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满屋子的警察了,昨天吃饭时芬妮也告诉我出事了,你要找我谈?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什么也不知道。这座庄园里本来人就很少,白天除了清洁妇外,只有我和芬妮,还有她的厨房助理、几个园丁。这庄园实在太大了,她在屋子里,我在院子里,只有吃饭时说几句话,但她讲英语。”窦二说。
“近几天你注意到什么不正常的事儿了没有,毕竟在这个院子里,无论谁想进入这个楼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看见什么生人了吗?”李桥说。
“没有,先生。这几公顷土地,前院有砖墙,后院的草地都用铁丝网围起来了,如果有谁进来,我一定能看到的。”窦二以肯定的语气说。
“那熟人呢,熟人总有吧?”李桥问道。
“熟人?这家人白天都不在这儿。道尔顿先生晚上才回来,他的司机和秘书我见过几次,但他们都不住在这儿,只是随道尔顿先生来,停一会儿就走了。道尔顿先生的儿子在越南,女儿艾琳几乎每天都是在清晨才回来,睡一觉就又走了,我从未见过她的什么朋友。至于夫人,她大部分时间也不在家,只在道尔顿先生下班前她才回来,我也没有见过她的什么朋友。”窦二摇摇头。
“再想想,上星期你在花园里听见什么了?”李桥提醒道。
“噢,我知道了,一定是芬妮对你说什么了。上星期道尔顿公司里的罗南先生和夫人通电话,恰巧我蹲在那棵茶花下,夫人没看见我,那个爱传闲话的菲律宾厨娘的窗子,就在太太的窗户下边,听个正着。罗南先生从来没有进过庄园,虽然他是这家人的朋友。”
“芬妮说他们好像吵起来了,当时你在哪儿,听到什么了吗?”李桥问。
“开始没注意,他们讲英语很快,听不太懂,我又只能听见夫人的话,仿佛罗南先生需要一大笔钱。夫人开始骂他无耻,但后来似乎又和好了,夫人称他甜心。在上流社会,相熟的男女互相称甜心是很正常的。不过先生,如果这件事不重要,希望不要告诉道尔顿先生,这是夫人的私事,我偶然听见了,不应该说出来。夫人是好人,对我很亲切。当然,说出这事如果能对找着夫人有帮助的话,我很愿意为我说的话负责。”窦二说。
“放心,我不会告诉道尔顿先生的。道尔顿先生允许我在各处看看,可以带我在各处参观一下吗,包括你的住房。”
“看我的房间?你怀疑我把夫人藏在里边了?”
“你多心了,我已经看过前边所有的房间,包括夫人和道尔顿先生的房间。我各处走走看看,只是在找感觉,寻找解救夫人的方向。”
“既然是公事,就请进来吧。”窦二推开门,把李桥让进客厅。
看来主人非常有品味,客厅里除了一套深棕色意大利沙发和LED电视外,墙角摆着音响,旁边架子上有数百张CD音乐碟。李桥走上前看了看,多是古典音乐、音乐剧和歌剧。客厅和书房相通,穿过书房的门,有一架子书摆在书桌边。
“你有很多书,还有英文的。”李桥指了指书架。
“是关于园艺、养马和汽车的书,都是我的嗜好。”
出了窦二的房子,是一长排车库。李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车库,窦家的车库有上千平方米,二十多辆擦得亮光闪闪的古董车一字排开,摆在车库的最里边,靠外边停着十几辆他们平时用的车。
窦二骄傲地指着那些老汽车给李桥介绍。
“那辆红色的豪华双人座敞篷车,型号18,是1932年版的劳斯莱斯,紧挨着它的是1933年版的林肯敞篷跑车,看见那辆蓝色的车了吗,那是1910年版的别克……”
车库后是马房。走进马厩,几匹漂亮的马在安详地吃草,空气里弥漫着干草和马粪的气味。李桥摸了摸一匹额前有白斑的黄骠马的脖子,黄骠马回过头来对李桥喷了喷鼻气。
“我可以骑骑马吗?”李桥对身后的窦二说。“当然可以,这些马总没有人骑,都长得太胖了。骑这匹黄骠马怎么样?我给你备上鞍子。”李桥骑上黄骠马在草地上兜了一圈儿,又在窦二身边停下来,黄骠马不满足地在原地兜着圈子。
“你骑得好极了。你瞧,它还没有跑够呢。”窦二说。
“告诉我大景村怎么走,我想趁早饭前去那儿看看。”李桥说。
“如果你想去罗南先生的农场,你从后院出去,前边有个围栏门,从那个门出去,正对着一条小路,你骑马走十分钟后就会见着指示去大景村的牌子。你不要进村,过了路牌半公里的地方你可以看见一座孤零零的白色两层村屋,那儿就是罗南先生的农场。”
