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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有灵魂的乘客

智长老渐渐凑近,几乎快要贴到斗鱼的鼻尖了。帽兜中的那两簇绿莹莹的跳动的鬼火,似乎透着某种魔力,能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吸进去。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智长老,斗鱼的双腿止不住地发抖,脸上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

智长老缓缓直起身,冲斗鱼做了一个请走好的手势后,转身步入电梯旁边的楼梯通道。

“斗鱼,他跟你说了什么?”初飞疑惑地问道。

“智长老呢?”斗鱼恍然回过神,火速地冲进楼梯通道,向下张望。令伙伴们意外的是,整个楼道静得听不到半点儿动静,完全不像有人走动的样子。基洛趴着楼梯栏杆向下看,奇怪地咦了一声:“那位长老不见了,他的动作好快啊!”

“怎么回事啊?我们明明看见他走进去的,前后连十秒钟都不到,他该不会是人间蒸发了吧?”初飞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斗鱼哆嗦了一下,心跳突然加快起来。他惊魂未定地抓住初飞的手臂急声叫道:“你肯定不会相信,那个智长老根本没有身体,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他、他的衣服下面什么也没有!”

“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没有身体?”初飞发出一声惊呼。

基洛眨了眨眼睛:“我虽然没见过八大人鱼家族的长老,不过我听说有一个人鱼家族很神秘,从没有人见过他们,只知道他们一直存在,力量非常强大,就连最勇猛的人鱼斗士家族都很忌惮他们呢。”

“真有这么神秘的家族?”斗鱼愣住,抱着双臂,气呼呼地皱起眉头,“可是我跟智长老无冤无仇的,他干吗要把我赶出基地?我敢打赌,他这样做一定有什么阴谋!”

初飞没好气地挥了下手:“算啦,现在我们已经离开基地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基地的事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斗鱼一时沉默下来,一想到自己已不再是基地的一员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知道!我们去找斗鱼的父亲吧!”基洛突然想到什么,满脸期待地看向斗鱼。

“可是我们去哪儿找啊?”斗鱼郁闷地叹了口气,和大家一同进入电梯。伙伴们乘电梯回到一楼,朝楼外走去。初飞笑眯眯地拍拍斗鱼的肩,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晃了晃:“我有一个办法!我根据人鱼居住地的特点,分析出他们选择栖息地的习惯,然后从全世界筛选出了最有可能藏有人鱼的地方,其中有个地方叫通天山!”

“通天山?”斗鱼意外地停住脚步,看向初飞。初飞自信地扬了扬眉。

渐渐地,斗鱼脸上重现出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就去通天山!”

伙伴们来到位于54区的偏远车站,准备从这里乘火车出发前往通天山所在的通古森林。

斗鱼买完车票,和伙伴们一起到站台上等车。没一会儿,远方传来长长的汽笛声,一辆标有105号数字的绿皮列车呼啸而至。看着停在眼前的列车,伙伴们都惊呆了。这辆列车老得都能报废了。经过长年的日晒雨淋,锈迹斑斑的车身上露出大大小小的黄铜色铁皮,活像一条年迈的花斑蛇无精打采地躺在古老的铁轨上。

列车长穿着略显肥大的制服,左臂上戴着红袖章站在车门口,手里举着老式大喇叭不耐烦地催促:“乘车的旅客赶紧上车了,动作快点儿!”

伙伴们跟在一群背着大包小包的乡下人后面登上列车。车内的恶劣环境令他们反感得皱起眉头。只见狭长的车厢内垃圾遍地,气味难闻得令人作呕。乘客们有的赤裸着上半身,跷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有的把录音机放得震天响,跟着音乐用力地扭动着肥壮的身体,晃得座位不堪重负,不断发出“吱吱”的噪声;还有的聚在一起吆喝着打牌,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伙伴们沿着过道朝车尾方向走去,穿过两节车厢,在最后一节车厢的中间左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跟之前的嘈杂车厢相比,这里的气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交谈,甚至连咳嗽声都能听到。此时,汽笛声再次响起,列车徐徐启动,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快地向后退去。

斗鱼转头打量着四周,突然发现一件古怪的事。这里的乘客都将自己隐藏在厚厚的黑色斗篷里,低垂着头,静止不动,仿佛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泥土腐败的气息。整个车厢笼罩在一种死亡般的寂静中。

