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离去之后,一众后宫妃嫔也都跟着退出了清淓宫。
“请柳贵妃留步。”见四下没有旁的人了,李贵妃开口留住了柳贵妃。
“不知李贵妃娘娘有何话要说?”柳贵妃料不定她要做什么,只能先问道。
“本宫要谢谢柳贵妃阻止了兰昭媛揭发本宫在萍儿的饮食里下毒一事。”李贵妃喝了口水道。
“那年本宫初入宫,人生地不熟,差点被当时与你恩宠不相上下的慧嫔设计陷害,好在你调查清楚,才让本宫逃出生天。权当本宫还你当日的人情。”柳贵妃回道。
“原来柳贵妃还记得当年之事。只是不知道兰昭媛若是知道了此事会作何感想。”
“你也不必威胁本宫,尽管告诉兰儿。你既然敢在洛元宫下毒害人,势必已经想好了对策。何况你如今怀了龙裔,就算查出了什么,你也能全身而退,兰儿与你从来不对付,若是将你告发了去,就算皇上信了,太后娘娘势必也会有所怀疑。与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柳贵妃言道。
“你放心,本宫不会告诉她的,只是你心中所想,本宫向来猜不透。当年慧嫔怎么薨逝的,你当比本宫明白。在这宫里头,想好好活着,双手不沾点血是不可能的。”李贵妃淡定言道。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当年慧嫔之死亏的娘娘好手段!如果李贵妃没有旁的话要说,本宫先行告退。”柳贵妃不愿再纠缠,作势要走。
“慢走,不送。不过本宫不说,依她云幽兰那般聪明,你以为瞒得了她吗?本宫等着你跟她撕破脸的那一天。”李贵妃奸笑道。
“贵妃娘娘怕是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柳贵妃闻言,驻足转身望了李贵妃一眼,那素来柔情冷静的眸子竟迸射出一道寒光,看的李贵妃登时脊背微微发凉。
这个恬静的女子,果然深不可测。李贵妃看着柳贵妃离去的身影,暗自感慨道。
柳贵妃缓步迈出清淓殿,又停了一会儿,转头看了“清淓门”的匾额。
“娘娘,怎么了?”素荷茫然问道。
“没什么?回宫吧。”柳贵妃回了这么一句,往德云宫去了。
慧嫔啊,是柳贵妃心中难以抹去的名字,四年过去了,再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也是从慧嫔薨逝之后,她与李贵妃两人才渐行渐远,不复往日姐妹情分。只是连柳贵妃自己都没有想到,再次从李贵妃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内心仍然起了波澜。那个人是她这辈子的疙瘩,犹如一块白绢染了黑污,再难洗净。
皇上和幽兰一同往霞安宫去了。皇帝的轿辇在前,幽兰的轿辇在后。有了有一段路,云轩突然停轿,逼得后头的幽兰也只能跟着停轿,也不知他又要玩些什么花样。
云轩停轿后,示意幽兰那边的轿夫将轿辇抬至他的轿辇旁,齐头并进。
幽兰有些发愁,这不合礼法,她一个小小的昭媛,轿辇岂敢与皇帝平齐。
云轩知她心中所想,只道无妨,言有些话想和幽兰谈谈。
幽兰见前后也没有旁的人,应了。只是仍旧让轿夫抬着轿子往后一些,与云轩的轿撵错开半个轿撵的位置,仍是保持着云轩在前,幽兰在后的样子。
“皇上有什么话要和臣妾说?”幽兰见他半天不开口,径直问道。
云轩回头看着幽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究竟你有没有指使流萤谋害李贵妃腹中孩儿?”
幽兰闻言,脸色微变,但是还是淡定回道:“没有。”
云轩听了幽兰回话只道:“往后没什么事,少往清淓宫去。”便兀自闭上眼,不再多言。
幽兰闻言,明白他身为皇帝,后妃这么多,有些事难免他不得不多问一句,也就不再责怪他方才语气里的质疑,见他闭目凝神,想必有些乏累,打趣道:“这可不行,李贵妃娘娘身子贵重,这才四个多月,还有半年的光景,臣妾拿人钱财,岂有不做事的道理,自然得日日往清淓宫给贵妃娘娘送参茸鸡汤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抚纱,差点笑出声来,急忙掏出帕子捂着嘴,生怕漏出笑声来。
云轩闻言,回头盯着幽兰,摇了摇头“你真是……”他亦明白幽兰口中收人钱财是何意。叹了口气,柔声道:“鸡汤这种小事,你让下面的人去就好,何必亲自去。”
幽兰避开了云轩的目光,道:“还是臣妾亲自去吧,省的贵妃娘娘哪天又瞧上臣妾身边哪个丫头,死活又要了去。”
云轩一听,呵,这女人还在生自己的气,道:“还在生朕的气呢?”
