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时候我们是最忙的,要轮班呢,哪有你们爽。”她笑笑。
“你那个男神不是休息吗,让他陪你呀。”涂茶茶揶揄道,我也跟在后面赞同的点点头。
她拾起桌子上的博饼,心事重重的一下一下撕扯着,终于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的看着我们说:“我觉得我要输了。”
涂茶茶靠近她坐了坐,关切道:“怎么输了,输什么啊?”
她的神情有些无助,有些恍惚,有些惶恐,又有些茫然。能让一个快快乐乐的人有这种神情的,非爱情而不能。也许女孩跟女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此,女孩的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纯粹的不用让人琢磨。但女人不是,她们的喜怒哀乐总是纠缠在一起,可能是笑着流泪,也可能是痛着欢愉,而爱,正是让女孩成长为女人的关键。丁美媛当年是一个多么纯粹痛快的女子,似乎天底下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极其简单分明的,只是现在,她也会茫然失措,也会患得患失。
“我觉得他喜欢的那个人好像真的出现了。从前我不以为然,是因为即使真的有一个人横亘在我们之间,可是只要能让我这样无所顾忌的喜欢着他,跟他在一起也是好的。我可以想他就能见到他,想哭就能靠着他,节假日随便找个理由可以赖在他身边,不管他当我是什么,妹妹也好,朋友也罢,只要他不是别人的,即使不属于我我也认了,我也只是奢望他能在我身边就好。可是,他终于要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他爱的女人,如果那个女人能比我更爱他,我真的就输的一败涂地了。我以为我霸占了他那么多年,时间就是我的筹码,可是,在爱情里,再长相厮守,终抵不过一往情深。”
我看着她无助的样子有些心疼,为什么这世界上的爱情,从来都不会是两个人好好在一起的收场呢,一定要有一个走的千辛万苦,一定要最后彼此都黯然神伤吗。
“怎么会有人比你更爱他,爱情虽然不能强求,但是却会成为习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不能没有你。”
涂茶茶动容的看了看我道:“对,杨二说的好,不会有女人比你还爱他的。”
她无动于衷的抽了抽鼻子说:“可是他不爱我,他就是不爱我,我做什么他都不爱我,他喜欢的人,能让他温暖的人,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都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该不会是不忍心拖着你糊弄你的吧。”涂茶茶狐疑道。
她凄然一笑,摆弄着手里的勺子说:“以前我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只是他从来没有提过,只有我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才会正经八百的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个所谓的人像云像雾或者像一个影子,完全就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可是最近我觉得他经常心事重重,又不像是工作上面的事情,他朋友也有意无意的透露过一些,更重要的是,前两天他刚接完电话手机屏幕还没锁,我一眼瞥见了墙纸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你知道吗,这八年来他身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跟女人有关的东西。”丁美媛顿了顿,又沮丧道:“我知道迟早这一天会来,我每天都像是准备冲上战场的死士,在没战死之前就料理好后事,只是没想到当一切到来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做好准备,还是会怕死。”
“你别这么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有信心再把他夺回来,你要相信你爱的人,就是属于你的人,你从小就敢爱敢恨,现在不允许当瘪三。”我给她打气道。
她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敢于坚持爱情的人,只有她敢把自己的爱挂上旗帜升到城墙上去昭告天下。如果说年少的我们还没有这些顾忌,但现在的我们却都早已不敢像她那么明目张胆,总觉得爱谁就像恨谁一般,是一件无比晦涩的事情,就该永远见不得日光。我多希望她的这份略显单薄却又无比厚重的感情,能有好的结果。
涂茶茶最见不得虐心的事情,她拍拍桌子说:“你那么爱他,他凭什么视而不见,我看事不宜迟,你等我从非洲回来,找个机会姐妹们一起会会你那个男神,我还就不信邪了,那狐狸精哪里好了。实在不行就把那狐狸精的底掏出来,咱约出来单挑。反正我们三个,她就一个。”