不知怎的,斗鱼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幅恐怖的画面:这些乘客动作一致地缓缓抬起头朝伙伴们这边看,空洞的帽兜里跳跃着两簇绿莹莹的鬼火,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伪装成人类坐在这里。当黑斗篷渐渐变成透明色,里面的骷髅架子也会随之显露出来,它们一个个机械地咬合着牙齿,露出了邪恶狰狞的嘴脸……斗鱼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声音也哆嗦起来:“初飞,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乘客有点儿怪怪的。”

初飞的脸色显得不大自然,瞄着对面的乘客,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是啊,他们不说话也不动,看上去怪怪的。”

基洛缩着脖子躲在初飞身后,困惑地低声说:“可他们的确是人类,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正当伙伴们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踏上这列火车,你们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列车会带你们通往地狱的大门……我会在地狱的尽头等着你们……”

斗鱼惊恐得差点儿跳起来:“什么声音?”这个声音异常阴冷,阴冷得似乎能将人的心冰冻起来。

初飞和基洛倒被斗鱼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问道:“你怎么了?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啊?”斗鱼的心“怦怦”直跳,惊慌不安地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警惕的目光在乘客们的身上扫来扫去。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曾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耳边。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动正受到别人的监视!斗鱼屏着气息,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悄悄对伙伴们说:“小心,我怀疑这里有波塞冬的爪牙!”

听了斗鱼的话,初飞和基洛不由得僵直了身板,不安地看向四周。

初飞扭头看了一眼周围,转回头低声问:“你确定吗?黑武士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难道他在偷偷跟着我们?要是黑武士在这里,基洛早就闻到他的气味了。”基洛困惑地挠着头,似乎也觉得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

斗鱼抱着双臂,偷偷抬眼观察着整节车厢,表情十分执着,低沉地说:“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很不对劲儿。你们看,列车一直在晃动,可是那些乘客好像被钉在座位上似的一动也不动,怎么看都觉得像一幅静止的画。而且他们身边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斗鱼潜在的危机意识告诉他,这里到处弥漫着一股耐人寻味的诡异感,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初飞细细地观察,很快明白了斗鱼的意思。她不放心地咬着嘴唇:“如果黑武士真的藏在这里怎么办?要是福尔斯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找到那个人!”

一听到福尔斯的名字,斗鱼的眉头顿时拧成一团,火大地一捶桌子,气呼呼地咬牙:“以后在我面前不许提他。那家伙背信弃义,我要跟他绝交!”

“斗鱼,怎么说他以前也是我们的队友啊,就算一时糊涂,我们也应该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初飞忍不住替福尔斯辩解。谁也不能否认,福尔斯也是冒险小队的中坚力量。

听了初飞的话,斗鱼的火气更大了,额头暴起一根突兀的青筋,咬牙切齿地叫道:“够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副谄媚的嘴脸了。从今天起,我们冒险小队跟福尔斯再没有任何关系!等等!”斗鱼眯起眼睛,黑着脸看向初飞,“喂,你拿了他什么好处?竟然替他说话?”

初飞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心虚,嘿嘿地干笑了几声:“我、我哪有啊,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说完,初飞下意识地摸向兜里的地图。

斗鱼发完一通火后,气瞬间就消了,很快注意到基洛的奇怪举动。就在他们发生争执的时候,基洛一直在注视着那些乘客,稚嫩的小脸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似乎有什么发现。

“喂,基洛?你在看什么?”

基洛头也没回,轻若蚊声地说:“你的话提醒了我。我怀疑他们可能被人施了幻术。”

“你也认为这里有敌人?”斗鱼眼睛顿亮。

基洛确定地点点头。猜测被得到证实后,斗鱼心里的自信全回来了。他把手指按得“咔叭”直响,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很好,就让我们把这家伙揪出来,消灭掉这最后的隐患!”

“我们要怎样才能发现这个人呢?”初飞又抛出一个难题。

基洛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很简单,要施展幻术必须时刻盯着目标,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谁再盯着这边就是谁啦!”

伙伴们说干就干,马上离开座位,开始仔细检查车厢里的每一位乘客。他们所在的车厢似乎没有可疑的人,于是他们来到了相邻的车厢。这节车厢的乘客们的服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他们有的打扮成中世纪的贵妇,优雅地拿着单筒放大镜在看报纸;有的穿着圆滚滚的形如西瓜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小丑帽子,正将手中的彩色球舞着如风火轮一般;还有三个个头只有一米来高的小矮人,穿着相同的服装挤在同一张座位上,说话时的举止神态惊人的相似,简直给人一种眼花的错觉。

“这节车厢里好像全是杂耍团的艺人,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吧?”初飞小声地跟斗鱼耳语。

斗鱼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车内某一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果然在这里!就算你伪装成人类,也藏不住你那双邪恶的眼睛!”初飞和基洛齐齐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安地朝乘客们逐个看去。当扫到车厢中间的一个座位时,初飞意外地睁大眼睛,她也发现目标了!

