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刘小芳与吴翠萍,林娅娟便被林自强给叫住了。胡文慧朝她使了个眼色,林娅娟却只当没看见,懒洋洋地很不在乎似的坐了下来。
“小敏,他们是什么人,前两天你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公司里的事先不说,你倒好,一回来就带些莫名其妙的人回来,你还知不知这里是你的家啊!”
前两天,张晓明打电话给林娅娟时,她正在为公司一些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可听到他说秦树天像是出了什么事,就把手头的工作一骨脑全扔给父亲,独自二话不说就走了。林自强当时本想问清是什么事,但林娅娟却走得极为匆忙,全然没给他任何机会。这才导致他心里有些不乐意,但毕竟是亲生骨肉,心里虽有万般责难,却也不好过份表现出来。
林娅娟听着父亲那似骂非怪的语气,知道他想责罚自己却又于心不忍,那种左右为难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是好玩。
“爸,这怎么能说是莫名其妙的人呢!他……”
林娅娟忽地感觉要说漏嘴,赶紧闭紧了嘴。但这微小的变化却被林自强给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知道女儿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他……他什么啊?”
“哦,没什么。爸,家里来了三个人的事希望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林娅娟怕父亲一不小心把这事给泄漏了出去,无端地招陆元镜找上门来。但她这似乎有些多余,像林自强这么一个事业性的人,那里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嘴边。他之所要问这些,纯粹是出于对女儿的那种关切之情。
“为什么?难道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林娅娟摇摇头,便把秦树天的事给说了出来。林自强听完倒还没什么大的表情,但胡文慧却有些惊慌失措。
“陆元镜是黑道白道上都有着一手,你们怎么去惹上他了呢?”胡文面有不安之色,“你说那个男孩失忆了?为什么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男的叫什么呢?怎么失忆的?我看他那个样子不像个正经人,倒是像个小混混。你怎么就交上这样的朋友呢。”
林娅娟在说秦树天的事时,并没有把张晓明的事说出来,此时听父亲这么一说,知道无法隐瞒,再者在她看来,父母对她的疼爱,也决不会怎么责罚她。所以,她轻轻一笑,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都说知儿莫如父,知女莫如母。林娅娟这一女儿态,胡文慧自是心知肚明了。她笑着瞪了林自强一眼,那样子似乎在笑林自强不知女儿心思。林自强虽没有觉察到女儿脸色的变化,但胡文慧含嗔的眼神却是瞧得清清楚楚,但却不懂含义。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难不成小敏在想什么你这个当母亲的知道?”
“小敏,你告诉娘,那个男孩子是不是你当初嘴里说的那个啊?他叫什么啊,你还没告诉我们呢?”胡文慧笑意更浓了,她由来就疼爱这个女儿,察颜观色,她知道女儿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虽然她并不了解他,甚至从张晓明身上所透露出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气息让她有些担心,但看到女儿撒娇的模样,她就有些不忍心将之破坏,“小敏,你不要理你爸,我看这个男孩就有些顺眼,挺有亲切感的!”
“妈!”林娅娟含笑看了胡文慧一眼,“秦叔也这么说过,他还要我替他照顾好他,等他伤好了就来这里找我们呢。”
胡文慧浅浅地笑了起来,林自强却板着脸不声不吭。对林娅娟,他向来都是束手无策。家中突然增添了三个陌生人,这让他隐约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但林自强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心里虽有所感,但面部绝不表现出惊慌失措。他知道如果自己稍露害怕,那么这个家就将陷入阴影中。因此,他强忍着,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好了,自强!别那么板着过脸,小敏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主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那能左右她的思想啊!”胡文慧见林自强板着脸,便劝解道。
林自强暗自叹了口气,细细想想也对。但他终是放不下心来,毕竟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林娅娟见他还寒着脸,便上前摇着他手臂,不停地撒着娇。这是她对待林自强最有效的方法。林自强无奈地摇摇头,道:
“小敏,不是爸多嘴!这可是全为你好啊!”
“爸,我知道了!再说,秦叔也叫我把他带回来啊!”林娅娟呶着嘴,定定地望着林自强喃喃说道。
林自强算是彻底被女儿软化了,他勉强地笑笑,伸手怜爱地抚着她的头,道:“小敏,你自己也算是个大人了,做什么事都要注意分寸,都想清楚,懂吗?爸不支持你与他交往,但也不反对你们。”
林娅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拉向两边,她心里一阵狂喜。但同时她也感觉到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张晓明,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再乎他。在清韵的那个晚上,她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深心里却不懊恼,反而感觉到一种甜蜜。
她明白地告诉自己,张晓明与自己不是同一类人,她不喜欢他。但每每看到想着他的时候,就忍不住生气或是暗自发笑。
林娅娟自顾想着,胡文慧见她笑盈盈地发呆,便问道:“小敏,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娅娟闻言一愣,发现自己的失态,慌忙掩饰道:“妈,没……没什么!”但那里骗得了胡文慧。只是她不愿点破,只是含笑凝视着女儿。林娅娟感觉浑身不自在,遂站起身来,向内屋走去。
“爸,妈,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这只是借口,林氏夫妇那有不知之理,都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林娅娟离开后,两人相对笑了一下,却是无言以对。
林娅娟进得屋去,刘小芳与吴翠萍正在争吵不休。张晓明躺在床上,显得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三人见她进来,顿时住了口,定定望着她。林娅娟笑笑,道:
“继续啊,怎么不吵了?”她瞪着眼看了她们一会儿,接着说道:“吵够了就回房去,别在这里像麻雀一样让人没得安宁!”
