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繁文缛节,珞璃只觉的疲惫不堪,兰姨倒也乖觉,暗中派人将水仙穿戴整齐,扮作珞璃的模样去前殿行礼。水仙跟珞璃身量相近,气度相仿,又兼被一顶大红盖头盖得严严实实,远远看着倒真是似足了。
珞璃安静地坐在黄梨木透雕鸾纹玫瑰大红漆塌上,折枝梅花玉簟上的樱红色百蝶穿花苏绣锦被平整地铺着,月光透过蜜合色榴花宝罗帐照在榻前,恍然若梦却又真实可感。
珞璃怔了怔,缓缓有热泪涌入眼底,终究还是忍住了,兰姨纵然是佛口蛇心,哄她喝下酥软筋骨的药来逼她就就范,幸亏自己早有防备,夏侯允也肯出力,否则真是不堪设想。不过连珞璃也没想到自己竟值这么多的银两,五万两黄金,远远超出了自己二十万两纹银的储蓄,余下的八十万两又往哪里去寻呢?
浸淫在前途的唏嘘中,夏侯允不知何时已悄然入内,他穿一身正红色锦绣长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姿态闲雅凝视她道:“娘子想什么这样出神?竟连夫君来了也不拜见。”
软骨散的药性尚未完全退去,珞璃欲要起身却歪倒在锦被上,她紧紧地攥住被角,想要借力起身,却不小心挣开了寝衣上第一颗扣子,娇嫩白皙的胸脯露了出来,珞璃脸上腾得一热,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夏侯允一动不动,只是嗤地一笑,浅褐色的眸子里带了点轻佻的意味,散漫地看了一眼道:“娘子在做什么?”
珞璃面红耳赤,满脸紫涨,低下头拼命扯过一旁的薄毯披上,眼底里全是锋利如刀的冷傲,到底也不敢发作,夏侯允更加得意,伸手扯过珞璃身上的薄毯扔到地上,冷笑道:“烟花堆儿里长出来的贱皮子,装什么贞洁烈女。”
珞璃又窘又羞,脸色慢慢冷下来,心中的恐惧乍然灌入,周身一凉,竟呆住了,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几次三番得罪于他,他又怎肯雪中送炭,是自己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一切的美好都在今天戛然而止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终究还是忍住了,夏侯允转过身,伸手勾一把她的下巴,冷冷笑道:“瞿玉兰那儿婆子还真是滴水不漏,相思子的味道还不错吧!”他笑了笑,惊得珞璃汗毛阵阵竖起,“不过,想动动不得,想说说不出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珞璃脸色苍白,死死地咬着嘴唇,夏侯允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痛快,继续道:“我不惜万金为你赎身,娶你做我夏侯府的少奶奶,殿下他毫不知情。”
珞璃愣了片刻,忽然生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意,缠枝纹凃金镂花的银熏炉飘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悠然隐没于画栋雕梁之上,仿佛她所有美好的期望,也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弭殆尽了。
夏侯允的吻落了下来,衣服被一件件剥开抛在地上,她毫无招架之力,看着罗帐覆落锦被翻覆,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恨意都化作了指甲上的血珠。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殿中的烛火越来越暗,终于只剩下一对儿龙凤双烛的影子。
水仙回到幻蝶轩的时候已经夜深,她取过眉笔,细细地画着自己修得如柳叶似的细眉,缓缓侧首过来:“鹩哥,我长得真就那么像璎珞璃么?”
鹩哥轻轻点头,踌躇道:“轩主跟璎楼主确实有几分相像之处,只是璎楼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嫰瓜秧子似的,哪里比得上轩主你端然生姿。”
水仙轻轻点头,郁郁叹道:“名利、风光、姻缘,她什么都有,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永远只能做旁人的影子。”
一阵斜风卷过,鹩哥不觉生了一层恻恻的寒意,忙道:“轩主,莫不是你对国舅爷动了心?”
水仙也不理她,自顾自道:“方才我透过红盖头隐隐约约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的眉是那么的英武,他的眸是那么的清亮。”她转过身握着鹩哥的手,语气哎哎,“鹩哥,我该怎么办?”
鹩哥略一沉吟,握紧水仙的手道:“国舅爷素性多情,喜欢沾花惹草,就算是跟璎珞璃成了亲,也必是不能安分的。哪有不偷鱼的猫,依奴婢之见,轩主只需坐等时机就是了。”
水仙的目光落在远处空茫茫的一点,隐隐多了一点沉溺的微笑,轻声道:“但愿如此。”
珞璃做了整夜繁复的梦,有锦生的怨,有荀景宸的谦,亦有夏侯扭曲怨毒的脸,但是梦见最多的,竟然是泠歌唇边不退的微笑,她穿着与自己一样的嫁衣,声音里透着的有得意,更多的是怜悯,“珞璃妹妹,你终于也跟我一样了。”
她从梦中惊醒,隐隐觉得有阳光洒在脸上,刺得她双眼瑟瑟发痛,视线所及尽是影影幢幢的人影,浑身的力气仿佛用尽了一般,孙妈妈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语调都是飞扬的,“楼主辛苦了,老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伺候楼主梳洗更衣。”
珞璃心下一紧,才一挣扎便觉得头晕不已,莺儿与燕儿忙扶着她坐起来,塞了软被让她靠着,珞璃见众人皆在近旁,独不见夏侯允的身影,不觉问道:“他走了?”
孙妈妈一愣,随即笑道:“楼主跟国舅爷鹣鲽情深着实令人羡慕,只是国舅爷已经回府了,还说明日要用八抬大轿迎来迎娶楼主,楼主真是好福气。”
莺儿见珞璃面色不善,在旁忙岔开话题,接口道:“孙妈妈,快赶不上给兰姨敬茶了,咱们还是先伺候楼主梳妆吧。”
珞璃顺从地跟着她们起身坐在铜镜前,由着她们给自己梳洗,恍惚中,夏侯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仍在珞璃眼前晃动,他的嘴角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璎珞璃,我娶你入府,为的是夏侯家的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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