这个可疑的乘客见事情败露,迅速地站起来朝另一节车厢逃去。

“你给我站住!”斗鱼大叫一声正要追上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初飞和基洛一起大声尖叫。斗鱼回头一看,眼前的情形令他不由得寒毛倒竖,一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车厢门右侧的第二个座位上站着一位老婆婆。她身上披着黑斗篷,蜡黄而苍老的脸孔如同干裂的老树皮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下巴尖得简直能戳破纸。最令人可怕的是,她那双布满血丝、核桃般大的眼睛,正无比凶狠地死瞪着伙伴们。她犹如童话里恶毒的老巫婆。

老婆婆手中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斧。这情形让斗鱼一下就想起了电视里的死神。她就像死神一样专门来等着收割灵魂!“去死吧!你们这几个愚蠢的人类!”老婆婆恶狠狠地叫嚣着,挥着利斧朝他们砍来!

“闪开!”斗鱼顾不得害怕,一把将初飞和基洛拉到身后,抽出腰间的黄金手杖挡住袭来的利斧。“当——”斗鱼被震得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妈呀,这老婆婆简直不是人,她的动作凌厉又凶狠,一点儿都不像步履蹒跚的老年人!

老婆婆又将手中的利斧高高举起,再次挥过来,一下又一下。斗鱼不敢伤了老婆婆,只能用黄金手杖一边抵挡一边后退,打斗间,斗鱼突然明白老婆婆的真正用意:她想要自己的命!

金属相撞声响得越来越密集,斗鱼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这么狭窄的地方拼斗起来会伤到无辜的人。而老婆婆像疯了似的不断砍过来,弄得他十分被动,他又不敢伤了老婆婆。这可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等斗鱼想出办法,更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周围那些马戏团成员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纷纷离开座位站了起来。他们目光涣散,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一颗颗脑袋不约而同地朝伙伴们转来。他们就像被控制的傀儡,挥舞着双臂朝伙伴们包围过来。

“糟了,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啊?”初飞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些失去理智的人,紧紧搂着怀里的基洛。

“他们都被幻术迷惑住了,已经失去理智了!”基洛吓得吸着冷气,颤声说道。

在乘客们的眼中,伙伴们似乎变成了诱人的钞票、散发着香味的美食、微笑着的美女和豪宅,足以让他们陷入疯狂。

正当斗鱼陷入两难的境地时,车厢的顶灯突然发出一阵电流奔跑的“咝咝”声。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接着,猛地一闪,整个车厢瞬间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笼罩。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车厢的灯意外地熄灭了。斗鱼赶紧拉着伙伴们,俯下身去,猫着腰摸黑来到车厢的一个角落躲了起来。他们仨挤在一起,神情紧张地盯着过道上晃动的重重身影,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人发现。

那些失常的人走来走去,活像黑暗世界里的僵尸。他们每次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就突然停步,然后又原地折返。

初飞喘息地在斗鱼耳边说:“怎么回事?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们?”

斗鱼低头看向基洛,发现基洛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张开五指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原来是他在施展幻术将他们隐藏起来。“我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基洛额头渗出密集的细汗,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趁挡在面前的几个“游魂”刚刚转身,斗鱼赶紧催促:“我们快走!”他们赶紧朝车厢门爬去。谁知斗鱼的手刚摸到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无数的怪笑和尖叫声。伙伴们猛地转回头一看,一瞬间,大家都惊呆了!黑暗中闪烁着无数双赤红的双目,所有的乘客如恶鬼般狰狞地笑着,他们伸着长长的手臂,疯狂地朝这边扑来……

看着眼前晃动的无数双青色手掌,初飞和基洛抱着头惊声尖叫。斗鱼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像打桩机似的剧烈抖动,睁得滚圆的眼睛里露出无比惊骇的目光。完蛋了,这下他们死定了!他们会被活活撕碎的!

就在伙伴们面临死亡的危急关头,“咔嗒”一声,轻微的门把旋动声响起,车厢门被人打开,明亮的光顷刻间照亮了诡异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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