我在旁边听的一脑门黑线,涂大神经一激动起来逻辑就又混乱了,三对一那叫单挑吗,这个女流氓。“不过我也觉得你是该让我们都见见他,对症才好下药。”我补充。
“对对对,人多力量大,你瞧我们三姐妹,各有千秋,平分秋色,他喜欢什么样的一句话嘛,总比肥水流了外人田的好。”涂茶茶没心没肺的拍着丁美媛的肩旁说,连男人她都能帮忙抢回来,就差两肋插刀了。
丁美媛嗔怒道:“看上谁都没用,他就得是我的,你们别想了。”
晚上我睡到涂茶茶那边方便送她,闹钟响的时候她已经在洗手间捯饬了。我半睁着眼一路摸了过去。一开门,见她穿了件灰白相间的棒球衣,下面是直筒的棉布裙,蓬松的卷发上扣着一个圆边的小礼帽,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有点度假的样子。虽然只是淡淡的化了点裸妆,但仍然明眸皓齿,白皙动人。再加上脚上难得的穿了一双帆布鞋,立马营造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森女气质。
“你这是要迷死非洲人的节奏吗?”我目瞪口呆的说。
她搔首弄姿道:“要坐上近三十个小时的飞机,我搞的舒服点嘛,迷死非洲人的行头还在箱子里呢。”
“看来你这次是不成功便成仁,吾等便期待你的凯旋而归罢。”我挤着牙膏对着镜子里的她说。
“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本姑娘往回空运帅哥吧。老规矩,我这屋子可交给你了,想我的时候就过来看看,这里到处都是我的气息。”她嬉皮笑脸的说。
“怎么听着不像是要去毛里求斯,你是要得道升天吧?”
“你丫才去天堂呢,我的小花小草得有人浇水,房间里得经常开窗通风,你都给我照看好,回来若是面目全非了,小心你的礼物我在机场买。”她哼哼唧唧的恐吓道。
我把她送到机场,一路上斗嘴耍贫的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杵在机场那种送往迎来的环境里,到了登机时间,还真有些不舍。
我跟她很少分开那么久过,虽然都不想搞的太矫情了,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无论是站在原地的人看着对方拖着行李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你生活,还是背着行囊即将奔赴未知的人,依依不舍着对方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等你,离开的人,跟留下的人,都需要有太大的勇气来拉开彼此的距离。
涂茶茶突然丢下箱子跑回来抱住我,她紧紧的搂着我说:“没想到,咱俩也挺矫情的,你说这要是嫁了人可怎么办。”
“不管嫁不嫁人,我可说清楚了,这是咱俩最后一次分开。”我隐约觉得自己有泪水盈盈,又怕落下来少不了被涂茶茶笑话。
谁知她却松开手,抹抹眼睛道:“你看你真讨厌,把我都给说哭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出去,要是觉得孤单了可怎么办。”
“那就好好享受你的孤单,我敢保证,过了这个月,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孤单了。”我咬了咬牙,索性琼瑶到底。
她动容的看着我,眼睛闪闪烁烁的,我知道以她的性格准是觉得感动而又羞于启齿。便先发制人的说:“你丫要是现在跟我说你不走了,信不信我抽你。”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去拾起箱子边说“烦死你了,我走了,保重。”
我挥挥手说:“保重。”
从机场出来我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涂大妞离开海都了,美媛今天又上班,我呢?
如果说青少年最害怕的是失去自由,那么成年人最害怕的应该就是孤独落单吧。当身边掏心掏肺的朋友越来越少,当你除了工作就无所事事的时候,才发现,急速旋转而不知疲惫的生活突然像断了链条的齿轮,啪嗒一声停在了原地,你突然就因为动不了了,而失落了。
站在门口正发着呆被人狠狠的蹭了一下,对方却似乎并没发觉,心事重重的疾步走着,看背影竟有些眼熟。
“海伦?”我试探的喊了一声。
她果然闻声停下了脚步,徐徐转过身。
只见海伦眼眶通红,面容憔悴,脸色也有反常的苍白。她看到是我,忙尴尬的抹抹眼睛,显得有些慌乱。
难得见到一向风雨不侵的海伦这么情绪化的一面,我不由得怔愣住了,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反倒是她镇定下来,强作微笑说:“你来机场送人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一朋友出国,你也是送人吗?”
她神色间难掩黯然,风把她额前的头发吹的有些凌乱,看上去分外凄楚。她抬手看了看腕表,然后问道:“有时间吗?我们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