吴翠萍咬着牙瞪了林娅娟一眼,心道这是在她家里,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强忍一口气,鼓着嘴转身出了房间。刘小芳看了张晓明一眼,见他定定地看着林娅娟,也气鼓鼓地出去了。
林娅娟见她们出去,就径直走到张晓明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张晓明略为含笑看着她:“喂,靓妹,你叫什么名字?”
林娅娟笑笑,斜眼想了一会儿:“我叫小娟!你一直都这样叫我的!”
张晓明闭了会儿眼:“真的吗?可你知道吗,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以前我是否叫你小娟。”
“那没关系,你终有一天会想起来的!还有很多事情,比如说你来B市要做的事情,还有你要找的人等等。”
“这里是B市?那我是从那里来的,还有刚才那两个女孩说些话好奇怪,我觉得好像跟我有关一样。她们又是谁呢?”
张晓明说着说着,就变成喃喃自语。林娅娟知道他在想以前的事,便默不作声,任由他去思虑。
“算了,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娅娟见他脸部扭曲,知道他心里正在挣扎,便想安慰他几句,却没想到,吴翠萍与刘小芳又同时出现在门口。林娅娟微微发怒,道:“你们又来作什么?是不是又想吵啊,那就回房去,把门关紧,别让人听到!”
那知吴翠萍却说道:“我只想告诉你,你别自作多情,你我都得不到张晓明!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你就问她吧!”
林娅娟惊诧地看看吴翠萍,又看看刘小芳:“小芳,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小芳冷冷道:“我想清楚了,我也不是他什么妹妹!当初我不喜欢他,但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我要带他回老家去!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有些累了,不管他出自什么目的,不管他是否出自真心,反正他来B市就是为了找我!”
刘小芳说完,慢慢走到张晓明床边,突然大声吼道:“张晓明,你别在装了,我是刘小芳,就是被你强奸的那个女孩,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说完揣着他便是一阵猛摇。“你还装什么,你这个混蛋,流氓,我知道你认识我。你跟我回去啊,你不是要我跟你回去吗,你现在还装什么傻!起来啊!”
刘小芳摇着摇着便嘤嘤地哭了起来。林娅娟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惊得呆住了,面对刘小芳所说的话,她却不敢相信,置疑般地盯着她,似在等待某种确定。吴翠萍则在一旁苦涩地笑着,有些幸灾乐祸,也有些伤感的无奈的痛楚。
张晓明被刘小芳惊雷般的话镇得茫然不知所措,嘴里却喃喃地重复着:“刘小芳……刘小芳……”似乎这外名字响在遥远的天际,有些空洞,亦有些牵动某根神经。
他是木呆了,刘晓芳却是激动万分。边哭泣边拉扯着他的手臂,几近疯狂。林娅娟回过神来,有些愤怒,腾起站起身来,面色铁青地指着刘小芳,道:“你给我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历经千辛万苦来寻你,结果却出了这等事情。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呼小叫,这般刺激他,你还知道羞耻么?你还有良心么?”一连串狂吼,胸脯起伏剧烈,显是气怒攻心。稍事喘息又说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刘小芳的一番话让林娅娟气恼难当,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刘小芳所说是真实的事。但是当她瞧见吴翠萍的面色时,更见刘小芳的神情不似在演戏,便不得不接受那是实事。综合过往的点滴,她终于明白,张晓明定然有许多事瞒着他。
但她心里虽是相信了,却不肯把信服挂在嘴边。她便是这样一个人,宁肯内心百般痛楚,也不愿让人看见她在挣扎。于是,她要刘小芳出房去,她想亲自从张晓明嘴里得知这是实事。只是她思绪被打乱之时,已然忘记了张晓明此时正处于失忆状态,又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
刘小芳自然没有出去,而且连林娅娟的话也不曾放在心上,仍是对着张晓明哭闹。倒是一旁的吴翠萍忍不住了,冷冷笑道:“我还以贵为富家小姐的人会与众不同,却原来也会大呼小叫的。是不是看到人家吐露心声,心里很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