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想起那事,将其归咎于年少烂漫,遇到喜欢的女孩便心猿意马。他常想,遇到貌美女子而春心未动的,不是枯灯守佛的和尚,便是恶趣味的同性恋,他认为自己是个正常男子,子曰:“好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子曰是不是孔子,他并不知晓。
明月每次数落小白,亦是要在那件事上重涂笔墨,拿匕首在豆腐上一刀一刀地捅下去,直到小白各种求饶悔过。因此在她最后一封给小白的信上,有这么一句话:跟你说多少遍了,那事以后,咱俩早就没关系了,以后不要给我写信了,我都填了炉子。
实际上,那事发生在两年以前。
那年,有个被逼成婚、婚后又不如意的少妇吊死在自家梁上,大不祥。于是,村里请来了历山上修行的五个仙姑前来超度七日七夜,以使她的魂魄得入轮回。
小白此前也在一处道观修行过几年,他之所以识字算数,皆因此番经历;明月之所以倾心于他,也多出于小白这一优势,毕竟读书的人要比不读书的人吹起牛来更有理有据。因此,那户人家也请了小白给仙姑们打打下手。
那五个仙姑中间,有一个特别窈窕,眉正鼻挺,唇红齿白,长发飘飘,亭亭玉立于师尊一侧,一支佛尘抱在怀里,小白他年少心性,一见失神,以为天上仙女驾临。待打听过后,知其名为秦罗敷。
有那么几回,小白偷偷在窗外关注她的仙影,看她舞动佛尘,助师尊完成法事;有那么几回,小白搜肠刮肚想出几个修道问题,却十分脑残,直引得仙姑们大笑连连;有那么几回,小白抢过水壶,给仙姑们送水,比平日里更加勤快。小白通过与之接触,发现秦罗敷为人和善,待人接物皆合情理,十分平易近人,内心更是喜欢。
但小白对明月亦是明明白白,不敢相瞒,于是找到明月,将自己心中想法和盘托出,并与之断绝关系。明月哭哭啼啼,打闹一番,自觉容貌实不及插足之人,最后骂一句:“你这人,真不值得人爱。”于是劳燕分飞。
七日之后,人去花落,秦罗敷回山上继续修行,小白一片恍惚,发觉过往几日如坠云里梦里,对自己的鲁莽抉择后悔不已。
不久七夕来临,小白借着这个由头,约明月于黄昏后的村外破庙,倾诉悔恨之心。彼时明月朴实无华,终究抵不过纠缠,于是应了下来,但觉从前小白得到自己太过容易,要小白从新追求自己一番,小白没口子答应下来。然则裂痕已生,明月稍不如意,便拿此事着小白痛处,小白也知此事罪过在己,只希望时间会消泯此事。
可是,时间它老人家忙着指挥日之升落、月之圆缺,哪有心思抹平人世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