幽兰看着他,一脸严肃道:“没有,臣妾位分低微,哪敢迁怒于圣上,只怪自己护不住身边的人。”
云轩叹了口气道:“还说没生气,脸色这么难看。得得得,朕啊,今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宫中的人要了去,满意了吧。”
幽兰闻言,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呵,还知道谢恩。一会儿到了霞安宫,不许再提这茬,免得又惹母后训斥。”
“知道了。臣妾会谨言慎行的。”
云轩闻言,笑逐颜开。
霞安宫。太后喝了药,正坐在榻上,翻着书。
“皇上驾到。”
“兰昭媛娘娘驾到。”
太后心想着够巧的,这两人一起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平身。苏嬷嬷,给兰昭媛赐座。”
“谢太后娘娘。”
“母后,儿臣听闻您近来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又是谁给你吹的风。不过就是前几日天热贪凉,多吃了几口凉的。第二日晨起才觉身子不爽,他们呐就太医过来瞧过了,开了方子,这不哀家才刚刚喝了药,你们两个就请安来了。”药有些苦,太后不觉又喝了几口水。
云轩登时指着霞安宫一众奴才,喝道:“你们一个个平时都怎么伺候太后的,这般不小心,不知道太后胃寒,吃不得过多凉的东西吗?”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霞安宫众人忙行跪礼请罪道。
“皇帝莫恼,他们一个个都在哀家伺候多少年了,哪个不知道仔细小心呐,是哀家贪嘴,不怪他们。皇帝若是要生气就生哀家的气吧。行了,你们也都别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谢太后,谢皇上不罪之恩。”
幽兰闻言,总觉得太后和从前不一样,莫非是从前自己带着偏见,所以觉得太后威严冷漠?
“母后,您又说笑了,儿臣岂会生您的气呢。只是您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德昭现在可是每天都滴溜着眼睛要看看她的皇祖母呢。”云轩柔声道。
“德昭啊,有几日没见着她了。”提起德昭,太后脸上漾出了身为祖母的那种慈祥的神色。
“皇后应该日日来您宫里请安才是,她没有带着德昭来看您吗?”
“皇后那般和顺懂事的性子,自然明白哀家的心思,每每请安都带着德昭。只是近来几日,天气着实炎热,所以哀家就让皇后暂且不用带着德昭来请安,免得德昭中暑生热病。”太后脸上漾起微笑。
“德昭公主可真是命好,能得太后娘娘这般宠爱。”幽兰插嘴道。
“兰昭媛这话,哀家听着怎么有股酸味。你若是生了皇子公主,哀家照样宠着。”太后打趣儿道。
“太后娘娘,您怎么取笑臣妾。这几日天热,湿气颇重,臣妾听太医们说艾草祛湿的功效甚好。特地为太后娘娘您缝制了一个药包。针线粗鄙,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才是。”幽兰回话道,随即让抚纱呈上了那个药包。
太后见着,颇为喜欢,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道:“这药包做的这般精巧,还说什么针线粗鄙。兰昭媛真是越发谦虚了。哀家闻着这药包怎么还有淡淡的花香。”
幽兰回话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在里头掺了些陶兰宫栽种的茉莉花和桂花,既不影响艾草的功效,又能掩盖一部分艾草的气味,这样太后娘娘就可以当作香包随时佩戴在身。”
“嗯,想必兰昭媛费了不少心思,倒是比皇帝要孝顺。”
“母后。”云轩一听,有些不乐意了。
幽兰闻言,笑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再孝顺,也是皇上的妃子,归根到底,还是皇上孝顺。”
云轩闻言,喜上眉梢,道:“兰儿竟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臣妾说的实话,怎么就变成油嘴滑舌了。”
“行了,行了,怎么还辩上了。对了,李贵妃腹中龙裔差点被害一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母后您听说了?”
“怎么了,后宫的事,哀家倒是想装聋作哑,可行吗?出这么大事,皇帝还想瞒着哀家。”
“母后,儿臣哪敢瞒着您,这不是您染了病,不想母后忧心。”
“行了,告诉哀家探查结果就可以了。”
“涉事宫女流萤已死,李贵妃那边,只是受了惊吓,胎儿无事。”
“听说兰昭媛也身陷其中。”
“是,兰儿被人陷害言她指使那流萤在李贵妃粥中下药。”
“既然如此,皇帝打算怎么处置呢?”
“流萤的尸体虽然找到,但是仍疑点重重,儿臣已经让刘懿继续追查下去。”
“既然李贵妃无事,兰昭媛也得以洗刷冤屈,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再查下去,不仅人心惶惶,只怕还要传出宫去,又要惹来前朝风波。李贵妃那边,你好好安抚一下便是,终归是怀了龙裔。”
“这。儿臣谨遵母后懿旨。李贵妃那,儿子已经派了专门的厨子过去了。”
“嗯,这样就好。”太后言毕,发现幽兰脸色有些不太好,知道她定是对自己这样的处置不甚满意,她也不好明说,于是就对幽兰和云轩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也要加把劲啊。兰昭媛,你蒙受圣恩可不比李贵妃少,若是能早些怀上龙裔,该有多好。”
“母后,儿臣知道了。”
幽兰方才还有些发白的脸登时红了,支吾道:“太后,您……”
“行了,你们若是无事就退下吧。若是到了正午,日头更盛,路上更不好受了。”
“儿臣告退,请母后保重自个的身体。”
“臣妾告退,请太后保重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