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亮了。
朝阳照射下来,透过窗户中那一层薄薄的纸照射在房间中,余光中带着一些暖和的味道,清醒而自然。
周筝睁开眼,隔着一张被子,上面还披了一条粉红色的毛毯,身子一动,毛毯轻然滑落,掉到了玉床旁,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去想要捡毛毯,却发现兰儿趴伏在桌子上,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她把毛毯拿在手里,想起了昨晚睡前并不存在的毛毯,在看着兰儿纤弱的背影,心中明白了起来。
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周筝走到了兰儿的身边,看着她黑漆漆的眼圈,还有紧紧包裹着的脚,噗嗤的一下笑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兰儿大概听到这些细小的动静,睫毛一动,眼睛睁开了。
“嗯,怎么不回去睡啊?”周筝问着把她扶到了床边,按了下来说:“再睡吧、”
“这,小姐的床啊。”兰儿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挣扎着不肯躺下。
周筝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再睡一会,我还有事去找罗管家商量,你不要乱跑,知道么?”
闻言兰儿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躺着,眼珠子左右转动,看起来兴奋极了。
周筝开了门走了出去,湘儿和茜儿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一个手中拿着一盆水,另一个拿着一条毛巾,就好像两个木偶娃娃一般没有表情的脸,看到周筝后变了变,笑了起来。
“你们俩也太早了吧?”周筝出门前二人呆滞的样子,显然不是刚站在这里的。
湘儿摇了摇头,有礼的说:“不早了,在宫中侍奉宫人四更就要起床了,因为主子最迟五更也定会起床。”
“谁规定的啊。”周筝就有些奇怪了,这算是强迫症么?能睡干嘛不睡到自然醒啊。
“圣主传下的规矩、”音致远在一棵树上,倒挂着身子,悬挂着模样古怪。
“下来!”
周筝有些无语了,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呢?以前的谦谦君子呢?以前的温婉如玉么?好像稍微熟悉一点后,就越来越变得不正常了呢?
“咦,我可没在你房顶啊?”音致远看着周筝又绷着个脸,好像仇深似海的模样,暗地里检讨了一下,弱弱的问着。
看着这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所以周筝也就不强调了,直白的问着:“这规矩说怎么传下来的?”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音致远说着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好像个秋千一样荡来荡去,害得周筝看着就发晕,直想把他扯下来。
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周筝继续等待着他说。
音致远一个翻滚,四平八稳的跳落树下,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笑了笑说:“因为一国之君,必须勤政爱民,五更天起床批阅奏折,国君都起来了,除了太后娘娘**中谁敢不起?”
“好吧,原来就这样,没意思!”
周筝说着拿起了茜儿拧好的毛巾,随手的擦拭了一下脸,就把毛巾放回她们的手中了。
眼神悄然掠过茜儿湘儿,她们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去了。
“昨日之事,如果他要治罪于我,可能会在什么时候?”
“君心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比人心还要复杂百倍,也许马上会有旨意下来,也可能永远都没有,只能说你想他快还是慢,并不能说他可能快还是慢。”
“嗯,那便等着吧,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好日子罢了。”周筝笑了笑。“你觉得昨天的一切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不好说。看皇上心情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希望你是幸运的那个。”音致远牵强的笑了笑,看起来却没有多少开心的味道。
周筝点了点头,说:“我只是希望罗家是幸运的那个,可以不包括我。”
说完转身离去了,音致远听着这话神色复杂了起来,看着周筝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喃喃的说:“如果说罗家并不幸运,反倒是你幸运了,你又该如何呢?”
啪。。。第五支毛笔在墨飞瀚的手中光荣牺牲了,硬生生被折断了的毛笔散落一地,一团团白色的纸丢在不同的角落中,李公公站立在一旁,根本不敢上前去收拾。
墨飞瀚眉头紧皱,手中紧紧的握着那粗壮的狼毫,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写着些字。
写完一个,马上把它揉成团,丢在了地上,写完一个又丢一个。
渐渐他面前的纸堆变成了一座小山,凤箫吟从门外进来,手中捧着一杯参茶,眼睛看向那纸堆成的小山,轻笑一下,绕过了纸堆走到墨飞瀚的跟前,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喝点吧。御膳房说你把早点全都退回去了,你这是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至于拿自己的身体来虐待么?”凤箫吟说着伸手抽出墨飞瀚正在写的那个字—静,看着这个字写的飞快,凌乱如草,完全体现不了静字的意义。
“静?这般写法,你能静么?”凤箫吟说着走到了书案前,把一个个蹂躏过后的纸团张开来,无一不是这个静字。
摊开了几张,终于确认了所有的都是静字,凤箫吟从一旁拿起了一支燃烧中的蜡烛,丢到了纸堆手上,转眼间火光照亮了烨和殿。
李公公有些惊慌失措,但是看到墨飞瀚并没有任何旨意,也不敢叫人救火,只等待着那些纸都烧完了,墨飞瀚才放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纸张完全烧完之际,凤箫吟看向了李公公。
李公公也是看人脸色多年的人,当然知道接下来凤箫吟有事要和皇上说,所以收到这样的眼色后会心的点了点头,跪倒在地:“皇上,奴才告退。”
墨飞瀚点了点头,李公公便使退了两旁的护卫,整个烨和殿就剩下墨飞瀚二人。
“难道你不觉得独断独行反倒有成果,像你这般尊重民意反倒得不到好的后果么?”凤箫吟说着指着那堆燃尽的黑灰说:“得不到的,守不住的,便毁了吧,这样反倒能让你更自在一点。”
“不行!”墨飞瀚说着眼睛一黯,再抬起头看向凤箫吟,莞尔一笑:“阿吟,你喜欢过人么?”
“我不知道。”凤箫吟低了低头,没有看向墨飞瀚。
墨飞瀚看着凤箫吟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了起来,他才想起她十岁便被送到宫中,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了,在这样深宫内院中孤独终老的宫人成千上万,又怎么能指望凤箫吟能在这尔找到爱情呢?
思及此处,他自嘲的笑了笑:“朕捆绑了你的人生,还来问你这般问题,你是否也曾经怨恨于我,你想离开么?”
愣神了一会,凤箫吟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也没有人知道她摇头的意思。
“其实你也不喜欢这个红墙绿瓦困住了你的一生吧?没有人喜欢束缚,她也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所以这样一个宫廷,充满了孤独于寂寞,其中的孤独在我的人生中已经根深蒂固了,无法改变了,所以我也不过因为自私才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罢了,陪我度过着日服一如年复一年的时光,她也不过因为不喜这一切而想要逃离罢了,这样的结果我能怪她么?”
说完这话,墨飞瀚轻声叹息着。
“不,我喜欢这里,这里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尊荣,能让我摆脱一切那些卑微求存的日子,能让我不再受一切的白眼,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凤箫吟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炙热,脸上闪过一缕红晕,有异于平时的冷清和淡然。
“是么?”墨飞瀚苦笑了一下,那她为什么不喜欢呢?她不缺这些东西,对,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才不喜欢么?墨飞瀚暗想。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墨飞瀚低声笑了起来,他想他有办法改变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