没等窦二说完李桥就策马朝大景村奔去,不到十分钟,就赶到那块路牌前。再往前不远,从路牌左拐有一个栅栏门,门旁边左边是个信箱,右边立着半截汽油桶充作垃圾箱。栅栏门开着,李桥策马进去。这是一个差不多有三英亩大的小农场,中间是一座平顶两层楼房,香港人把这种建筑叫作村屋。李桥想确定罗南是否在家。他下了马,把马拴在门厅前的围栏上,然后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李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找到一扇没有插上的窗子,用力推开,爬了进去。李桥仔细查看了楼上楼下四个卧室和客厅,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后他在厨房的小圆桌上找到两个用过的玻璃杯和一个空葡萄酒瓶子。在垃圾桶里,他又找到几个烟头。李桥从厨柜里找出两个干净的玻璃杯放在桌上,把两个用过的玻璃杯和那几个烟头分别装进信封,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李桥从客厅侧门进入车库,车库很大,包括一个小车间。车库里停着一辆豪华尼桑越野车。李桥抄下车号,发动机号,然后从车库走到院子里来。他就像这儿的主人,关好车库门,从容地解开马缰绳,跨上马背,吹着口哨离去了。
当他把马缰绳交给窦二时,突然问到:“你是道尔顿先生的亲戚?”“不算是很近的亲戚。”窦二支吾其词。“你的样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一下想不起来了。”“可能和道尔顿先生有点相像,我们是远方堂兄弟呢。”“是什么地方和道尔顿先生有点像。你还可以听英文,真不像顺德乡下来的。”李桥正说着,一个警察慌慌张张从前院跑过来:“李桥先生,乔老爷找你呢。”当李桥推门走进大客厅时,乔老爷吹胡子瞪眼地对李桥说:“你跑到哪儿去了,一大早出动了好几个警察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也被绑架了。”
“放心,我太穷了,没人对我感兴趣。我骑了马呢,出去溜了一圈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做一点小小的调查。怎么,有什么新情况?”李桥看了看坐在大沙发上的道尔顿先生和站在他身边的艾琳问。
“第二封绑架信从计算机里传过来了。”乔老爷递给李桥一张打印纸,上边还是两行大字:“不要犯错误,我不和警察打交道。准备一千万港币现金,注意星期六《金融时报》广告栏。”
“查清楚是从哪儿发来的这封电子信了吗?”李桥问。“这封信是从尖沙咀一个网吧寄出的。第一封信也查出来了,是从两姐妹酒店商务会客室的一台公用计算机上发出来的。”一个守在机器边的警察说。“道尔顿先生有什么看法?”乔老爷问。“我完全听你们的。只是希望不要把消息透露给传媒。”道尔顿说。“你能在星期六前准备一千万元现金吗?先生。”乔老爷问。“没问题,钱没有问题。”道尔顿说。
“我希望外边来的电话一律由道尔顿先生和艾琳小姐接,把大门口的警察撤到大厅里来。李桥,你有什么看法?”乔老爷问。
“让我们看星期六的《金融时报》广告栏,你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才星期二,为什么要等到星期六,这不是给我们破案时间吗?照理说这期间夫人的安全不会有问题。还有,为什么只要一千万港元,对道尔顿先生来说这钱不是太少了吗?为什么要现金?此人可以遥控这儿的计算机,无疑精通网络,他要现金不是太奇怪了吗?拿着一箱子可能被做了记号的钱逃亡不是太傻了吗?”李桥一连提出几个疑点。
“既然要到星期六才能和绑匪接上关系,你又有这么多疑惑,给米兰达打个电话,约个地方,咱们来个工作午餐,各自摆摆情况。”乔老爷说。李桥从衣兜里拿出那几个信封,递给乔老爷。
“送到港岛警署试验室去检验一下,查查这玻璃杯上的指纹。里边还有几个烟蒂,化验一下,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据说罗南平时开一辆越野车,但他车库里还有一辆高级尼桑越野车。我真不懂有钱人,在香港,一个人要两辆越野车干什么。我把车号和发动机号都抄下来了。对了,还有几根头发,也帮我化验一下。”李桥把一个小纸袋递上去。
“你一大早就侵犯私人的土地去了。”乔老爷笑着说。“没有啊,我是去拜访邻居。在我们澳洲乡下,邻里间礼节是不可少的。”李桥一本正经地说。道尔顿回他的小书房去了,艾琳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发呆。“艾琳,餐厅东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你知道画儿是哪来的,谁挂上去的?”窦艾琳仍在发呆,李桥用手碰碰她的肩膀。“你说什么画儿,油画?去年圣诞夜全家聚餐时,那儿肯定没有画,那天我的座位正对着东墙。”艾琳仿佛大梦初醒。