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什么话？”浅沫见姑娘同意了，也就不拘泥了。
浅清笑道：“习嬷嬷说许多闺秀学习各种技艺的心思不定，所以最后所达成的效果就不一样。”
秦亦曦轻笑道：“你这丫头，到是个会用心的，说说看看，嬷嬷说的，你能记下多少。”
浅清的记性不错，一般听过的东西，不说过目不忘，可是持久性还是比较强的。
浅清想了想，道：“奴婢记得今天习嬷嬷给姑娘讲了如何的摆正心态去学习琴棋书画，还有如何去品味诗酒花茶。”
浅沫有些急，道：“你这丫头，平时说话挺痛快的，这会儿怎么又啰嗦上了。”
浅清嘟着嘴道：“姐姐别急，习嬷嬷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讲这些，我总要在脑子里归拢一下才是。”
秦亦曦笑呵呵的赞同道：“浅清这话说的对，精而不疏，人的精力有限，去除糟粕，留其精华就好，要是样样都要记，只怕再好的脑袋也得扔了。”
浅清连连点头，道：“还是姑娘明事理。”
浅沫嗔道：“姑娘就是惯着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敢保证，咱们要是闹腾的时间长了，不用守院子的婆子过来，习嬷嬷就得过来让咱们早些歇了。”
果然，浅沫还是比较了解浅清的，就是有些胆小，连忙瞧了一眼天色，吐着舌头道：“那我还是快点说吧。”
秦亦曦无奈的看着浅清这般上道，忍不住嗔了浅沫一眼，这丫头，鬼心思连浅清都算计上了。
浅沫笑着眨了眨眼睛，调皮尽现，主仆到是难得的心意相通。
这样的相处，让秦亦曦觉得轻松，惬意，关上门，她总算可以不必学着伪装自己，总算是有个地方能透出自己的真性情了。
浅清开口道：“习嬷嬷今天说无论你学的是什么，可是经由你手或弹，或画，或描出来的东西，都能代表着你的性情，就像是学琴的人，若为山水遇知音，必是有一番开阔的胸怀，有一种笑傲江湖任我心的气度，想来这人的心性也是逍遥自在的，而有的人，却是琴心雅致，舒缓悦耳，虽然也泛着酬知音的意境，可却不会表现的太过激狂，这样的人，或者就是心性凉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情，或者就是真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只一曲琴音酬谢罢了。
习嬷嬷提到的什么伯牙子期的我却是不懂的，不过我到是记下了习嬷嬷还说，琴音因为男子与女子的心境不同，所以弹出来的效果亦为不同，女儿心，多为柔缓，可也会因着情势而发生变化，习嬷嬷姑娘无论在何种情境下，弹出来的琴音都要不竞不求，不炫技，不卖弄，远离名利纷扰，清修自娱。这样才是琴音的最高境界，而且无论在何时不为外物所扰，这样的琴音，留给别人的，才是敬佩。”
“别的呢，除了琴，还有什么？”浅沫想着应该还有别的吧。
浅清挠了挠头，道：“再有就是画了，习嬷嬷说世代的丹青大师，唯虫鱼鸟，竹菊岁寒花不离手，纤手松烟染素纱，我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想来嬷嬷总是觉得嬷嬷对姑娘的要求都是极为飘渺和清高的。”
浅沫不在意道：“姑娘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就成，咱们只学意境，以后姑娘出去应酬，咱们也至于丢脸就是了。”
浅清苦着脸道：“要不是为了怕给姑娘丢脸，我何苦费了这些力气。”
秦亦曦一听，乐了，道：“原来你们两个吃这些苦，竟是为了我啊。”
浅清哼道：“姑娘现在才明白咱们的用心啊！”
秦亦曦失笑道：“我还以为是你这丫头知道了自己太笨，比不得别的丫头，怕被人超过去，这才努力学习呢。”
浅清嘴角一抽，对于主子的调笑，只当没听到，当然，她可不会说主子猜到了她心理去呢。
秦亦曦逗着浅清，看着浅沫道：“明儿你陪我去吧，嬷嬷明天要给我讲画，我到是喜欢嬷嬷今天说的那句话，秀色出名家，锦绣河山藏笔下，笔移山川乾坤动，抻宣神韵飘锦霞，菊绕竹篱家。”
再华贵的东西，最后终归于平淡，或许习嬷嬷的意思是想告诉她，就像是人生一般，再华美，富丽，可最后终将面对的，不过是一捧黄土。
这样想来，嫁进九王府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只要心境意远，即便是高墙大院，亦关不注思想的高远。
眉头微垂，眸光微敛，秦亦曦觉得习嬷嬷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或是看出了什么却没有点破的意思。
八月的夜空，弥漫着思念的气息。
打发了浅清和浅沫下去休息，秦亦曦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那个被箭伤到的位子，如今还有一个疤痕昭示着曾经的来去之间，灵魂相换。
每天下雨阴天，这道疤还会隐隐作痛，秦亦曦不知道这个痛会不会跟随她的一生，可是至少，她宁愿有这道痛在提醒着她，不过是一个外来客。
