北京的美好记忆,以前每当亦晓看到这几张熟悉的笑脸,心里都是暖融融的,可今天她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些天,她甚至是有点害怕去实验室工作了,她怕看到Ben教授那双深陷的蓝眼睛,她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自己的导师了,还是一个美国人,这在她来美国之前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虽然她和逊萌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始,而且他们还有重新回到友谊原点的承诺。可她就是觉得对不住逊萌,对不起逊萌对她的那一片真心。
亦晓把头转向窗外,枯黄的小草间已经若隐若现地长出些许嫩绿来,几个黑人园丁正在铺洒草籽,好让原来荒芜的地方再重新长出新绿来。
亦晓算了算北京的时间,心想逊萌那个家伙应该还没有睡觉吧!
亦晓拨通了逊萌的电话:“逊萌,还没睡觉呢吧?”
逊萌带着兴奋的腔调说:“你怎么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逊萌本来是已经躺在床上了,听着张信哲的《爱如潮水》,可一听亦晓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
“逊萌,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我……”
“等等,我先和你说个事情吧!你猜我前两天干什么去了,你一定猜不出,说出来逗死你,我去相亲了,呵呵!”
“是吗?”电话那头,亦晓的反应非常平和。
“什么叫是吗?哦!你不着急啊?你知道我这相亲对象是我妈妈给我找的,不过啊,对方还不错,虽然没你高端大气,但看上去挺精明的!”逊萌笑着说到。
“哦!那就处处吧!”亦晓的语调依旧平缓。
“唉,你是不吃醋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和她相处的,我的心里只有……”
“逊萌,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一件别的事情。”亦晓喃喃地说到。
这时Ben教授的电话意外地打了进来,亦晓慌忙地和逊萌解释到:“不说了,我老板找我了,改天再聊啊!”
亦晓迅速挂断了和逊萌的通话,她听见Ben在电话那端很着急地说到:“亦晓,你马上来一趟实验室。”
北京这边逊萌拿着电话久久不愿放下,他坐起来拿着听筒回味着那长长的盲音。亦晓刚才的话还余音绕梁。他想起那些一起追这个漂亮女孩的少年时光,不免有点心驰神往了。逊萌认为造化总是弄人,在追亦晓的道路上他虽然从来没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刻,但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过。亦晓是他们班的班花,这个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收到过无数男孩子求爱纸条的女孩,在逊萌的眼里,从来就是个高傲的团支书。亦晓读书时喜欢的东西逊萌几乎都不会:亦晓喜欢写诗,无痕和晨帆是班上最酸的两块酸姜,那是绝配;亦晓喜欢画画,可人家晨帆画人体的时候,他连个苹果都还画不圆;亦晓喜欢音乐,班上恰巧有个一米八吹萨克斯的大个子男生,逊萌这口琴水平也就能哼哼个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好在逊萌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差,虽比不上班上最NB的嘉仪,可和晨帆、励闻和良辰他们相比还是要高出一头。逊萌其实是个标准的富二代,他爸爸是个有名的企业家,他其实是不需要和他的其他高中同学一样去挤高考这座独木桥的。可逊萌就是不想靠他爸爸的基业活着,他想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和他的这些好朋友一起闯荡天下。
逊萌在参加高考后的第二天就冲到亦晓家,他估摸自己的高考成绩不错,上一类重点线应该没问题。这个憨头憨闹的家伙不知道一下哪儿来的一股勇气,他觉得自己终于是有自信和亦晓表白了。
那是多年前一个夏日的午后,亦晓刚刚睡过午觉,穿着睡衣在家里琢磨考试的事情。亦晓高考时发挥得不是太好,正烦恼着自己是不是能上她心慕已久的北京大学医学院。逊萌就像是一辆脱轨的火车直冲了进来。亦晓吓坏了,她有点蒙,第一次穿着卡通睡衣出现在同学面前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你家没关门,我就进来了?”逊萌解释着,他的脸憋的通红。
“那你怎么不敲门呢?”亦晓双手挡在胸前,质问到。
“我,我,我是想和你说,说……”逊萌一下变得结巴起来。
“说什么啊?”亦晓隐约感觉到逊萌要说什么了。
“我把我要说的话录在这个录音笔里了,你听吧,我走了。”说完,逊萌撒腿就跑。
亦晓关好房门,回到自己贴着粉红色壁纸的卧室里,打开录音笔,逊萌少男时代瓮声瓮气的男声出现在她的耳畔:“亦晓同学,我是逊萌,那个你一直没正眼瞧过的男孩,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有点儿自卑。我知道,咱们班有好多男孩喜欢你,他们都比我优秀,可我发誓高考完一定要告诉你我曾经喜欢过你。”
逊萌的话戛然而止,亦晓还沉浸在聆听中。这个呆头呆脑的逊萌,写起情书来还一套一套的。她打开录音笔的录音键,思考了很久,说“逊萌,人生才刚开始,我们走着瞧!”
逊萌北上去了哈尔滨工业大学,亦晓从此在逊萌的生活中消失了很多年。后来逊萌听到亦晓的消息都是从同学那里打听来的,情况是亦晓本科没有考上北大医学院,就发了疯般地努力学习要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那么楚楚动人的一个女孩在大学居然是没谈过一个男朋友。直到她考上北大医学院,到武警总医院实习,逊萌才又看到了这个让他心里多年割舍不下的女孩。
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正气愤地和Ben教授交谈着,亦晓慌乱地出现在Ben面前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的威严。
“Have_you_ever_contact_Botulinum_Toxin_last_night?”(你昨天晚上接触过肉毒杆菌毒素吗?)
“Yes,I_did.”亦晓有点恐慌地说。
Ben教授厉声质问到:“Why_you_didn’t_put_it_back_to_refrigerator_but_left_on_the_desk?”(为什么你没有放回冰箱里而是把它留在桌子上?)
“I,probably_I_forgot,probably……”(或许我忘了)
亦晓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收拾实验药品的时候,Ben教授刚好进来,她有点心不在焉。可能真的是忘了收好了。
“It_is_toxicant,remember,it_is_toxicant,you_are_very_lucky_today,this_happened_in_college’s_lab,if_happened_in_ward,it_will_be_a_disaster_and_unforgivable_accident.”(这是毒物,记住了,这是毒物,你今天很幸运,这仅仅是发生在大学的实验室里,要是发生在病房,这将是灾难和不可原谅的事故。)
逊萌在回想中渐渐睡着了,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在三亚湾的西岛上,除了碧蓝的海水就是洒满阳光的银白色沙滩,他和亦晓在沙滩上奔跑,他们用细沙砌了一个城堡,美丽的亦晓笑着钻进小城堡,他眼睁睁地看到明明钻进去的是亦晓,爬出来的却是那个他不想见到的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