黑夜像是紫色的精灵，舒展着褶皱的情怀。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回眸，千年的期盼，在桂花的浓香里，一一飘散开来。
微微的闭眼，感受着难得的凉风席席，秦亦曦觉得好像闻到了泥土的味道，若是有一张雨来洗礼一下，该是多好。
回到到现代年少时做过的孩子气的事情，冲到雨中去洗涤自己的灵魂，这会儿想还忍不住失笑出声。
“姑娘，还没睡吧？”
浅清婚约听到了姑娘的笑声，又怕是自己幻听了，不过还是起身看了看。
秦亦曦听到浅清的动静，便迅速的回到了被窝里，装睡起来，不过大开的窗子却是忘了关了。
浅清疑惑的自语道：“难不成刚才跟姐姐出来的时候，忘了关窗。”
摇了摇头，上手关了窗，这才回去接着睡觉。
秦亦曦躺在床上，黑暗里，眼睛不禁笑眯了，为着这丫头带来的迷糊的纯真。
五天的时间，稍纵即逝，秦亦曦给秦天的荷包和络子前天晚上就做好了，只是很没诚心的没吩咐人送去，浅清和浅沫提了两回，见姑娘没在意，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第五天一大早，秦亦曦刚收拾妥当要去给大夫人请安，秦天院子里的小满就过来了。
“二姑娘，大少爷让奴婢过来拿东西。”粉色的夏衣，紧致的裁剪方式，到是把小满发育的成熟的少女身型勾勒了出来。
秦亦曦一向对秦家人比较白目，再加上以前这种少爷身边的一等丫头，眼睛都能放到脑袋顶上，自然不会鸟她一个不受宠爱，又没有后台的庶女，所以秦亦曦还真没打量过这丫头。
这次，还是头一次，不得不说，这丫头长的虽然不算太出色，只是这身材，啧啧，想来年纪也不大，这样一身惹火的装扮，放到秦天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儿身边，后果可想而知，只是秦亦曦不知道这么打扮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秦天的意思，亦或是大夫人的意思。
秦亦曦思想非常不纯洁的想到了大户人家会给成了年的少爷身边安排两个教人事的通房丫头，一般也就是少爷身边的大丫头，这样的丫头，若是会做人，会做事的，没准就一直留在了少爷身边，等到主母进了门，就抬为姨娘，若是那起子居心不良，心大胆子大的，就算是少爷有心相留，只怕最后不是被夫人发嫁了，就是被新进门的奶奶给收拾了。
就像是红楼梦里的晴雯，虽说与袭人有争锋之意，可也是平时太过高调，这才在袭人的几句话间，就招了王夫人的冷眼，到最后落得个命比纸薄的下场。
“原来是小满姑娘，这是大少爷要的东西，姑娘昨天晚上赶了半夜才做好，小满姑娘喝杯茶再走吧。”
浅沫见自家的姑娘又发起呆来，无夺的上前解了围。
小满到是没在意二姑娘的态度，本来这位二姑娘就是个胆小不大说话的，这会儿秦亦曦的发呆似乎又成了最好的诠释。
“不必了，大少爷还等着奴婢复命呢，二姑娘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虽说秦亦曦没答话，不过小满现在的态度可是客气许多了，就是对浅清和浅沫两个也客气一些，这就是俗话说的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秦亦曦点了点头，并没开口，小满等了一会，见二姑娘没吩咐了，也就转身告退了。
正月十五雪打灯，八月十五云遮月。
今年的八月十五，迎来了夏天最大的一场大雨，倾盆的雨幕连屋门都迈不出去，大夫人精心准备的赏月宴处然也就取消了。
原本这个中秋是秦亦绮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大夫人想着好好操办一番的，只可惜天不随人愿。
不过过了八月十五，很快就迎来了秦亦绮的及笄礼，大夫人又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一时间广发请帖，秦亦曦在一旁小心的磨着墨，大夫人的字不好，秦亦绮的字到是说的过去，不过这样的贴子，自然不能用自家姑娘的字，所以便叫了帐房上的先生过来，大夫人只把各府的名字念了，帐房先生恭敬的把名字写了上去，那些请柬摆到一块，足足有三厚撂子。
“二妹妹可是心急了？”秦亦绮瞧着秦亦曦盯着请柬看，忍不住打趣道。
秦亦曦惊惶的摇头，似乎被偷窃了心事而被抓包一般，窘迫道：“大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羡慕大姐姐罢了。”
秦亦绮很是受用秦亦曦的态度，虽然这个庶妹嫁的比她好，可是在夫家的日子可未必有她过的好，秦亦绮一向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而且秦亦绮那种自傲就像是贯穿在骨子里一般，即便是看人，也是眉峰微挑，有一种天生的自豪感一般，所以像是这种被人羡慕，只当是平常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